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就在官方开始尝试运用这些特殊力量的同时,另一个发现,开始在幸存者之间口耳相传,并迅速得到了官方的间接证实。
——击杀鬼怪,会引发系统的提示音。
最初只是一个模糊的传言,有人说在拼死干掉一个袭击家人的怪物后,脑子里又响起了那个冰冷的全球警报声,但内容不同。
可没有人相信,以为只是他惊吓过度产生的幻听,但很快,类似的报告越来越多。
通常是在多人协作,利用武器、陷阱或者特殊能力成功解决掉一个鬼怪后,提示音就会再次响起,直接烙印在参与者的意识中:
【鬼怪数量减一。当前剩余:\/。】
【鬼怪数量减一。当前剩余:\/。】
数字每次都会变化,而这个消息带来的冲击是巨大的。
首先,这个声音证实了这些怪物,确实就是系统所说的鬼怪,是入侵者,是可以被消灭的!
其次,它提供了一个明确的目标和…希望,每减少一个数字,都意味着威胁被清除了一分。
它让绝望的抵抗有了意义,甚至开始激励一些胆大的主动组织起来,在一些相对安全的区域,尝试狩猎那些落单的低级鬼怪。
最后,它带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游戏感,就跟那些无限游戏一样,就是一场残酷的、以生命为筹码的游戏。
这种感觉让人不寒而栗,却又莫名地减轻了一些心理上的负担——至少,他们能看到的进度。
苏萱蘅也从群里和小雅那里得知了这个消息。
小雅在语音消息里激动地说:“萱蘅你听到了吗,杀掉那些怪物系统就会报数!是不是杀光了它们,这一切就能结束了?”
苏萱蘅用同样激动和充满希望的语气回复了她,鼓励她要坚强,但放下手机,她的眼神一片冰冷。
她回想起了自己狩猎同类时,并未听到任何提示,是因为她本身就是鬼怪,狩猎是理所当然,无需提示?
还是系统的提示……只针对这个位面的“原生居民”?
思考片刻,她更倾向于后者!
这个提示机制,更像是对这个位面土着的一种激励和规则说明。
而那个数字?苏萱蘅无声地笑了笑,她亲自解决的就不止这个数了。
看来,系统只计算被土着击杀的数量,或者…只计算那些有资格被计入任务的鬼怪?
那些太低级的、自相残杀淘汰的,或许根本不被系统放在眼里。
真正的玩家,恐怕远不止一万六这个数,这更像是一个初始投放数字。
局势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官方的特殊部门、逐渐觉醒特殊能力的人类、开始主动狩猎鬼怪的民间团体…
猎场不再是她和同类单方面的屠戮,人类开始拿起一切可能的手段反击。
而系统的提示音,如同一个裁判,记录着这场血腥游戏的每一个得分。
苏萱蘅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那辆监视的黑色轿车依然还在。
但今天,车旁多了两个人,一个穿着类似中山装的精干中年男人,和一个穿着朴素僧袍的年轻和尚。
两人正和车里的探员说着什么,目光不时地扫过她这栋楼。
官方的人,已经开始带着专业人士来评估她这个特殊目标了。
苏萱蘅轻轻拉上窗帘,退回客厅的阴影里,脸上的表情平静无波,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属于猎手的兴奋光芒。
水越来越浑了。
而她这条伪装成无辜小鱼的顶级掠食者,正好可以趁机游向更深、更黑暗的水域。
赵伟带来的两个人,在楼下并没有停留太久,那两人的目光似乎在她窗户的位置停留了几秒,低声交流了几句,最终摇了摇头
他们没有上来。
过了一会儿,赵伟独自一人上了楼,他的表情比之前更加凝重,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
敲门,进屋,流程依旧。
“苏女士,刚才我们部门的同事,请来了两位…相关领域的专业人士,在楼下对整栋楼进行了初步的探查。”
赵伟开门见山,语气却有些斟酌。
苏萱蘅紧张地攥着衣角,眼神里充满期盼和不安:“那怎么样了赵警官?是发现什么了吗?为什么我总是…”
赵伟叹了口气,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他们…没有察觉到特别明显的邪祟气息残留,至少,目前没有。”
苏萱蘅猛地抬头,脸上写满了失望和不解:“那…那之前那些…”
“这正是奇怪的地方。”赵伟眉头紧锁:“根据您的描述,以及我们抓获…李哲先生时现场残留的微弱能量读数,袭击事件确实发生过。”
“但为什么没有留下通常意义上的痕迹,专家们也难以解释。”
赵伟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苏萱蘅苍白的脸上,带着一种全新的审视:“所以,他们提出了另一种推测。”
苏萱蘅一下子屏住了呼吸,难道有人猜测到她的真实身份了?
