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板驾临,云娘自然不敢怠慢,忙不迭地请进了密室。
“画扇大人,这回真是神族人!”云娘喜滋滋地对着面前那个半壁面具遮面,虽然看不清面容,但看下颌的弧度与窈窕的身段明显是个女子的金主道。
“神族?自从千年前神魔一战,除了邦交之外,神魔二族严禁跨越边境。怎么会突然冒出个神族人?”
画扇手中攥着一把折扇,敲击着掌心沉吟:“此人来历甚为可疑。”
云娘一个开妓馆的不懂这里,她眼里只有钱,闻言笑道:“大人不必忧心。那个神族人不过是条得道的鱼,修为低浅的很,看着不像神界六族之人,应该只是误入我族之地,没什么目的。”
画扇知道她的心思,并不加言语,沉吟了片刻道:“带我去见他。”
井焕被绑了几日,体内勉强聚起的灵气运转不畅,以至于四肢发麻,浑身难受的很。且连日来只有一个哑仆过来送饭,什么都问不出来之余,饭还难吃的紧,可以说这几日的遭遇,比坐牢都不如了。
这一遭忽然见了个外人,他不由又惊又喜,眼睛里也有了光。
倒真有几分姿色——画扇进来后先不开口,只是上前默默打量他,面具后的双眸晦暗不明。
井焕是个人来疯,他当然明白此时此刻,以此等尊容前来的不是什么好人,但多日没人说话他快被逼疯了,不由率先开口,问道:“你是谁?这是哪儿?”
这下轮到画扇惊讶了,她原以为神族人都聪明绝顶——毕竟她见过的唯二的那两个都狡猾的像条狐狸——没想到这位来了三四日了,竟然还不知道自己被卖到了什么地方。
这是怎样的一个二傻子呢——或许真是误入吧,即便有目的也妨碍不到大局。
“你叫什么名字?”
井焕心说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倒盘问起我来了,他少爷脾气上来,给了她一个白眼,闭上嘴当锯嘴葫芦了。
画扇有点懵,不知道为何一句再寻常的问话便惹恼了他,她凭着自己与那两个神族人微薄的交往经验,判断了半晌,断定他这是在等自己低头。
“罢了,一个货物,名字什么的都是浮云。”拱火谁不会啊。
井焕:“……”
被人如此羞辱,井焕若是再忍得住,那他就不是井焕,是被九韶附体了。
“你才是货物,你全家都是货物!这里究竟是哪儿?”
画扇忽然就觉得他挺有意思,有心捉弄一番,便如实相告:“你来了也有几日了,竟然不知道这是哪儿?哈,我不妨告诉你——这里,是翠竹苑,是我们魔族达官贵人寻欢作乐之地。”
说完,一如她预料的一般,井焕脸上浮现出了既惊愕又愤怒的表情,她尤嫌不够,补上了一刀:“像你这样的人,想在这里讨生活,既卖艺,又得卖身!”
井焕:“……”
“我奉劝你一句,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更别想着跑路或是自尽,若是被发现了,云娘那里,可是有足够的手段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嗤……”她这么说,井焕反倒不怕了,他陪羲华从小折腾到现在,在神界横行这么久,什么祸没闯过,什么罚没受过,什么酒没吃过,最不怕的就是这口头上最无力的威胁。
“你笑什么?!”画扇被他那挑衅似的笑容激的浑身气血上涌。
“没什么,真没什么。我就是喜欢笑,在家时人送称号——阳光灿烂,笑口常开,小、郎、君。
井焕手脚不能动,便只能摆了摆头,落在画扇眼中,那摇头晃脑的劲儿配上满脸贱兮兮的笑,搓火指数加倍。
“好啊,既然如此,那阳光灿烂,笑口常开小郎君,你今后的表现,我拭目以待。”
画扇甩袖离开,对门口候着的云娘吩咐道:“给他松绑,只要他不离开这间屋子,做什么都由他。”
“是,大人。”云娘深深看了一眼床上那张既好看又讨打的脸,跟着画扇出了密室。
人前她得给金主面子,画扇说什么她都不敢质疑,但人后她不免忧心忡忡,问道:“大人,先前我们抓到的神族人都颇有气节,皆宁折不弯。故而我才将这个绑了起来,若给他松了绑,他做出什么自残自伤之举,我们岂非血亏?”说完又分外肉疼地补上一句:“买他可是花了我一百金呐。”
画扇见她这股守财奴的劲儿,不由好气又好笑,从腕上褪了只镯子扔给她:“抵你的百金,够不够?”
那镯子是仙品,打造工艺和所用材质均不是魔界这些粗手糙脚的工匠所能望其项背的。神魔大战之前两界贸易往来频繁,这些东西虽然珍贵,却也没有多难得。
但大战后两界隔阂甚重,寻常贸易中断,仅剩少量炼丹药材、炼器原料等受地域出产所限的东西可以交易,且被官方把持,严禁私人交易。
在这种情形下,像饰品衣料这些东西自然是跨不过严防死守的边境的。所以在魔界这边,这样的好东西真是用一件,少一件了。
光是这镯子本身的价值便不止一百魔界金币,再加上是孤品,这溢价,很难估量了。妥妥的有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
画扇说给就给,分明是眼界高远,不缺这区区一个。
云娘欢天喜地地将镯子揣进怀里,笑得眼睛都不见了。
画扇悠悠地道:“其实你不必担心,就冲那个神族男人那般贱兮兮的样儿,他也不会做出什么危害自身之事。”
云娘连连附和:“大人,我们这行里没有秘密,已有十数家贵胄打发人过来,问新来的这位何时挂牌?这些皆是争着想做他的头位客人,开出的身价可是不匪。”
她既开心又为难地道:“哪一位都不好得罪,奴家举棋不定,只得请大人权衡。”
“这般抢手?”画扇忽然邪魅一笑,面具下的唇勾出了一个倾斜的弧度:“那便搞一场拍卖会吧,价高者得。”
云娘会心一笑:“是,奴家这便筹备,届时也请大人赏光!”
她们在这厢商量如何把井焕卖个好价钱,那厢井焕甫一脱困,第一个念头便是哪种死法好受一点——抹脖子有点疼,上吊死法太难看,自爆元神吧,忒惨烈了点。
他这边举棋不定,那边老鸨已经忙不迭地广发请帖,要把他拍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