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聪静静的看着她,唇角微扬,随之他开口道:“宜阳。”
卫玠蓦然一惊,这里是宜阳?那她现在岂不是在匈奴的阵地?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卫玠疑惑的望着刘聪,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刘聪气定神闲的站起来,仪态优雅,萧疏轩举,眉眼间尽是隽雅风流,犹如空中高月,令人望尘莫及。
“因为,是我带你来的。”
卫玠又是一惊,他为何要带她来这里?
“你带我来宜阳做什么?”卫玠惊愕了一下,低敛的睫毛微颤,泄露了她心底的不安。
刘聪慢慢靠近她,眼中闪烁着无法言明的光亮,又隐隐有着一丝克制,他缓缓伸出手来,本想抚摸她的脸颊,忽然他转变了一个方向,手轻轻扣在她头顶的床栏,他唇角微勾起一缕笑意。
“因为,我想让你留在这里。”
卫玠身体一僵,错愕的抬起头看着他。
王聿,他是不是疯了。
刘聪微微一笑,一种难以用言语表明的高贵艳丽流转其中,那温柔的眼波,让人沉醉。
“我不能留在这里,我要回去!”卫玠却蓦然摇了摇头,心中逐渐冷静下来。
刘聪却平静的看着她,眼中却闪过一抹暗淡之色,削薄的唇锋抿成一道冷漠的弧度,他斯条慢理的坐了下来。
“你回不去了。”
卫玠蓦然一顿,脸色微变,她看着刘聪不知想到了什么,心中的不安逐渐放大。
忽然屋外响起了一个脚步声,只见一个身着银色铁甲的士兵走了进来,他恭敬的向刘聪行礼。
“属下参见四皇子,石勒将军在厅内有事要与您商议。”
刘聪脸色微变,点了点头,既而看向卫玠,蓝色的眸子里映着她的影子,他缓缓道:“晚点我再来看你。”
说罢,他起身朝外走去。
卫玠脸色已经煞白一片,牙齿不断的在打颤。
四皇子!石勒!这意味着什么?难道王聿现在是汉赵的四皇子刘聪!
卫玠一瞬间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发凉,大脑仿佛停止了运转,无数的声音在脑中响起,他是汉赵刘聪!
为什么他会变成汉赵刘聪,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卫玠此刻心底有太多的疑问。
卫玠趁着刘聪出去,急忙起身想离开,刚打来房门,便见到四个手持刀戟的铁甲的士兵伸手拦住了她,他们神色冷漠,冷冽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四皇子有令,你不能离开这里。”
卫玠面色一白,心止不住的颤抖,腿僵在原地,王聿这是就把她囚禁在这里吗?凭什么?
“如果我偏要出去呢?”卫玠双唇紧抿,眸子闪过凌厉之色。
那拦在她面前的士兵微微颔首,可态度依旧强硬,为首的士兵将刀戟伸了了出来,那眼神毫无温度。
“请您不要再为难我们!”
卫玠深呼吸了一口气,看来不能硬闯出去了。
卫玠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随即怒气冲冲的回到屋里。
夜晚,星尘漫天,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树叶与泥土参杂的气息,清润的月光如轻纱漫拢,卫玠站在窗边等待王聿回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卫玠眼皮已经抬不起起来了,眼睛半闭半翕,她趴在桌上险些睡了过去。
“参见四皇子。”
蓦然一阵整齐有力的声音传来,只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蓦然响起,一个轻缓的脚步声慢慢靠近,卫玠猛然惊醒过来。
她抬起头,只见刘聪慢慢的走过来,神情闲适,雅态天成,眸若悬空银月,在摇曳的珠光下泛着淡淡的幽光,眼睑下落下一道阴影,他优美的唇衔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你怎么现在才来?”卫玠一瞬间睡意全无,揉了揉眼睛,声音满是怒意。
卫玠话语刚落,刘聪便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唇角微扬。
“原来你一直在等我啊……”
他眼中满是揶揄的笑意,不知不觉间,气氛显得些许暧昧起来,昏黄的光影下,卫玠瞥见刘聪的面容正慢慢凑近她的脸庞。
卫玠蓦然回过神来,推开了他,情不自禁离了又远了几步,面容却变得冷漠起来。
“你告诉我,你现在到底是什么身份?”卫玠冷酷的声音打破了一室的平静。
刘聪却蓦然轻笑了一声,低沉而性感,他看着卫玠满是警惕的面容,却悠闲的坐了下来。
“你猜得没错,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敏阳侯,王聿,而是汉赵刘渊之子,刘聪。”
原来他真的是,刘聪!
卫玠眼里满是震惊之色,她僵硬着身躯,仿佛一瞬间血液不再流动,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复杂。
她稍稍平静下来,急迫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变成刘聪!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刘聪的面容逐渐变得冷酷,蓝眸里折射出一道严厉的寒光,犹如坚硬的冰川,难以融化,他看着卫玠,蓦然冷笑了起来。
“你真的想知道?”
