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
德妃擦了擦泪，哽咽道：“皇上，妾不该多想，妾就是担心禛儿的名声。”
“禛儿的名声？”康熙反问。
“是啊！”德妃神情恳切，殷殷盼切望着，道：“太后娘娘崇尚俭朴，连自己六十大寿都未大办一场。皇上念及禛儿赈灾有功，特允了弘暻他们在宫中办周岁宴。妾深切感激皇上隆恩，妾想着禛儿那日请来那么多人，比弘晖周岁宴的排场还要大。”
“妾担心有人传禛儿的闲话，所以才命乌苏里氏替太后娘娘在佛前抄写《心经》，替太后娘娘祈福。”
一番话说下来，温声软语，皆是处处细思慎想。
康熙恍然大悟，一脸惊讶愁容神情。
见此德妃悬起的心刚放一放，又听康熙说：
“这事原来还是朕的不是了，朕不该让德妃操办弘暻他们仨的周岁宴，不该让禛儿热热闹闹办一办。”
德妃立刻惶恐跪下，“妾不是这个意思，妾只是觉着禛儿为了办个周岁宴，太过铺张，不该越过太后娘娘的寿辰。”
康熙点头，似是赞同道：“确实铺张了些。”
德妃忙道：“妾身这也是担心禛儿，一时好心办了坏事，还请皇上宽恕。”
康熙没看德妃，转头又问梁九功，“弘暻他们的周岁宴，内务府的人是怎么回的？”
“回皇上，您先前让奴才吩咐过内务府，命他们仔细筹办三位小阿哥的周岁宴。内务府都是照着规制办的，弘暻弘晙弘暲三位小阿哥是贝子爵位，所以是照着贝子份例办的宴席。至于宴请的宾客，都是依规请的。”
察觉出康熙情绪不对，梁九功忙不迭朗声解释。
这事早就有人报过皇上了。
梁九功瞅了眼德妃，这主子是少有的宠妃了，可今儿个却是糊涂得紧。
“都听到了吗？”
康熙环视一圈的人，底下的人神色表情各异。
眼神最后落到德妃身上，温和地低低说：“德妃听清楚了吗？这事说到底还是朕吩咐的不对。”
这温柔的语气平添让德妃心中一悚，眼泪争先恐后从眼眶流出，柔柔说道：“皇上没错，都是妾的不对，是妾多想了，才做错了事，让禛儿的侧福晋受委屈了。
前些日子禛儿府上办了弘昀的周岁宴，妾想着都是禛儿的孩子，弘昀的周岁宴是府上办的。弘暻他们三个却是在宫中，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一时竟忘记了弘暻三个还有贝子爵位，妾简直糊涂至极！”
眼神有些委屈难忍望着康熙，一脸后怕担忧的神色。
康熙今日才发现，自己这个一向柔弱贴心的宠妃，对两个儿子是天差地别。
明明说的都是认错的话，处处却藏着小心思。
搁着给他上眼药呢。
突然，宜妃起身，朝康熙袅袅福身，明媚一笑，对着德妃说：“德妃这话听着怎么让我觉着古怪？”
噙着温柔浅笑看向康熙，娇声佯装不解的问：“弘昀虽说也是四郡王的孩子，可他生母又不像嘉侧福晋一样，帮助四郡王寻得改良农种之方不说，还曾救了四郡王，前阵子又偶然替皇上挡了暗箭。”
“要我说啊，嘉侧福晋就如皇上所赐封号一样，是个好的。她身为侧福晋已然封无可封，皇上恩赏于弘暻弘晙和弘暲，不仅是看在四郡王的功劳上，也是看在嘉侧福晋的功劳上。”
“要怪只怪，弘昀阿哥没三位阿哥有福气。弘暻三位小阿哥为三胞胎不说，还有一个福泽深厚的额娘。”
宜妃轻呀一声，有些担心看着德妃，“德妃妹妹，难得我说错了什么？”
一时间，众人目光齐齐聚在德妃身上。
德妃笑容有些勉强，却不得不附和宜妃的话。
“宜妃姐姐说的有理，是我多想了。”
宜妃用帕子捂着嘴轻笑，温婉大方的坐下，“呀，德妃妹妹客气，事情说开了就好，你也就不用再误会四郡王的孝心了。”
这诛心之言听得德妃差点没绷住，紧紧攥着手，咬着牙忍下这口气。
成功恶心到德妃的宜妃暗暗朝康熙送了个秋波，喜滋滋的瞥了眼自己的好大儿胤禟。
瞧瞧，她做事多干脆利落，傻儿子多跟她额娘学着点。
康熙抬起茶杯假装抿了一口，暗自忍笑，这宜妃还是这般，有什么话就直说。
闹了这么久，康熙也没心思再管他们。
一锤定音下了定论。
“胤禵口无遮拦，污蔑兄长，朕很失望。”
胤禵一脸急切，想要辩解：“汗阿玛！”
“住嘴！朕在说话，你插什么话！”
康熙冷眼瞪了眼胤禵，眼中掩不住的失望，这样的性子如何能成事？
是他太过宠胤禵了，以至于德妃如此，胤禵如此。
“给老四道歉！”
面对康熙怒喝，胤禵的脸色青白交加，憋闷的拱手朝胤禛道歉，咬着牙一字一字说：“四哥，今日是弟弟失言了。”
胤禛眼中闪过不忿，就胤禵这态度，都不是诚心的，指不定心里怎么怨。
胤禛冷着脸，不想受，可又不得不受。
墨眸幽深望着一母同生的弟弟，淡淡道：“十四今日说我因额娘出身低微，轻视额娘，不念额娘母族，这话想必也不是一时冲动才说的。”
“今日我索性将话都说开了，也别让你总是这样想我。”
此话一出，刚刚缓和的气氛顿时又紧张起来。
康熙也想听听自己这四儿子会说什么话，干脆就没想过要拦。
德妃：“禛儿，十四他只是一时口误，并不是真心的。”
“额娘，如今汗阿玛也在，今日都说到这里了，儿臣也不得不替自己辩驳一二，免得额娘和十四心中有什么委屈要一直忍着。”
德妃脸色一白，看着自己这冷面冷心的四儿子，打心底里的不寒而栗。
胤禛朝康熙拱手，又朝德妃拱手，而后才道。
“儿臣本不愿当着他人的面说这些事，可为着儿臣不被额娘和弟弟误解，儿臣今日不得不说几句。”
康熙：“老四你说，今日之事朕不会让人外传。”
“谢汗阿玛！”胤禛先是道谢，而后才望向德妃，眼神隐隐闪着泪光，语气颇为隐忍的道：“生恩养恩孰重，亘古难解。额娘怀胎十月生下儿臣，儿臣不敢忘。孝懿皇后对儿臣养育之恩，儿臣也记在心中。人心长在肉上，额娘对儿臣如何，儿臣都记在心中，时时难忘，不敢有半分不敬。”
“可儿臣却是只能敬而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