“有一种古老的的说法,”赵伟的声音压得更低,仿佛在谈论某种禁忌:“认为某些特殊体质的人,天生就容易吸引…那些东西,比如,八字极轻,或者…‘纯阴之体’。”
“纯阴之体?”苏萱蘅眉头稍稍一松,重复着这四个字,这个词真的太贴合她了!
“这只是一种假设,苏女士。”赵伟立刻强调:“并非科学定论。”
“专家的意思是,可能并非有什么东西缠着您,而是您本身的气场或者说‘能量场’,对于它们而言,就像黑暗中的灯塔,具有极强的吸引力。”
赵伟努力用尽可能通俗的语言解释着。
苏萱蘅微垂眼帘,脸上血色褪尽,变得比之前更加苍白,身体微微摇晃,似乎是无法承受这个猜测。
“所以…所以是因为我…我自己?才会引来那些…”苏萱蘅的声音破碎,充满了自我怀疑和巨大的恐惧:“那我该怎么办?我是不是…没救了?”
这副反应真实无比,一个普通人骤然得知自己可能是“招鬼体质”,恐惧和绝望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
赵伟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职责让他继续说了下去:“这只是最坏的推测之一,未必准确。”
“但如果是真的,我们也并非毫无办法,专家提供了一些建议。”
他拿出几张打印好的A4纸,上面用毛笔字写着一些繁复的符文图案,以及一些注意事项。
“这是一些基础的辟邪符箓画法,您可以尝试临摹,贴在门窗上。”
“虽然效果可能有限,但多少能起到一些安抚心神、微弱驱邪的作用。”
“这些是需要注意的事项:尽量避免夜间出行,尤其是子时前后。”
“家中可以摆放一些阳气重的物品,比如桃木、朱砂——这些现在很难找,但我们可以尽量提供一点。”
“保持心态平稳,过度恐惧和负面情绪也可能加剧体质的吸引力…”
苏萱蘅颤抖着接过那几张纸,如同抓着救命稻草一般,眼泪一滴滴的落下。
“谢谢…谢谢赵警官…我会试试的…”
看着苏萱蘅能正常拿着这张纸,赵伟暗暗舒了一口气,其实,他并没有告诉苏萱蘅,那些大师,其实对她的身份存疑,这张纸也是试探。
但现在看来,苏女士并没有问题,可以将那个方案说出来了。
赵伟看着苏萱蘅语气沉重:“鉴于您情况的特殊性,我们强烈建议您考虑转移到官方设立的集中安置点。”
“那里有更多人,也有一定的防护力量,或许比您独自待在家里更安全。”
转移?
去人多眼杂,可能有更多隐藏“专业人士”的地方?
苏萱蘅眉梢一跳,立刻用力摇头,脸上露出强烈的抗拒。
“不…我不去!那里那么多人…万一我把更多那种东西引过去怎么办?我会害了大家的!”
苏萱蘅的恐惧看起来如此真实,完全是为他人着想:“我…我还是待在家里吧…我尽量不出门,我会照着这些做的…”
这个理由无懈可击,还带着些自我牺牲的意味。
赵伟看着她坚定的拒绝,沉默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尊重您的选择。”
“我们会加强附近的巡逻,如果您改变主意,或者发生任何情况,请立刻拨打那个电话。”
他又叮嘱了几句,才起身离开。
送走赵伟,关上门。
苏萱蘅低头看着手里那几张所谓的辟邪符箓,嘴角勾起一抹讥诮。
纯阴之体?
