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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带着两个粗壮的北方汉子,在酒楼大堂靠窗的地方要了一张桌子。

酒菜还没送上来,几个人在那里低声交谈着,似乎在斟酌手里的菜单子。

“小雨,你先去后院找八妹,我过去打声招呼。”

杨若晴跟小雨这说了一声,把采办的年货交给她,自己则朝那边窗口走去。

“阎老伯!”

杨若晴走过去,微笑着在桌子旁站定。

阎槐安看到面前的小姑娘,怔了下,随即便想起来了。

“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姑娘你,实在好巧,快坐快坐。”

阎槐安指着身旁的凳子,微笑着着招呼道。

杨若晴道了声谢,又对他同桌的其他两个汉子微笑着点了点头,在旁边坐了下来。

那两个汉子也认出了眼前这个姑娘,正是进望海县那日,帮他们解围的那个。

两个粗犷的汉子也同样对杨若晴报以礼貌一笑。

杨若晴坐定后,视线收了回来,落在阎槐安手里拿着的菜单子上。

“老伯,这家的菜,几乎涵盖了大齐南北东西的不同菜式和口味。”

“酸甜苦辣,都有。若是老伯有什么不解的地方,我可以代为解答。”她含笑道。

阎槐安听这话,笑着道:“看来,姑娘是这里的常客?”

杨若晴笑而不语。

岂止是常客,这家酒楼可是我开的好不啦?

阎槐安于是手指指着菜单上的几道菜名问杨若晴:“这家酒楼的菜名儿,很有意思。”

“老朽我走南闯北几十年,吃过的酒楼不计其数,今个却还是头一回见到猜不出食材的菜。”

“姑娘你帮我看看,这道‘悄悄话’,是道什么样的菜?”他一脸好奇的问。

杨若晴便走过去一看,笑了。

“是猪耳朵炒猪口心,加了我们这一带特有的尖山椒和茴香,是一道很不错的下酒菜。”她道。

阎槐安恍然。

“这名儿,果真应景,想必取这名儿的人,也是个有着七巧玲珑心的啊!”他叹道。

杨若晴微笑着点头。

七巧玲珑心的人,可不就坐在你面前嘛!

在杨若晴的讲解下,阎槐安一口气点了六道菜。

等待上菜的过程中,阎槐安喝着茶,对杨若晴道:“若是老朽没有记错,姑娘好像说过自己是长坪村的吧?”

“嗯,是的。”她道。

阎槐安道:“昨日,老朽去了一趟你们村。”

“因为急着办一件正事,便只在你们村的里正家落了一会脚便走了。”

“当时是下昼,便没有去打听姑娘家住哪,也没去拜访。”

“原本是打算过两日再进村,再去姑娘家拜访下。”

阎槐安如实道。

杨若晴微笑着听着,觉得这老者,说话很实在。

没有什么花言巧语。

她道:“老伯你客气了,你远道而来,是客人。”

“老伯啥时候再去我们村,记得去我家喝茶。”

“我家姓杨,就在进村道路边上的那座新院子。”

听到杨若晴自报家门,阎槐安微笑着连连点头。

“那座新院子,昨日进村的时候看到了,确实很不错。”他道。

“等一下……姑娘,你方才说你姓什么来着?”

“我姓杨啊!”

“姓杨?那,你跟你们村的大老杨头和小老杨头,又是什么亲戚关系?”阎槐安又问。

杨若晴抿嘴一笑:“大老杨头是我亲爷,小老杨头,是我们杨家的族亲,他跟我爷,是堂兄弟。”

“原来如此!”

阎槐安抬手抚这下颚花白的胡须。

再看杨若晴的目光,不再是方才那感激,更多了一些亲切。

“阎老伯,敢问你认得我爷?”

杨若晴接着问。

昨日,他进村,里正把村里几个族老,还有大小老杨头全都找过去了。

晌午饭,老杨头他们都是在里正家吃的。

这其中,肯定是有事儿。

听到杨若晴这问,阎槐安爽朗的笑了几声。

“我不认识你爷他们,可是孩子啊,我跟你们老杨家,却是有渊源的啊!”

“哦?”

“这事儿,说来话长,你若想听,我可以告诉你。”

“好啊,那晚辈便洗耳恭听。”

杨若晴赶紧端正了坐姿,听阎槐安讲那过去的事。

“这事儿,得说到几十年前……”

“我是大辽的子民,那一年,我们那地儿闹灾荒,饿死了好多人。”

“那会子我跟你差不多大,十几岁的光景,跟着我们村的人逃难来了中原。”

“后来几经颠簸,跟他们走散了,我一个人流落到了清水镇,在镇上做乞丐。”

“那一年腊月,也跟这会子这样快要过年了。”

“天寒地冻啊,我在路边饿得奄奄一息,浑身长满了冻疮,脚都冻烂了……”

“后来,来了一个少妇人,她看我可怜,就把我带到一家小医馆救治。”

“她给了那医馆的大夫一笔钱,让他帮忙照看我。”

“她自个,每天都来镇上看我,给我送吃的。”

“那个年,我是在医馆过的,开春后,我的病全好了,也能下地行走。”

“我给她磕头,求她收留我,我给他当牛做马。”

“她没有,而是给了我一个信物,让我回大齐北方的一个城镇,去找一个大户人家。”

“她告诉我,她不是这一带的人,也是从北方那边过来的。”

“她说她往后要留在这边,留在长坪村,好好过日子,再也不回北方去了。”

“她让我拿着那个信物去她说的地方找,会有人关照我。”

“我果真去了,凭着那个信物,我得到了一笔银钱。”

“后来凭着那笔银钱,我做了点小生意。”

“苍天垂怜,我的生意越做越大,这一晃,十多年就过去了。”

“我想起了当初那个对我有恩的她,我想回来找她,报答她。”

“这时候,两国交战了,边疆封锁,进不来。”

“但我还是派人千方百计打探到了她的消息。”

“我才知道,就在我走后过了四五年,她就死了,据说还是自缢身亡。”

“我难过死了,连着好几夜都梦到她,冰天雪地里,是她救了我……”

“这份恩情,我还没来得及报答,她就走了……”

阎槐安说到这,眼角老泪纵横。

提起当年的事,往事仿佛历历在目。

刚好这时候酒菜上来了,他端起面前的酒杯,轻抿了一口。

望着窗外,是时过境迁的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