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民随即想到,章丘山这番话的深刻含义,不免问道:“张部长,依你的看法,莫非郝副书记不会动了?”
“肯定是这样,而且我还告诉你,这件事对厉书记也极为不利。”
张秋山开导说:“你想想,郝副书记能够走到这一步,背后自然有很大助推力量。”
“我从事组织工作多年,明白这里面错综复杂的事情。其实,不管职务高低,选拔人才方式大同小异。”
“组织推荐只是一方面,关键时刻,得有最关键的人说话。县长市长如此,我们这个级别的也一样。”
“郝副书记能从三把手升到二把手,没有人鼎力相助,难以成为事实。可偏偏这个时候,他却遭人暗算,还受了伤。”
“这样情况,显然不适合从事省长岗位。你也知道,不说厉书记和沈省长,就是我们,每天工作量都很繁重。”
“以郝副书记现有身体条件,不可能承受。试想,造成这种被动局面,这笔账会记在谁都头上,厉书记作为南州省第一责任人,首当其冲。”
“我猜想,厉书记目前压力非常之大,哪怕很快破案,揪出真凶,也不会弥补郝副书记不能去鹤源走马上任的损失。”
“所以说,秘书长,我认为,你不要纠结,也不要过于自责。当前最紧要的是协助厉书记稳住南州的局势,别让有心人借着这个机会兴风作浪。”
“而且,还得密切关注各方动态,尤其是那些一直对南州领导班子有别样心思的人,看看他们会不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搞小动作。”
“另外,关于调查进展,咱们也得主动跟进,及时把有用的信息反馈给厉书记,为他决策提供有力支持。”
到底是搞组织工作的,张秋山这番肺腑之言,特别提出问题实质,给了龙民很大鼓舞。
扫清了他之前的种种臆断,总觉得,昨天和郝庆安发生的激烈争吵,等于把自己推上风口浪尖。
经过张秋山的开导和分析,感觉现在最难的不是他,而是厉元朗。
面对巨大压力,厉元朗如何渡过难关,消除这件事带来的负面影响,不仅关乎厉元朗本人,还有他们这些围绕在厉元朗身边的人。
别看厉元朗昨晚没睡好觉,可他一点不困。
用过午餐,乘车前往省医院。
车子从后院开进。
省医院的领导一个没出现,只有科室负责人以及郝庆安的主治医生在门口迎接。
郝庆安早已得知,厉元朗要来探望。
打起精神,躺在床上等待。
郝庆安住在高干病房,位于医院住院部后院,门口有专人把守,无关人等不得随便进入。
因而,这里环境相当肃静。
厉元朗在几个人陪同下,穿过走廊,走进病房套间的里间。
郝庆安一看厉元朗到了,作势挣扎着要起来。
厉元朗快步上前,摆手示意他不要动。
并且双手与其紧握,送上关怀之意。
“庆安同志,你感觉怎样?”
郝庆安虚弱说道:“书记,我、我还好。”
顿了顿,他缓缓地接着说:“这次意外让我有些后怕,但也让我看清了一些事情。我知道现在外面有很多传言,甚至有人把矛头指向了龙秘书长,但我相信组织的调查能力,也相信龙秘书长的人品。”
厉元朗微微点头,轻拍着郝庆安的手背,说道:“庆安同志,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目前调查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我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安心养伤,其他的事情有我和同志们呢。”
郝庆安苦笑了一下,“书记,我也想安心养伤,可一想到现在南州的局势,我就有些放心不下。”
厉元朗安慰道:“庆安同志,其他的你不要想。现在你的身体才是第一位的。而且,我相信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我们都能一起克服。”
“书记,您说的对。”郝庆安缓了一口气,继续说:“唉,您说这事搞的。偏偏我和龙秘书长发生不愉快之后,我就被人算计,差点送了命。”
“书记,我要向您检讨。昨天是我不理智,有些冲动,错不在龙秘书长,全都怪我。”
“书记,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您帮我给龙秘书长带句话,就说我真诚向他道歉,也请他不要有压力。”
“工作上出现矛盾,在所难免。大家都是为了把工作做好,目标是一样的。”
“把矛盾公开,把话摊开,说明白说透,总比背后搞小动作要好。”
听得出来,郝庆安嘴上高风亮节,实际却是对龙民落井下石,大有把龙民按进水里不让出来的意味。
厉元朗猜测,郝庆安肯定知道自己不会离开南州了。
原地不动是最好结局。
他难免失落和气愤。
而要把这口气发泄出来,龙民是最好的出气筒。
反正我不走了,就要和龙民死磕到底。
哪怕这件事不是你做的,我也硬要往你脑袋上扣屎盆子。
我不好,龙民也别想过好日子。
厉元朗听懂郝庆安破罐子破摔的弦外之意,却没顺着他的意思往下说,而是有意敲打的说:“庆安同志,我已要求省厅全力彻查此事,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也会给公众一个明确的交代。”
“在真相没有水落石出之前,我们都不能被情绪左右,更不能随意指责他人。”
“龙民同志一直是个兢兢业业、正直无私的好同志,我相信他绝不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之事。”
“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安心养病,只有身体养好了,才能继续为南州的发展贡献力量。至于工作上的矛盾和分歧,我们完全可以通过正常的沟通渠道来解决,没必要因此伤了和气。””
“班子团结是重中之重,尤其在当前这种关键时期,我们更得保持班子的凝聚力和战斗力。”
“外部的压力已经够大了,如果我们内部再出现分歧和矛盾,那无异于自毁长城。”
郝庆安听了厉元朗的话,微微低下头,沉默片刻后说道:“书记,您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有些意气用事了。我会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安心养病,争取早日回到工作岗位上。”
厉元朗见郝庆安态度有所转变,心中稍感宽慰,继续说道:“庆安同志,你能这样想我很高兴。目前南州的局势确实比较复杂,我们需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共同应对挑战。”
郝庆安点了点头,“书记,我明白。现在我只想尽快养好身体,为南州的发展继续出一份力。”
厉元朗轻轻拍了拍郝庆安的手背,“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你好好休息,祝你早日康复。”
临走前,他对陪同的科室负责人和主治医生叮嘱道:“一定要给庆安同志用最好的药,提供最好的治疗条件,确保他能够尽快康复痊愈。”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厉元朗这才放心地离开医院,乘车返回省委。
一路上,厉元朗心潮起伏,脑海里思考着很多事。
晚上,临近下班的时候,李浩然敲门进来,报告厉元朗,“书记,刚才于书记打来电话,要和赵副省长一起过来,有重要事情向您汇报。”
厉元朗一怔,“于海同志说没说什么事?”
“没说,可他表示,要当面汇报。”
“好吧,你让他们过来吧。”
等李浩然离开后,厉元朗放下手中的签字笔,身体往椅背上轻轻一靠,双手捏了捏太阳穴,试图缓解这一天积累下来的疲惫。
眼睛休息了,大脑仍在工作。
于海和赵金怀这么急切地联袂见他,到底所为何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