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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是?你速速给我量身,莫要耽误我罚跪!”莫春芒很不耐烦,眼里甚至流露出嫌弃。

嫌弃?

云氏心头揪痛,不敢置信儿子会嫌弃她?

“……诶,好,娘这就给你量。”云氏生怕再惹儿子厌恶,又怕莫秀才再罚儿子,让儿子受苦,只得闭嘴,给莫春芒丈量身形。

好一会儿后。

“量好了,娘加紧给你们父子把大罩衣做出来……芒哥儿,圣人言,学子不可偏听偏信,理应听取各家之道,习各家所长,方能成为国朝栋梁。”云氏苦口婆心的教导着。

莫春芒愣住,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莫秀才的声音又传来:“春芒,加跪半个时辰!”

“是!”莫春芒本能的应着,扑通就跪下,声音之响,云氏都担心他的膝盖骨会骨裂。

云氏后背一僵,察觉到莫秀才在盯着她,不敢再跟儿子接触,急忙拿上针线笸箩,往后宅去。

到了夫妻俩的主屋后,云氏就抱着针线笸箩,坐在火灶床上,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

铛铛铛!

“府衙告府城魏民书,大魏山内、府城辖下宝福县,均发现东漠细作,细作狠毒,杀人做军粮,有小腿军粮为证!还养大量老鼠,疑似制造老鼠瘟疫!全体魏民,备战防瘟疫,莫要懈怠,懈怠就是放弃自己的命!”

“加强观察身边的人,细作无处不在,莫要被细作利用,成为助敌者,这可是会被列祖列宗唾弃,连累家族的大恶大逆之事!”

铛铛铛!

“府衙告府城魏民书……”

一天三遍,天天都这么喊,提醒着魏民。

云氏一个哆嗦,被铜锣声与喊声惊回神,又呢喃着刚才的喊话:“细作,无处不在……”

细作无处不在?

细作无处不在!

云氏惊骇,猛然起身,打开主屋内的一个暗格,从里头拿出一本莫家族谱。

莫家的来历,皆有迹可查,族谱上,没任何疑点。

细作大案刚爆出来时,夫君也因为会读写东漠文,被严查与监居过,但后来又被放了出来。

这证明,夫君是清白的呀。

而夫君的外祖家就住在府城城郊,衙门也查过,都没查出什么,夫君与父母亲族都是清白。

可是……

云氏身为莫秀才的枕边人,就是觉得莫秀才变得不一样了……从今年过年时,他就开始变得轻视她、会不由自主的得意、会蔑视她以及她的娘家。

等府衙开始下令,要求全城魏民备战防老鼠瘟疫后,夫君开始变得易怒暴躁。

就像、就像他得意的事情突然破灭了后的恼怒。

但夫君说,他生气是因为认为这样的备战防瘟疫,属于劳民伤财。

可真的是因为这个生气吗?

云氏不知道,云氏心里很乱很乱……

“娘,娘,快申时了,您得赶紧做饭了,父亲说了,他今晚要吃肉菜。”八岁的女儿莫春溪,进来提醒云氏。

云氏看着女儿,心里的烦乱与恐慌才安稳两分。

下一刻,云氏又更加慌乱,拉住女儿的手,道:“溪姐儿,娘明天送你回你外祖家,去学刺绣,如何?”

云氏是本府人,娘家在绣街有个绣铺,是有祖传手艺的人家。

莫春溪也敏锐的察觉到,家里近来气氛微妙,也很喜欢外祖家,点头,欢喜道:“好,女儿想去外祖家学手艺。”

“好好好,娘明天就送你回你外祖家。”云氏欢喜,带着女儿去做晚饭。

可吃饭时,只是跟莫秀才提了一嘴,莫秀才脸色就是一冷,啪,筷子被拍在饭桌上:“不许去,你是秀才之女,士族小姐,将来要嫁给读书人的,那耕读之家自有田产与铺子的收益过活,你不必去学这等手艺来换钱过日子。”

“你卖绣品过活,不仅要被你未来婆家轻视,还会丢你未来婆家的脸面,不许去学,听到没!”

这?

莫春溪吓哭了,急忙去看云氏:“娘……”

“溪姐儿不怕不哭,娘在呢。”云氏抱住女儿,看向莫秀才,眼里除了泪水还有了不满:“夫君越发刚愎自用了,女工乃是妇人的脸面之一,我娘家愿意教溪姐儿,怎能不让溪姐儿去?且这些年来,咱们家能过得这般松快,也有我给娘家铺子做绣活的缘故!”

莫秀才眼睛微眯,隐没在暗黄烛火下的眼里,冒着一缕家人看不清的杀气。

“娘,你快给爹认错道歉,你这般说,岂不是在说爹是靠着你养活?你置爹的成就于何地?!”莫春芒终于又喊她娘了,话语却是指责。

云氏被驯习惯了,一时勇敢后,很快就起身,行礼认错:“夫君,对不住,是妾身言语有误,妾身下次不敢了,请夫君责罚。”

莫秀才:“哼,因着我又被书院赶回来,你对我是越发不满了,我也不喜这样的自己,可我有何办法?没有病人就大肆防瘟疫,这本就是衙门不对,我身为读书人,身为有功名的秀才,必须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否则枉为读书人!”

说完这番高义的话后,莫秀才重新拿起筷子,道:“女儿的教养,你决定即可。”

这是,同意了!

云氏母女很欢喜,云氏又觉得,自己怀疑夫君,想把女儿送走的举动,太对不起夫君。

其实夫君还是很爱护她们的。

你没事吧?

争端平息后,莫家的氛围好了不少。

翌日。

铛铛铛!

“府衙告府城魏民书……”

全城人又在这阵喊话声中醒来。

莫秀才听见这声音,烦透了,又砸碎一方砚台。

云氏来伺候他起床洗漱时,发现了,蹲下收拾碎掉的砚台、擦拭墨迹,心却再次沉沉坠落。

辰时过半,云氏带着女儿出门,往绣街的云家绣铺去……走到启明街街口时,云氏停下,回头,往秦家宅子的地方望去。

“娘是担心爹吗?”莫春溪以为云氏是在看自家宅子。

云氏回神,摸摸她的脑袋,笑道:“走吧。”

云氏花了十文钱,带着女儿坐车去绣街的云家绣铺,把女儿交给了娘家人。

娘家人还是很疼云氏的,愿意帮忙养莫春溪,把云家祖传手艺教给她。

只是娘家父母也看出云氏有些心神恍惚,把莫春溪安排妥当后,是问她:“怎的了?跟女婿吵架了?”

“唉,这读书人的脾气总是比较拧巴,苦了我儿了……你忍忍吧,等过几年,芒哥儿大了,考上功名后,你这日子就好起来了。”云母开导她,也气女婿因着跟衙门做对,又被书院赶回家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