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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人来人往,这不过一会儿的工夫,秦不闻的小摊前已经挤满了人。

李云沐与秦不闻的谈话被听了个全乎,众人看向秦不闻,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原来她就是那位阿槿姑娘啊?”

“啧啧啧,这等身份,竟然想要攀上首辅大人,这不是痴心妄想吗?”

“谁说不是呢!竟然不知廉耻追去了浔阳,当真是……”

“是啊是啊……”

秦不闻听到周围人的议论与指责,眼眶猩红。

她咬着唇,像是受了欺辱一般,高声道:“阿槿之所以追随首辅大人,是因为阿槿心悦大人!”

“两情相悦之事,为何在李大人口中,变得如此下作!?”

李云沐轻嗤:“‘两情相悦’?阿槿姑娘可真敢说啊,首辅大人怎会心悦你这种低贱之人?不过只是你的一厢情愿,何来‘两情相悦’之说?”

秦不闻眼眶濡湿,她声音颤抖道:“我、我与大人去浔阳边境,是为了抵御漠北士兵,是为陛下办事的!”

李云沐眼中的不屑更甚:“抵御漠北士兵?阿槿姑娘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就凭你?”

“大人何必这般看轻我,”少女眼尾猩红,好像下一秒就会哭出声来,“阿槿一介女子尚且能为曜云出一份力,大人却对我一个弱女子咄咄逼人!”

李云沐眯了眯眼睛:“少瞧不起人,本官当着京城百姓的面告诉你,若当真有漠北士兵站在本官面前,本官照样能上前杀敌!”

“侍郎大人好大的本事啊。”

一道凉凉的声音从众人背后响起。

李云沐原本嚣张跋扈的姿态,在听到声音时,脸上的表情都凝固成冰。

秦不闻一只手捏着帕子擦着眼泪,却在无人处挑衅地看了李云沐一眼。

李云沐骤然间明白——他中了这个女人的圈套!

他僵硬地转身看去,便见耶律尧手上拿着个吃了一半的李子,随意懒散地拨开人群,走到李云沐面前。

男人一袭锦袍绸缎,浑身上下的金饰叮当作响。

他的目光随意扫过,鎏金色的眸光流转,仿若上等的宝石。

李云沐僵直了身子,面向耶律尧,却只能硬着头皮行礼:“见过大皇子。”

李云沐这一行礼,周围的百姓便不觉笑出声来。

这位李云沐大人可真有意思,刚才还叫嚣着要杀了漠北人,如今漠北大皇子站在他面前,又怂得赶忙行礼。

这么看起来,这位户部侍郎,甚至比不上一位姑娘!

李云沐自然听到了周围的哄笑声。

他冷冷抬头,扫过周围。

百姓们便收敛笑声,纷纷散去。

一时间,秦不闻的小摊前就剩下耶律尧跟李云沐。

耶律尧一身古铜色皮肤,身上的绸缎却是雪白的,更衬得他的皮肤黝黑。

微卷的长发披散,各种黄金的发饰点缀其中,耶律尧只是站在这里,这身黄金都能亮瞎旁人。

他手上拿着一个红彤彤的李子,李子吃了一半,红色的汁水顺着男人的指缝流下来,无端带出几分浮靡。

耶律尧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他轻笑一声,稍稍偏头:“侍郎大人不是要杀了漠北人吗?怎么,孤不算作漠北人吗?”

李云沐的头垂得更低,心中却是恨极了秦不闻!

耶律尧轻笑一声,又咬了一口李子。

他伸手,拍了拍李云沐的肩膀,语调轻松:“待见了陛下,孤一定会好好赞赏侍郎大人拳拳爱国之心的。”

李云沐硬着头皮,低眉顺眼道了一声:“微臣告辞。”

看着李云沐走远,秦不闻有些不满意地低啧一声。

“怎么不揍他两下?”秦不闻挑眉看向眼前的耶律尧。

耶律尧勾唇:“那岂不是中了阿槿姑娘的圈套?”

嚯?倒是不傻。

耶律尧看了一眼秦不闻面前的小摊。

摊位上尽是书籍字画,耶律尧好奇地探过身子去看:“这些都是阿槿姑娘的作品?”

秦不闻点点头:“大皇子喜欢啊?”

耶律尧毫不客气地坐在秦不闻的摊位前,将剩余的李子吃光,又从身上掏出手帕,将自己的手仔仔细细擦拭干净,这才伸手去拿秦不闻摊位上的字帖。

字帖都是秦不闻临摹的,她没用自己的笔迹,也不怕旁人看出来。

耶律尧拿了一幅字帖,看得认真。

“这幅是宫溪山先生的笔迹。”秦不闻介绍道。

“宫溪山?”耶律尧想了想,“啊,就是那位少年时期靠着一字成名,后来隐居山野,不见行踪的宫溪山?”

秦不闻不觉挑眉:“想不到大皇子还懂这些?”

耶律尧眉梢下压,整张俊脸几乎都要贴到那幅字帖上了。

“嗯,好字好字~”

半晌,耶律尧终于煞有介事地评价道。

秦不闻不觉好笑:“大皇子也懂我们曜云的文字?”

耶律尧没立即应声。

又观赏许久,耶律尧将字帖放下,英气的眉眼看向秦不闻,鎏金色的瞳孔如同鹰隼。

“孤不仅懂你们曜云的文字,还知道你们曜云的文人文臣都好赌。”

秦不闻敛眸,一双黝黑的眸子定定地看向耶律尧。

耶律尧意有所指,他笑,眸光深邃:“阿槿姑娘,不如,我们也赌一把怎么样?”

秦不闻没应,笑着看向耶律尧。

耶律尧两根指骨点了点手边的字帖:“孤实在喜欢这幅字帖,若是孤赢了,阿槿姑娘便将这幅字帖送给孤,如何?”

秦不闻好似来了兴趣,她一手托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向眼前俊美的异域男子:“那……如果我赢了呢?”

“赌注随你。”耶律尧向后仰了仰,眉宇间好似胜券在握。

秦不闻点头:“好。”

耶律尧勾唇,语调减缓:“昔年,孤曾与长安王在浔阳城头对赌。”

“两只骰子一个骰盅,我们二人赌了一天一夜。”

“那一整天,旬阳城外的凤凰木落了满地,天气也是少有的好天气。”

“那一天,他赢回一座城池。”

耶律尧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不似挫败,倒更像是怀念。

他弯了弯眉眼,眸光晃动:“自那之后,孤便极少赌过了。”

耶律尧微微蹙眉,又觉得这样赌有些草率:“阿槿姑娘会赌吗?”

秦不闻笑得无辜:“略知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