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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九安的质问声,犹如刀子似的,深深地扎进在场所有人的心里。

胖嫂红着眼眸,弯腰想要扶起陆九安。

“九安,你还怀着孩子呢,不能跪在地上。”

李玉凝看着这一口黑漆漆的棺材,只觉得无比渗人。

她有些迟疑地不敢靠近棺材,可当她看着胖嫂一个人没有办法把陆九安扶起来时,却还是强忍着恐惧上前和胖嫂一起将陆九安扶了起来。

“九安,嫂子知道你一时半会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可是……”胖嫂哽咽得说不出话。

李玉凝连忙接着补充道:“九安,你就算不为你自己,你也得为你腹中的小花生和小桂圆想想。”

陆九安早就已经是泪流满面,晶莹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滴一滴的滑落。

在场所有人都为之动容,尤其是妇女合作社里的这些妇女,她们可都是受了陆九安的恩惠,若不是陆九安牵头组建了一个妇女合作社,她们的腰杆子也没有如今这般硬。

“嫂子,我想……我想看看他。”

陆九安只看见一口黑漆漆的棺材,她并未看见棺材里的尸体。

只要没有亲眼看见谢蕴宁的尸体,陆九安的心里都依旧心存侥幸。

她想……谢蕴宁应该不会有事的。

“九安,你别看了,我担心你受不了。”

胖嫂和李玉凝扶着陆九安进了屋,小院里里外外都围了许多人,她们都眼巴巴地看着陆九安,也都想要劝陆九安节哀顺变,可是……对于她们来说,谢蕴宁只是一个浅交之人。

可对于陆九安来说,谢蕴宁是她的丈夫,是她原本会共度余生的人。

其他任何人,都无法对陆九安此时的心情做到感同身受。

“嫂子,我不怕。”

陆九安想,光收到电报、光看见棺材,这些都不作数。

她要看见谢蕴宁的尸体。

她只要没有看见谢蕴宁的尸体,她就相信谢蕴宁还活着。

她就会知道谢蕴宁只是去参与了“龙吟计划”。

“你不怕我们也不能开棺。”胖嫂倒也不是推诿,她坐在陆九安对面,沉声道:“九安,你回来了,葬礼的日子也就应该能定下来了,到时候会开棺给你看。”

陆九安突然紧紧地握着胖嫂的手,她溢满晶莹眼泪的眼眸,就这么看着胖嫂。

她仿佛想要从胖嫂的神情里,看出一丝的破绽,或是,一丁点的伪装。

可是……无济于事。

她什么都没有看见。

她只看见了胖嫂漆黑眼眸里的自己,悲戚又惶恐。

“九安,你们姐妹俩坐车也累了,你们坐着休息一会儿。”

胖嫂对着身边的一位绣娘使了一个眼色,低声道:“你快给九安和她姐姐倒杯水。”

李玉凝和陆九安长得极像,这种像,倒不是双胞胎的那种一模一样。

而是,李玉凝和陆九安站在一起,任谁都能猜到这是有血缘关系的姐妹俩。

李玉凝见陆九安的膝盖湿了一块,她温声细语道:“九安,你先换条裤子,别受了寒,你现在可是孕妇。”

陆九安被谢蕴宁的死讯,占据了全部的心神。

经李玉凝一提醒,她才发现自己的膝盖被雪浸湿了一块。

“嗯。”

陆九安转身进了卧室。

她轻轻关上卧室的门,卧室里的一切,还保留着她之前离开鸳鸯池的样子。

谢蕴宁有轻微的强迫症和洁癖,这屋里的一切,都被谢蕴宁收拾得整整齐齐的。

书桌上面,放着陆九安和谢蕴宁参加舞会时的相片。

谢蕴宁将书、笔记本、以及笔都归置得整整齐齐,没有半点凌乱的感觉。

木床上,依旧并排放着两只枕头,枕头上铺着枕巾。

两床棉被叠成方块,靠墙放着。

床单上更是没有一丝的褶皱。

谢蕴宁不在这间房间,可这间卧室里,却处处都有谢蕴宁的痕迹与气息。

陆九安睹物思人,眼泪又一滴一滴的滚落了下来。

她慢悠悠地来到衣柜前,打开衣柜,衣柜里的衣物也叠得整整齐齐,一丁点也不凌乱。

“九安。”

陆九安听见卧室外面李玉凝的声音,她胡乱的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拿出一条干净的裤子换上。

“九安,你还好吗?”

李玉凝见陆九安迟迟没有出来,担心极了。

虽然,以李玉凝对陆九安的了解,陆九安还不至于做出为谢蕴宁殉情的事。

倒不是李玉凝认为陆九安与谢蕴宁的感情不好,而是李玉凝认为陆九安不可能不为了腹中的孩子着想。

“我还好。”

陆九安仰着头,深呼吸了一口气,她想要将眼泪给憋回去。

可是,尽管她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她的眼泪依旧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似的,一滴一滴的滚落。

门外,张驰和沈一鸣接到陆九安回来的消息,也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张驰见陆九安迟迟没有从卧室出来,生怕陆九安在屋里做起了傻事,他问一旁的李玉凝,“九安进去多久了?”

“有一阵了。”李玉凝大概估摸了一下时间,“十多分钟是有的。”

张驰沉声道:“九安,一分钟之后,你若是再不开门,我就得踹门了。”

张驰话音刚落,卧室的门打开了。

陆九安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张驰在看见陆九安那双盈盈泪眼时,更是心里莫名堵得慌。

“九安,你坐。”

陆九安唤了一声,“老师,弛哥。”

张驰并不太擅长安慰女人,尤其是这样的情况下,任何安慰的话,都是苍白的,无力的。

“九安。”沈一鸣心疼的看着陆九安那张消瘦的脸庞,低声道:“你还有我们。”

陆九安咬着没有血色的唇,轻轻点了点头。

张驰急得想要挠头,他平时嘴皮子可利索了,说什么都是头头是道。

可是……这一次,张驰都觉得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更是完完全全找不到任何语言来开解陆九安。

对于他来说,他失去的是自己的朋友,可对于陆九安来说,她失去的是她的丈夫、她孩子的父亲。

她心里的悲痛与悲伤,他无法想像。

陆九安看着院里那口黑漆漆的棺材,眼前浮现出来的是谢蕴宁与她最后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老师,驰哥,你们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