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的阳光带着点暖意，但创业街办公室楼下的路上像往常一样，很多来来往往的山大学生。
李锐跟狗蛋儿和虎子交代了一番工作室的事情，然后接到顾大龙的电话之后下楼，在自己的车子旁边等了一会儿。
许多多早上问李锐要不要一起去溜鸽子，李锐跟她说自己要出一趟远门，一个多月才能回来，惹得小土豆老大不高兴。
有几个学生经过，笑着跟李锐打招呼，自从他参加过那次商业畅谈的讲座之后就成了经院和管院的的名人，走到路上都会被人认出来打招呼，甚至有不少大二大三的也会主动说话，毕竟在学校这边搞起几十个人的办公室，开公司，买了车，算是年少多金了，很多人都在猜测李锐出身神秘背景强大。
但现在李锐只是有点僵硬地笑笑回应，因为脑子里那根紧绷的时间弦——五月已经很近了。
一阵熟悉的引擎声由远及近，顾大龙那辆崭新的黑色帕萨特一个急刹，稳稳停在帕杰罗旁边，车窗降下，露出顾大龙黝黑的脸。
“钱我取出来了，”顾大龙探出头，嗓门一如既往地大，“两辆车都开着？我这车跑长途合适。”
李锐直起身，摇摇头，拉开帕杰罗的后车门：“先开我这个吧，底盘高，万一路上不好走也扛造，你那车划着底盘就不好了，反正带着钱，去了之后要是车不够开再买。”
顾大龙：……
你钱多你说了算，不知怎么的，小李子这家伙自从有钱了之后，办事儿就出奇地大气，大龙哥自诩现在也算一号人物，跟发小李锐比起来，他还是要自愧不如，尤其现在发现差的远。
顾大龙给李锐竖个大拇指，麻利地下车，绕到帕萨特后备箱，提溜出来一个沉甸甸的深色帆布旅行袋，看着就分量十足，直接丢给李锐，说：“你抱着吧，我这辈子就没取过这么多钱，没想到特么真沉，车钥匙给我，你这越野我上回没开多一会儿呢。”
李锐把钥匙丢给他，掂量了一下袋子的重量，一百六十万现金，捆扎得整整齐齐，放在包里，压手得很，大概有个三十多斤将近四十斤的样子。
看着是多，但也分办什么事，就这一百六十万拿到川西去估计也撑不了几天，就拿采购设备来说，一百来万搞几辆挖掘机来就没了，所以昨天李锐就考虑到整个计划投入在千万以上了。
这点钱就是先拿过去顶两天，后续还得从公司账上调钱，表姐杨桃那边也得打好招呼……他心里飞快地盘算着，面上却没什么表情，只是把袋子扔到后座，然后李锐关上后车门，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顺手系上安全带。
“走吧，你开车，我歇会儿。”
顾大龙嘿嘿一笑，显然对越野很感兴趣，一拧钥匙发动车子，帕杰罗低沉的引擎声响起，他一边挂挡起步，一边瞥了眼后视镜里那个鼓囊囊的袋子。
李锐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没接他这茬。大气？不过是形势逼人罢了。他心里清楚，这点钱在即将可能到来的灾难面前，杯水车薪。但该做的准备，一步也不能少。
车子汇入主干道的车流，顾大龙开得还算稳当。沉默了一会儿，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扭头问李锐：“哎，小李子，你说咱俩就这么单枪匹马杀过去？侯哥他们这几天不是一直在老家歇着么，叫上他们一块去不行？人多力量大啊，侯哥办事也利索。”
李锐睁开眼，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语气平静但不容置疑：“不行。他们有他们的事儿。”
“啥事儿？”顾大龙不解，“老家那边不都安排好了吗？波哥看着厂子，网吧烧烤店也都有人管。”
李锐侧过头，眼神带着点凝重：“张柏林跟张明那爷俩，你以为他们会老实？上次的事儿，他们能咽下这口气？沙四和苍岭帮那个老范，都不是省油的灯。万一他们趁我们都不在，再跟张家勾搭起来，或者自己搞点小动作，老家那边没人镇着不行。老侯、大毛他们在，我心里才踏实点。”这是他真实的顾虑。沙四、李庆丰、老范，这些人就像潜伏的毒蛇，张明父子更是睚眦必报的主儿，后院绝不能起火。
顾大龙想了想，点点头：“也是，那帮孙子没一个好东西。那……就咱俩？”他还是觉得人有点少。
“嗯，就咱俩。”李锐肯定道，接着抛出了另一个更关键的理由，“还有，老谭不是常说‘财不露白’吗？咱们这次去川西，要花的钱可不是小数目。一百六十万只是开始，后面可能还要从公司账上划拉更多。这么大笔钱投进去，要是让太多人知道咱们具体投了多少，干什么用了，万一传出去，引起上面注意，查起来怎么办？”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警告的意味：“别忘了，咱们搞A货起家的，这些钱……说白了，不少是灰色收入。真要被有心人盯上，顺藤摸瓜查下来，别说救人了，咱俩都得进去。所以这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就咱俩去办，最稳妥。这也是我平时总劝你低调点的原因，树大招风，懂不懂？”
顾大龙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脸上露出后怕的表情。他以前只觉得小李子谨慎过头，现在才明白这谨慎背后的深意。涉及到“进去”这种字眼，他立刻老实了：“懂了懂了！还是你想得周全！行，就咱俩，谁也不带！妈的，这钱挣得也不容易，可不能栽在这上头。”他彻底打消了叫人的念头，心里对李锐的佩服又多了几分。
车子上了高速，速度提了起来。顾大龙专心开车，李锐则闭目养神，脑子里却在高速运转：到了川西第一步该联系谁？仓库选址在哪里最合适？怎么才能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大量采购物资？当地招人怎么招？用什么名义？……
不知过了多久，顾大龙的声音打破了车内的平静，带着点迟疑和担忧：“哎，小李子，我突然想起来个事儿。”
“嗯？”李锐应了一声。
“你说……咱俩这么积极跑过去，万一……我是说万一啊，”顾大龙咽了口唾沫，“万一真像老谭算的那样，地龙翻身了，咱俩正好在那边，那不是……那不是把自己也搭进去了吗？救人归救人，可搭上咱哥俩的命，那也太不值当了吧？”他越想越觉得后怕，额头上都渗出了点细汗。他顾大龙是讲义气，也佩服小李子这份心，但要是把命赔上，他可还没活够呢！家里新盖的宅子还没住热乎，田英还在等他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