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大人,你看......”
一行人已经在边廊上走了一段距离,有人赫然见窗户上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哆哆嗦嗦地指了过去。
恐怕这就是当年案发时那枚血手印。
见旁边的门虚掩着,索大人扶了扶帽冠,稳了稳心神,当先一步推开门,带着众人走了进去。
“陛下?”
屋内空无一人。
风声在楼屋缝隙中嘶叫着,一群强自镇定心神的人,这下终于慌了神,七嘴八舌地小声交流起来。
“陛下呢?”
“把我们叫来这里,到底是做什么?”
“难道走错了?”
“怎么会!方才那窗户外面,不就是当年那个血手印吗......”
慌乱之余,还不忘与旁边的人凑得更近些。
突然,屋内一黑。
有人锁上了门。
靠近门口的人怪叫一声,朝门的反方向,挤了过去,一边还哆哆嗦嗦地:“门.......门自己关上了,好......好像还在动。”
所有人乌泱泱朝着屋内墙边挤在一起。
“慌什么!”索大人连忙大声制止。若是再乱下去,恐怕要跟皇陵那次一样了。
可他的语气里也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这是什么?”湿漉漉的痕迹从里屋朝外面蔓延开来,游过众人脚下,缠上众人的袍角。
“是血!”有人捂着口鼻,有些则呕了起来。
混乱之间,有人不知踩到了什么,整个人绊倒在地,滚了一身污血。
“哎呀,诸位大人,怎么在这里呀?”门外传来年轻的帝王惬然的声音,他伸手退了推门,“怎么把门从屋内拴上了?”
这两句话没始没终,寒夜孤殿外的谈笑声,让一屋子人冒出了冷汗,似是那熟悉的声音来自陌生精怪一般,没有人敢去开门,反倒都挤得更近了。
“得罪了。”一个陌生的男声方落,便听到屋门被猛地撞开的声音。
巨响过后,几声清脆的珠落声蹦进人群之中。
门外的光亮挤了进来,点燃了屋内的几盏灯。
“诸位大人,辛苦了,这些血......是怎么回事?”江既清和郑皇后走进屋子,众臣工这才看清了圣人身后,还跟着不少人。
“臣等不知啊,陛下!”
众人七嘴八舌辩白起来。
“我自然是信诸位大人的,”江既清笑得坦然,“玉大人,您说呢?”
“这么多血,得杀不少人呢。不过,这些都是猪血,所以格外腥臭些,诸位大人不必忧心。”
听到“玉大人”三个字,方才众人看见圣人的轻松一瞬化为了愤懑。
这大晚上的,到底在闹什么!
有方才先他们一步离开的德明,有王嵩、玉浅肆和伯懿。可待最后几个人挤进外屋时,双方都从对方面上看到了疑惑。
为何,寿康殿的几位太妃也会出现在这里?
众人各怀心思地将目光落在玉浅肆身上。
玉浅肆已经简单梳洗过,换上了一件干劲的素衣,衬得脸色愈发苍白。
见众人都看向自己。
她却站在原地,垂眸静立,并不多言。
“玉大人为了查明当年的真相,今夜遇险。辛苦玉大人了。那贼人就在旁边,已经看管起来了。待此间事了,玉大人想如何审问那贼人,都可以。”
玉浅肆扯了扯嘴角。
伯懿前脚离开,江既清后脚就命人带走了商赋,还不让自己接触商赋。
就像是早就知道今夜发生了什么一般。
或许,他才是知道最多的那个人。
玉浅肆抬眸,望向一旁静坐的王嵩。
见王嵩缓缓颔首,早就有了应对之策,她这才放下心来,徐徐开口。
“十年前,先帝重病,需要祈福,这是一切事情的开端。”
她走到外屋的中央,白衣鸦夜,迫得朝臣们朝着屋子内侧又挤了几步。
“奉陛下口谕,这些日子我一直在追查当年祈福殿一案的真相,如今,我已知晓了当年凶手是如何犯下此案。这才召来了杀身之祸。”
朝中老臣们还来不及想清楚圣人为何要重启旧案,便已有人不悦:“当年之事,众目睽睽,岂容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在这里指指点点。”
说话者,是一位太妃。也不知是夜半被唤来的不愉,还是对以下犯上的不满,板着张脸,十分威严。
玉浅肆连一个眼神都不惜得给她,继续平淡地往下说:“当年案发现场,房门从内侧被栓,屋内只有尸体和晕倒在地的明德皇后,因此,大家都认为此事是明德皇后所为。”
索大人看了看江既请,又看了看王嵩,心中升腾起了一个模糊的想法,他忍不住问道:“这种情况,难道凶手还能另有其人?”
“方才诸位大人在这间屋子里,也是反闩了房门,若是里间恰好也有一具尸体,诸位大人,难道就是真凶吗?”
“当然不是!”
想到方才被玉浅肆用猪血捉弄,几个人气得直发抖。
他们都在一起,谁会进屋杀人呢?
等等,难道明德皇后当年......也是如此?
有几人朝门口瞥过去,方才这门好端端地,怎么从屋内闩上了。
不对,不止如此。
“方才可有大人捡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满身猪血的一个朝臣举起手:“一颗珠子!就这东西害我摔了一跤。”
玉浅肆并没有接过珠子的打算:“这便是障眼法最关键的一环。”
玉浅肆从地上捡起两截参差断裂的门栓残块,拼在一起。
“这门栓,本就是断的,只要卡在门后,虚掩上房门,看起来,就像是门被反闩了一样。”
“可方才,朕推了门,门的确是闩上的。”江既清十分好奇,“究竟怎么做到的?”
玉浅肆从袖中掏出一根丝线,上面串着几颗珠子。
在众人的注目下,她将两截木栓放在门后,并在左侧门的门栓后塞进了珠子,扯着线出了门,在将要阖上右边的门时,将手中的线绕过右侧的门栓。
紧接着,她捏着两头的线头一拉,门便紧紧关上了。那断掉的门栓果然又聚拢在一起,就像是有人从屋内闩上了门一般。
玉浅肆抽出线,推门。
断掉的门栓被几根珠子卡住,纹丝不动。
屋内已是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