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徒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我岂能再留他？可如今他不见踪影，我又如何能奈何得了他？心有余而力不足罢了，逐出师门已是我仅能做的决定，”易冰清淡淡道：“他尚是我徒儿时闯下的大祸，我又岂能撇的干净？”
“仙督不过是想要个交代？我给你便是，”易冰清神色平静，语气淡漠，仿佛在讲述着一件与自己毫无关联之事，“他惹的祸事我一并全担了，仙督只管算在我头上便是，所有责罚我自愿承受。”
陆青山再也淡定不了，“清尘，你……你不必如此。”
此次不像从前的小打小闹，夏云扬杀了近数百人，到了崇明山，只怕是难逃一死。
换成易冰清，难道刑罚会减轻吗？
以岳望尘的行事作风，估计不会。
“如此交代，仙督以为如何？”
岳望尘为难道：“清尘仙君这……这不是让我为难吗？这让我怎么说……”
“夏云扬此时人早已寻不到，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由我这个做师尊的出面给崇明山一个交代，给仙督一个交代，既能迅速解决问题，又不会伤了崇明山与青云山的和气。”
“这……”
岳望尘面露难色，求助般地望着陆青山。
陆青山叹了口气，接着摇了摇头，不知是对易冰清此次决定的不认可，还是无法改变他心意的无奈。
易冰清缓缓问道：“我想与仙督单独聊聊，不知可方便？”
“我也正有此意。”
两人一拍即合。
陆青山忙招呼崇明山同行的几位仙君，“已是午时了，各位仙君旅途劳累，不如跟我先去用了午饭吧。”
“正好饿了。”
“是啊。”
“那有劳几位仙君跟我走吧，不知青云山的粗茶淡饭仙君可吃的惯。”
“陆掌门这是哪里的话。”
岳望尘虽然有些严肃，但毕竟两派没有撕破脸，大家彼此还是比较客气的。陆青山客套地带几位仙君离开了，并贴心地将明理堂的大门闭上了。
待一切完成后，易冰清直截了当道：“如此交代，想来岳掌门该是满意的。”
“清尘仙君这是说的什么话？”
易冰清盯着岳望尘的脸，哂笑道：“眼下此处只有你我二人，明人不说暗话，仙督一开始便是冲我来的吧？”
诧异的神情在岳望尘脸上转瞬即逝，“清尘仙君这是什么意思？”
“岳掌门应该最清楚我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一早就知道夏云扬的身份，碧灵族的消息也是你泄露给他的，所以他才着急赶到月笼山。而水月境那里，你早就安排上官珏守株待兔，而你知道，上官珏不是夏云扬的对手，即使是加上一百修士。”
“你已知他是碧灵族，若是冲着他来的，你大可以在他中计后，倾力把他抓住，甚至能把他的族人也一网打尽，但是你没有，而是选择放过他并纵他几乎屠尽当晚在月笼山的修士，包括你的徒儿。”
见岳望尘被沉默，易冰清继续道：“既然要死，仙督不打算让我死得明白些吗？”
听此话，神色严肃的岳望尘突然笑了，“清尘仙君是明白人。”
“你一开始就没想着让上官珏活着回去吧？”
岳望尘不再隐瞒，坦白道：“是，只有他死了，事情才会闹大，变得无法收拾，我自然才有理由问罪不是？”
“他是你亲手养大的徒儿，你怎么……怎么下得去手？”
“你以为，他的死我不心疼？他与灵儿一同长大，亲如兄妹，如不是形势所迫，我怎能狠心牺牲他。”
易冰清红着眼眶，脸上满是愤怒，失了分寸，他揪住岳望尘的衣襟，质问道：“你心狠手辣，我的徒儿何辜？婉儿何辜？她正值芳龄，你杀她做什么？”
“我不知她会去，也没想到闻婉知道夏云扬的身份后，还是义无反顾地帮她，抱歉。”
易冰清冷笑道：“岳掌门也会道歉？不过我没从你的致歉中看出任何诚意，你一开始就没想让闻婉活着走出月笼山吧？”
岳望尘沉默半晌，才缓缓开口道：“是，只有她死了，夏云扬才会彻底被激怒，杀了上官珏。”
只要上官珏一死，没有他的许可，事情自然不可能大事化小，夏云扬的罪名就轻不了。
“林齐是你安排到我身边的？”
“是，我从水月境试炼后就开始怀疑夏云扬的身份了，奈何没有证据，你们从誉城离开后，我找了林齐，”话说到此处，岳望尘也没有再继续隐瞒，“我让他来青云山，接近你与夏云扬，暗中调查他的身份。”
难怪当初易冰清主动要收林齐之时，林齐毅然决然地拒绝了他，月余后又主动找上青云山。知道真相之后，往昔的细枝末节便浮现在易冰清眼前。
难怪易冰清辅导林齐修炼时，常从他眼神中读到一种纠结的神情，包括他看自己时的目光。现在细想，怕是林齐也时常处在纠结与为难之中。
“你答应了他什么？是帮他报仇？还是关于他的家人？”
易冰清深知，林齐的心肠并不坏，不是利益交换，他绝不可能做出这种出卖同门出卖师尊之事。
“果然是清尘仙君，这都能猜的到，我答应他事成之后，帮他屠城，将誉城给林家陪葬，”他顿了顿，“这是只有我能帮他做，清尘仙君你能吗？”
易冰清咬着下唇，放开岳望尘，垂眸道：“我不能。”
“哈哈哈，若不是林齐，我还不知道想来清心寡欲、不为名利的清尘仙君竟与自己的徒弟互生情愫……”
听到岳望尘提及自己与夏云扬的事，易冰清肩膀轻微地一颤，随即神色又恢复正常。
知道了又能怎样。
反正此事他或早或晚都要公布于众的。
无伤大雅。
“所以我更加能确定的是，他夏云扬就是闯出天大的祸事，你也不会不顾他的死活。”
“你……处心积虑织出如此大一张网，连自己亲手养大的徒儿都能牺牲，究竟想要什么？我的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