卫玠一直觉得当年王聿坠崖之事疑点颇多,但是这么多年来,她逐渐相信了王聿之事是刺客所为。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卫玠看着他,心中的不安越发浓重。
刘聪缓缓朝她走近,薄唇抿出一道冷酷的笑意来,他抬手静静的扣在一侧的窗扉上。
“当年,是司马炽与卫璪在洛阳城外设下陷阱引我上钩,我一时不察中了埋伏,身中三箭,坠入山崖。”
哥哥!
陛下!
卫玠猝然一惊,踉跄后退了一步,这怎么可能,他们为什么要杀王聿!
“不可能!我哥哥和陛下为什么要杀你!”
卫玠止不住的摇头,根本不能相信这个事实。
刘聪却陡然一笑,漫不经心的看着窗外的月色,凉风阵阵袭来,澄清的月光如透明的水雾,他的声音冷如初霜。
“因为,我是刘聪。”
卫玠脑海中有一根弦骤然断裂,根本无法相信,无法相信是哥哥与陛下害了王聿!
刘聪看着失魂落魄的卫玠,他走到卫玠的身前轻轻抬起手想抚摸她的脸颊,卫玠此刻脑海中一片混乱,蓦然又后移了一步,转过身声音略微颤抖:“你现在已经是汉赵的皇子了,如果有一日你占领了洛阳,我能不能求你,放过我哥哥一命!”
刘聪的手若无其事的收了回去,神色却有些阴鸷。
“饶过他一命,当年他们可有对我有一丝心慈手软吗?”
卫玠紧瞑双眸,倏尔又睁开,眼眶中隐约有泪光闪烁。
“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能放过他们。”
刘聪突然冷笑了起来,湛蓝色的眸子闪烁嗜血的光芒。
“卫璪,我可以饶过他一命,但是,你要跟我回到汉赵。”
卫玠神情微愣,既而转过身来,疯狂的点头,忙不迭的说道:“好,我跟你回到汉赵。”
闻言,刘聪的神情才慢慢温和下来,看了满脸泪痕的卫玠,心中一软,叹了口气,抬起手轻轻拭去她的眼泪。
“怎么哭成这样,我不会杀卫璪的。”
卫玠的心微微放下来,看着眼前神态认真而温柔的王聿,她心里百感交集,却任由他擦去她的泪水。
“你好好休息吧。”
说罢,刘聪收回手,叮嘱了一句便朝屋外走去。
刘聪走后,卫玠瞬间失去所有力气,瘫倒在地上,她该怎么办?
卫玠垂首沉思,她能相信刘聪吗?
……
翌日
冷冽的寒风扑朔而来,秋日里红色的枫叶铺陈了一地,天际云层盖住了光线,银色的天空略显阴沉压抑。
卫玠昏睡了到了中午,直到侍卫来给她送饭她才醒了过来。
她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她要想办法逃出去,首先她不能一直被幽禁在这里。
……
刘聪正在看军事地图,标注出地形险要之处,如今他们已经占据了上风,下一步,直驱洛阳。
“禀报四皇子,呼延将军有事求见。”屋外突然传来侍从传报声。
刘聪有一丝惊讶,沉吟片刻,随即命令道:“请呼延将军进来。”
须臾间,石勒已经走了进来,他的脸色似有几分凝重。
“臣呼延翼,见过四皇子。”
刘聪蓦然一顿,放下手中的笔,他抬头看向石勒,轻轻笑道。
“呼延将军免礼,不知呼延将军有何事要见本殿?”
呼延翼缓缓抬起头,犹豫了片刻,随即道:“殿下,臣一直有一事顾虑已久,臣恐弘农太守垣延归降之事有诈。”
呼延翼的话语一落,刘聪便笑出了声音来,年轻的公子笑得优雅绝伦,带着几分难以描述的秀丽。
“呼延将军所言不无道理,但是本殿相信,我军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垣延畏惧我军,又怎敢生出异心。”
呼延翼却忽然摇了摇头,眼底流露出一丝忧色。
“殿下,防人之心不可无啊,臣觉得,殿下应该派人盯紧垣延,以免生出事端。”
刘聪听完,沉思了片刻,垣延这个人确实有几分异于常人的聪颖,呼延翼的话却有几分道理。
“呼延将军之意,本殿已经知道了,本殿会小心此人的。”
呼延翼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还很担心四皇子因为连番胜利而轻敌。
……
时间飞速流逝,转眼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卫玠的突然失踪令卫璪着急不已,派人搜查了整个洛阳城,竟然没有一点音讯。
叔宝,你究竟在哪里?
卫璪站在卫玠的院子里,望着远方,神态恍惚难安。
到底是谁带走了你!
卫璪拳头紧握,眼中蓄满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