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9.
胤禛常年蹙着眉下意识就拧着，语气隐隐有些担忧道：“弘晙性子太过跳脱，汗阿玛反而任着他胡来，还跟弘皙吵了几次……”
“爷可知福沛为何跟弘皙吵架？”
乌苏里困惑极了，弘皙也都快十六，怎地跟个八岁孩子吵？
“弘晙胆子忒大了，这么大还要爬到汗阿玛膝上玩耍。私下里弘皙说了他几句，弘晙就跟他吵起来了。”
胤禛甚为不解，弘晙都不敢这么对他，居然敢这样跟汗阿玛相处。
乌苏里无语，就这点子破事？
“行了爷，你就别操心他——”
“阿玛！”
胤禛见着自己小儿子闯进来也没生气，瞧着又觉着小儿子长高了，心中又升起一股担忧。
“玉儿，阿正是不是又长高了？”
乌苏里无奈看他一眼，眼中似乎在问：你说呢？
“阿玛！”
阿正急吼吼举着弓箭要展示给胤禛看，兴奋的语气看到胤禛一脸愁容时戛然而止，“阿玛，是出了什么事吗？”
胤禛勉强挤出一丝笑，“阿正，最近你有没有觉着哪里不舒服？”
“没有。”阿正摇摇头，他看着阿玛才是那个身体不舒服的人，“阿玛你最近是不是没休息好？”
乌苏里看着这父子说不到一块，赶忙打断，“先别聊了，阿正你先回去歇会，明日我们去畅春园看你皇玛法。”
“爷，你去看看世子吧。”
提到弘晖，胤禛神情有些不自然，迟缓嗯了一声。
阿正粲然笑道：“阿玛，阿正也有几日未去见大哥了，阿正陪你一块去吧。”
闻言，乌苏里有些不赞同，想要开口阻拦。
胤禛：“好。”
不知为何有了阿正的话，胤禛觉着心中轻松许多，也没那么紧张。
意识到这一点，胤禛一时怔愣住。
乌苏里眼神探寻望向阿正，怎么突然要去看他？
阿正微挑眉，额娘你没见阿玛都不想去吗？阿正就是陪阿玛，免得阿玛又尬住。
乌苏里：……
至朝晖院时，福晋和宋格格、宜尔安都在。
“妾身见过爷。”乌拉那拉氏心中毫无波澜，眼神透着股丧气。
胤禛默默望着床上，“弘晖。”
脸色苍白的少年瘦的颧骨凸出，虚弱张了张嘴，几次尝试后才喊出一句无力的“阿玛”。
“爷，福晋，奴才先带着二阿哥回去。”宋氏垂首低语。
胤禛这才将目光移到宋氏身上，“弘昀近日如何？”
“二阿哥一切都好。”宋格格顾忌着福晋和弘晖并未多说。
胤禛：“今晚爷会去看看弘昀。”
这话让宋氏眼眸迸发出一道亮光，嘴角不自觉勾起，“是！”
宜尔安也初显窈窕之姿，不过相比小时候倍受关注宠爱的她，这几年像是被人刻意淡却。
在乌拉那拉氏教导下，宜尔安行止举度如贵女，没有一丝不妥。
此时许久未见自己阿玛的宜尔安觑了好几眼胤禛，胤禛只问了几句便没再说了。
阿正对于自己这个唯一的姐姐略有耳闻，也见过多次，不过回回见着总能收获到她复杂羡慕神色。
每回跟他额娘说话时，总是带着一丝幽怨。
这让他很是不喜。
久而久之阿正也从旁人口中拼凑出一个故事，一个关于他阿玛曾经宠妾的故事。
面对再次投向他的哀怨神色，阿正不动如山，装作不知道也不愿意多问一句。
能保持仅有的场面问候话已然是这一世的他能做的最后底线，否则换作前世早就命人把这种女子丢到他看不见我地方，也不许她靠近自己半步。
朝几人再次福身告退后，宋格格才离开，眼睛看向胤禛身后的阿正时滑过一丝似有若无的怜悯。
