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天然尊贵的身份，再加上那份勾魂摄魄的气魄，便足以让水心和孟莹生出浓浓的惧怕。
姜意若有所思。
这样的身份，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拥有了的。
但这世上更多的还是像她这样的普通人，难道普通人就不用活了吗？
她觉得自己可以学学公主这般气度。
不说学上十成，学上三成只怕也是受益匪浅。
公主那是完全没将水心和孟莹给当成一回事。
相比于她，就难免有些过于多愁善感了。
再骤然想起自己先前同栗华清所争执的一切，姜意都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了。
诚然栗华清有不足之处，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但事实就是他们是夫妻，是改变不了的夫妻，总是纠结那些反而双方都不痛快。
萦绕在自己心头多日的问题一经解开，便有豁然开朗之势，她面上也更加开阔。
宋柯一直在看着她，自然便也能从她细微之处的变化，察觉出她的一些心境变迁。
不动声色的用脚尖探了探她的脚尖，姜意顺势就看过去。
紧接着宋柯又敲了两下桌子。
这个动作明显是在暗示她什么，暗示什么呢？
抬头又对上宋柯幽深的目光，他同她口语“今夜亥时”，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他于今夜亥时时分要见她。
正是因为看得分明，所以姜意方才大骇。
他要见她。
还是在很晚很晚的时候。
这个时候总是不恰当的。
更不要说之前的时候他还同她说过那样的话，她如今知道了他的身份，虽然也觉得他很有可能只是在逗逗自己。
但她心底到底是有不一样的感受。
骇然之后，还有淡淡的令她自己都心惊的欢喜。
他太胆大，也太神秘，让她感受到危险。
姜意只是一个普通人，在最初的心跳过后，她已然有了决定。
即便是在她之前因水心的事同栗华清生出隔阂之后，想寻他解惑，也硬生生的克制住了自己的这种想法。
就是因着她那时便已经体察到自己这般不受控的思绪。
她众生所求的不过是安宁二字罢了，而面对宋柯时，会让她感到危险。
故而眼下里，她只是低垂下了头，佯装看不懂的模样。
宋柯眸色更深沉了一些。
而一旁的宋栩正同栗华清说自己许是要在这里多待些时日，想在栗府暂住。
栗华清原本就有这个打算，如今宋栩主动说起，他自然满口应下。
这一日里，宋柯和宋栩兄妹便在栗府住下。
当天晚上，姜意并没有去见宋柯，而是同栗华清秉烛夜谈。
栗华清原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他于本性上是有些自私，只他对姜意到底是喜欢的，只从前未曾经历过这般的事情，又被情绪本能的牵引。
姜意示了弱，他自然便越发愧疚。
“其实那天之后我便知晓是我从前对你关心不多，母亲待人做事一向苛刻，你在她手底下一定吃了许多苦处。”
“只当时我......太过在乎自己的感受。”
“会想你这般无所谓水心的模样，是不是打从心里就不喜欢我。”
“于是哪怕明知道自己有错，甚至将错就错，就想看你对我服软。”
“这般想来，我真是错上加错。”
“小意，是我对不住你。”
“我往后不会再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同你置气了。”
他又说：“既王婆子不听话，屡次为难于你，这般人，便也不要了。”
姜意眼前一亮，又于瞬间暗淡，“她到底是婆母的人。”
栗华清道：“那有什么，总归这里山高皇帝远，即便将来不得不告诉母亲，便说她另寻了主家。”
“那时事情已定，便是母亲怄气也没什么用。”
他是有些迂腐的读书人，于今日也是头一次这般随便胡诌了一个借口处理下人。
但栗华清觉得，若能让姜意好过一些，开心一些，是值得的。
“可她的卖身契还在母亲手中。”姜意又道。
栗华清道：“我离京的时候，是同母亲讨要了她的卖身契的。”
姜意方才露出几分真心实意的欢喜来。
当下里的此时此刻，不曾等到姜意的宋柯敲了宋栩的窗。
宋栩披头散发，满脸幽怨。
“大哥，你有毛病吧，将我大老远的从京城叫过来，如今又搅我清梦？”
“不是，你睡不着，你就也不让我睡着？”
宋柯幽幽望向不远处姜意同栗华清的屋舍，幽幽道：“你能睡着？”
宋栩也看了过去。
“如何睡不着了？”
“怎的，皇兄没把握？”
“我以为皇兄看中的人，一定是皇兄的囊中之物，却原来皇兄也不行。”
对此宋柯只是沉默。
若当真这般自信，他又何必唤淮安过来。
“你呢，你觉得他是你的囊中之物吗？”
说起栗华清，宋栩的眸中染上一抹兴味，“这么些年，我都没有碰到如他愚蠢又有趣的人了，只要皇兄不阻拦，我觉得他是我的囊中之物。”
“试试？”宋柯道。
宋栩：“试试就试试。”
宋栩行至栗华清房门附近，她习过武，耳力敏锐，便听到二人还未睡着，正在说话。
她心生好奇，便附耳过去。
便也将这一番话给听了个清清楚楚。
并没有去叩门，她退了回去。
“皇兄，我觉得他们很好，我虽对他有三分兴趣，却也并不想夺人所爱。”
“如何好，说说。”宋柯却并未将这话给听到心里去。
宋栩则道：“他们之间或许有许多问题，但说到底，他们虽已成婚五年，但这般相处的时日并不久，同新婚夫妇也是没什么差别的。”
“这个时候，有矛盾，解决矛盾，是自然的。”
“久而久之，自然便就顺遂下去了。”
“需要多久？”宋柯又问。
宋栩不语。
宋柯又道：“你说的不错。”
“可分明有更好的，为何我要放任她去经历那些痛苦的过程呢？”
“她分明可以更幸福，也值得这世间所有美好的一切，而不是在痛苦中学会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