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妖不作他想,脸色一凝消失在梨花院。
苏远摇头苦笑,若是平日这老头儿定要问个清楚明白,看来这次他见寒禅的急迫之心胜过所有精明。
也好。
苏远心念一动,同时消失于院中。
下一瞬,便出现在罗酆山宝殿之中。
大殿高台之上,大帝宝座的底板已经掀开,苏远看到酆都老头儿撅着的肥屁股,上半身已钻入密道之中。
老头儿后面跟着一个人,正用力把他塞进宝座下面。
苏远认真一看,哦,秦广王。
之前在时光河流中见证过万年前秦广王和兔子精的故事,和正戴在自己无名指上的玉戒也还有些渊源。
苏远对这位冷面阎王仿佛又亲切了几分。
“蒋子文,你是想把我大帝爷爷憋死吗?”苏远恶趣味地在后面大喊。
秦广王一惊,扶着酆都大帝的手抖了抖,回头望向苏远的脸上满是震惊。
酆都大帝上半身塞在椅洞里,却也听见了身后的动静,大肥屁股使劲扭着,艰难地往外退。
好不容易才退了出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哼哧哼哧喘着粗气。
秦广王冷峻的眉眼更像镀上了一层寒霜。
“喂喂,老秦,哦不,老蒋,你可别想杀人灭口!”苏远挑眉,走上前来。
秦广王捏紧身侧的拳头,袖底已掐起的法诀悄悄松开。
“这就对了嘛!”苏远跳上高台,坐到酆都大帝旁边,幸灾乐祸地看着他喘气。
故作亲密地一下下顺着酆都大帝的胸口,眼里含笑说道:“老头儿,这秦广王不是咱地府的叛徒吗?是不是他强迫你说出密道的?”
酆都大帝一把打下他的手,故作严肃地嗔怪道:“小远远,你就别明知故问了。”
戏精。两个人都在心里对骂。
苏远不知酆都大帝故作亲热的同时,心头早就掀起惊涛骇浪。
今日召秦广王过来议事,为了防备地藏王耳目,这罗酆山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不知布置下多少禁制。
更别提这大殿周围,更是设下了冥族大帝才能掌握的特殊法印。
通天彻地,与天地大道同呼吸的地藏王也许能破开这重重禁制,但要做到无声无息也绝无可能。
苏远竟然轻而易举就出现在他们身后,而酆都大帝和秦广王都毫无察觉,实在是太恐怖。
当苏远触碰到酆都大帝胸口,装模作样为他顺气时,酆都大帝身体一僵,冷汗直冒。
只有不动声色地作戏,将他手拍开。
大帝心里苦,有苦说不出。
酆都大帝的这些心思苏远怎会不知?
但见酆都大帝如此作态,苏远心头痛快。
他故意拉长声音,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神神秘秘地附在酆都大帝耳边,轻声说:“大帝爷爷,你的意思是,这秦广王是咱自己人?是你派出去的卧底?”
酆都大帝见苏远靠近,呼吸又是一紧,他悄悄退开半寸,点头。
秦广王则出了神,目光死死盯着苏远的手。
苏远一只手强行搭在酆都大帝肩上,另一只手故意在秦广王眼前晃来晃去,无名指上的玉戒快要碰到秦广王脸上。
秦广王之前不是没有见过苏远戴着的玉戒,可那玉戒看上去着实普通,随处可见。他完全没有和万年前兔子精的玉戒扯上关系。
可今天,不知怎地就觉得这玉戒特别刺眼,心头砰砰直跳,眼神再也无法挪开。
“秦广王是想要我的玉戒,那可不成,这是绿裳送我的彩礼!”苏远大声说。
酆都大帝也觉得麾下第一阎君有些不妥,疑惑的目光射向秦广王。
秦广王回过神来,目光却仍停留在玉戒之上,他朝苏远拱拱手:
“小远过虑了,我只是看这玉戒眼熟,有些像故人之物。”
“哦?”苏远见秦广王眼里浮现出浓浓的思念和哀痛之色,不忍再逗弄。
“听说很多年前有个厉害的将军将这玉戒送给了一个修为不高的兔子精,可兔子精知道将军志在天下,修为高绝,必将修得长生之道,而自己一个小小妖精寿命不过百来年。
为了不拖累将军,也为了彼此相忘,免得睹物思人,他在将军走后便将这珍贵的玉戒弃于森林之中。
他最后的愿望是希望将军也忘了他,他祝那位将军功盖天下,万年长存。”
说着,苏远看了看秦广王含泪的双目,接着说:
“如果兔子知道自己所愿皆成,应该会高兴的。”
冷面阎君泪流满面,他低声说着,像在回答苏远更像说给自己听。
“他的愿望没有达成,将军没有忘记那只傻兔子。忘不了。”
苏远将兔子精的愿望告诉秦广王无非是想了却他一桩心事,时间带来的遗憾无法弥补,但能少一点便少一点吧。
秦广王想问苏远怎么知道兔子精的故事,但又不知如何开口,一时间手脚不安地动来动去,不知如何安放是好。
苏远才找回老婆,心头畅快便见不得别人吃感情的苦。
“老蒋,我和大帝老头儿还有些事要谈,等我这边说完,再和你细说可好?看来那将军没有等到兔子精的魂魄,说不定他苟在那个旮沓苦修也不一定。”
秦广王眼前一亮,知道苏远说这话绝不是无的放矢,他抹了把泪水,头也不回地离开。
酆都大帝眼睛发直,他最忠诚的阎君居然就这样走了?
“嘿嘿,这人确实话少。”苏远笑着打岔。
酆都大帝这才不情愿地收回视线,从地上慢慢站起来,坐回宝座之上,看向苏远。
自从苏远发现他在昆仑禁制外窥探,他便知道两人总有对上的一天。
酆都大帝清了清喉咙,“小远......”
苏远抬手打断,“大帝,我们等地藏王来了一起说。”
酆都大帝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望向苏远。
他不相信苏远会站在地藏王一边。
更不相信地藏王会来自己这罗酆山。
仙、人、冥三界之战一触即发,箭在弦上,没有缓和的余地。
谈什么,都是枉然。
苏远却一脸镇定,也不解释,酆都大帝只好坐直身子,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