阿正身体里是灵魂不是五岁小儿，看出宋格格的情绪，小脸一黑，这人有毛病吧。
待房中只剩下四人时，乌拉那拉氏也无任何要同胤禛找话题的意思，只是坐在床旁的椅子上阖眸念着佛经。
胤禛无声叹了一声，看着弘晖病容长久的沉默。
两夫妻都没有聊天的欲望，阿正早已习惯这种场景，安静候着一旁。
一阵静默后，胤禛看着弘晖又陷入了沉睡，终是起身替他掖了掖被角，从怀中拿出一个墨蓝荷包留在枕边。
回去的路上胤禛像要说什么，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眼神落到小大人似的的小儿子，嘴角微弯。
“阿正这些日子在府上都做了什么？”
阿正扬着耀眼的笑，脸上始终带着由内而外的自信，缓缓诉说着这些天发生的趣事。
三句有两句都要带上额娘，提到学业时总是胸中有丘壑的神情。
胤禛脑中第一时间产生这个词，深邃墨眸酝酿着深沉情绪。
“阿正，尚书房的课业可有困难？”
阿正眉眼微垂，听到这话微扬脑袋，懵懵懂懂的看向自己阿玛，“也不难就是难得写字，老师讲的那些书阿正早就会了。”
胤禛：！？
“额娘说现在要低调，不然会有人嫉妒阿正。”
“额娘说像阿正这么聪明可爱的小孩，外面的坏人一口一个~”
胤禛：……
虽然你是只有五岁，但是你真的比你三个哥哥都要高。
就凭你四岁在庄子徒手打死一只狼的力气，旁人也轻易动不了你啊。
胤禛抿唇深思，思忖玉儿是不是对阿正有什么误解？
不过低调些总是没错。
“阿正，你额娘说的对，在外面还是要低调点。现在局势不明朗，有人时时刻刻都盯着我们……”
刻意压低嗓音透着几分紧张，日渐沉稳的面容此刻显得有几分肃杀，垂眸抬手轻抚着小儿子后脑发辫。
阿正纯澈眼眸闪过暗芒，咧嘴一笑，“阿玛，阿正记住了。”
先送阿正回了他的庆元院，检查了阿正的近日的功课，又提点了一些问题后才让他自己温习。
三岁后孩子们都搬出了燕回院，对于这点乌苏里也没多说什么。毕竟就住在燕回院附近的院子，没跟弘昀他们一块住在前院已经是让步。
平日里孩子吃饭还是跟乌苏里一块用，只是睡觉读书的地方改变了而已。
因着明日要去畅春园，冬梅姑姑和诗瑶正忙着指挥人收拾行装。
五年的时间过去，诗瑶也快到出宫的年纪。乌苏里一直等着给她送嫁妆，只是诗瑶一直未有心仪之人，也就作罢。
回到燕回院，胤禛才完全松下紧绷的心弦，见屋内无乌苏里的身影，他下意识便出门走去书房。
果不其然书房内女人正翻看着案前高高的书册，时不时做停下记下一些重要的信息。
胤禛悄声走近，眼神看到乌苏里熟悉的字时还是忍不住轻叹，停顿片刻视线落在桌案上。
旱稻种植。
目光瞬间被这四个字吸引住，绕过乌苏里拿过这本书，里面却空无一字。
这时乌苏里也发现胤禛，抬首婉笑，“爷回来啦！今晚我们吃涮羊肉好不好？”
习惯真是一个神奇的事，原本不喜爱的荤食也渐渐没那么厌恶。
“好。”胤禛放下书，从怀中拿出一根点翠珠宝菊花簪，左右瞧了瞧乌苏里今日的发型。
乌黑亮丽秀发用一根白青玉福寿长簪挽住，胤禛眼神柔和几分，凤眼微扬，心情十分好的将簪子插在一侧，墨眸细细凝着美人，“玉儿今日甚美。”
“难道我以前就不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