这个推测…倒是意外地准确啊,虽然这个低等位面的人类理解的方向完全错误。
她的本质对于这些低级鬼怪而言,确实是无法抗拒的诱惑——不是食物
而是上位者存在的无意识散发出的、令它们本能想要靠近、甚至臣服的气息。
只是它们愚蠢的低级头脑无法理解这种吸引力的本质,只会遵循嗜血本能将其曲解为狩猎欲望!
苏萱蘅摇了摇头走到书桌前,拿起一支笔,真的开始依样画葫芦地临摹那些符文。
其实这些符文她都会画,甚至还知道一些其他的,但……算了,他只是个‘普通人’罢了
笔尖划过纸张,线条流畅,甚至隐隐比原图更精准,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味,但却没有任何能量附着其上。
苏萱蘅画了几张,然后认真地将其贴在门后和窗户上,做完这一切,她坐到沙发上,拿出手机发消息。
看到她的消息,群里和小雅都在关心官方的人来找她做什么。
苏萱蘅斟酌着用词,在群里回复:
【警察叔叔带来了大师…说是没看出什么不好的东西,然后猜测可能是我体质比较特殊,容易吸引那些怪物…】
【说是叫什么纯阴体质…给了我一些符让我自己贴着试试…】
消息一发,群里瞬间炸锅。
【纯阴体质?小说里写的那种?】
【卧槽!真的存在啊?】
【萱蘅你也太惨了吧!这怎么办啊?】
【官方也没办法吗?】
小雅立刻私聊她,语音消息里充满了担忧和焦急。
苏萱蘅用带着哭腔的语音回复小雅,把赵伟的话选择性地说了一遍,重点强调了自己害怕连累别人,不敢去安置点,只能一个人待在家里苦苦支撑。
小雅听得心疼不已,连连安慰她,说她是心地太好才会这样想。
通过小雅的嘴,苏萱蘅是容易招鬼的纯阴体质的这个消息,很快就会在她的小圈子里传开。
而这也将成为她一层新的、完美的保护色,以后任何发生在她身边的异常事件,都可以归咎于这个“倒霉体质”。
而她任何不合常理的幸存,也都可以被理解为运气好或者是官方保护得力。
甚至…如果将来她需要被迫展现出一些非常规的能力时,也可以推脱给这个体质带来的变异或觉醒。
夕阳西下,昏暗的光线透过贴了符纸的窗户,苏萱蘅看着那些歪歪扭扭的符文,无声地笑了笑。
纯阴之体?
好吧。
那就让她这个S级鬼怪,来好好扮演这个倒霉的、吸引鬼怪的纯阴之体吧。
她倒是很期待,这个名头,接下来还会给她引来些什么有趣的东西。
夜幕,再次降临,狩猎场,再次活跃了起来。
而苏萱蘅,这个被标记为易招鬼的诱饵,正安静地待在她的巢穴里,等待着下一个自投罗网的猎!
自从有了纯阴之体这个说法,部门群里就有了各种半真半假的科普、和道听途说的传闻。
有人表示同情,有人暗自庆幸倒霉的不是自己,还有几个平时就神神叨叨的同事,开始煞有介事地分析八字风水,甚至推荐各种据说能补阳气的偏方。
小雅几乎每天都要发来十几条语音消息,内容从担忧安慰,到分享各种不知从哪听来的“辟邪小妙招”
比如在枕头下放剪刀,门口撒糯米等等,苏萱蘅每次都耐心听完,然后用感激的语气回应,偶尔还会虚心请教具体的做法
官方那边,赵伟又来过一次,送来了几小袋东西,据说是从某个香火鼎盛的古寺紧急调运来的香灰,以及一小段桃木枝。
东西不多,更像是一种象征性的安抚。
苏萱蘅郑重其事地收下,将香灰仔细地撒在门窗边缘,桃木枝则放在枕头底下。
做完这些,她对着赵伟露出一个疲惫却强打精神的笑容:“感觉…好像心里踏实了一点,谢谢您赵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