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洛阳销烟满城,烽火连天,茫茫的天空中乌云罩顶,昭示着雨来的风雨。
晋宫中尸骸遍布,一座座宏伟壮观的宫殿倾毁于火中,乌鸦盘旋在上空,明明是春意盎然的季节,以往繁华热闹的洛阳城,此时却是满目疮痍。
“启禀陛下,呼延晏烧毁了洛河的船只,已经无论可走了。”一名臣子慌张无措闯进来,脸上满是绝望。
“你下去吧。”司马炽静静的坐在椅子上,桌前放置了几壶酒,他持酒盏一饮而尽,举止优雅而从容,丝毫不见一丝慌乱之色。
“是,陛下。”那臣子低垂着脸,连忙跑了出去。
此时宫内一片混乱,而梁兰璧却缓缓走了过来,秀美清丽的面容亦平静无波,她缓缓坐在司马炽的对面,为司马炽与自己倒了一杯酒。
“陛下,臣妾陪你。”梁兰璧遂一饮而尽,司马炽淡然一笑,亦抬起了酒杯送至唇边。
二人之间,第一次靠得如此之近,气氛如此平静。
“皇后,为何还不离开?”司马炽喝得微醉,那墨色的眸子深邃如夜,宛若春月柳般清俊的容颜挂上了一丝醉意,他淡淡的看向梁兰璧,略微疑惑道。
梁兰璧又饮下一杯酒,淡然一笑,那清丽的脸容上看不出一丝畏惧之色。
“陛下,我又能逃到哪里去?”
司马炽微微皱眉,清冷的眸子掠过一丝怒意,他蓦然起身,将梁兰璧往外推走。
“给朕滚开。”
随后命令宫人将门关上,梁兰璧在殿外死死扣门,里面却宁静无声。
陛下啊,臣妾只有与您同生死,共患难……
陛下,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是那么的爱你,又那么的怨恨你啊……
可是即便你对我无情冷漠,对我视若无睹,对我毫不在意,我也不会背弃你的……
泪轻落,点点消融。遥望中,丝一丝心痛。花落花开开不休,上善若水水自流。红颜远,相思苦,几番意,难相付。情难舍,心难留,花朝月夜,转眼变成指间沙。那一刻,韶华远去无处寻。那一刻,孤影成形泪湿衣。
梁兰璧黯然的走了出去,于此同时羊献容正焦急万分的来回踱步。
“惠皇后,此时匈奴的大军已经到了洛阳,很快他们就要攻城了!我们该怎么办啊!该怎么办啊!”身后的宫人面露绝望之色。
羊献容只是紧紧的看着殿门口,原本逃离用的船只也已经被呼延晏给焚烧了,难道我只能呆在这里等死了吗?
洛阳城的气氛压抑而阴森,乌云闭月,不见一丝光线,此时宫中官员与宗室惴惴不安,汉赵大军攻城,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这个夜晚既没有星也没有月,风中带着几分瑟骨的冷冽,刘曜、王弥等人到达后就与呼延晏一起汇合。
“前军大将军,为何不等我们便自己攻城了?”王弥看着呼延晏冷哼了一声,呼延晏则缓缓垂下眸子,声音里有几分阴沉。
“如今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吧?”呼延晏冷暼了一眼王弥。
刘曜见二人争执不休,脸色微微一暗,他冷言道:“二位何须在这时候争执不休,如今晋室如同一盘散沙,应该灭了晋室,再回去于陛下解释吧。”
刘曜的话一落,二人不再讲话了。
很快,三人便兵分三路再次攻进洛阳城,攻陷宣阳门,王弥、呼延晏攻入南宫太极殿,纵兵抢掠,尽收晋宫中的宫人和珍宝。
而刘曜直驱皇宫大杀官员和宗室三万余人,如入无人之境。
这一晚,空气中充斥着杀戮与血腥,无尽的战火连绵不断的焚烧着宫楼。
此刻,司马炽正静静的伫立在窗边,望着外面连天的烽火,空气中满是烧焦的味道,殿外新生的枝叶在火光中映出醉人的艳丽,仿佛在展露着最后的一丝美丽。
司马炽手持一盅酒,清冷的面容看不出丝毫的息怒,仿佛此刻正在观赏着一场绚丽的烟火。
这里的一切,已经尽数毁灭在战火中,死亡,已经来临了。
刘曜驱兵来到司马炽的光华殿内,只见司马炽宁静的伫立在窗边,脸上毫无惧色。
“陛下,莫非是在等本将军?”刘曜示意后面的士兵围住司马炽,既而他拔出利剑,却见司马炽毫无反抗之意,司马炽淡然一笑,优雅的向刘曜走来。
刘曜生怕他有诈,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一步,只见司马炽深沉的眼眸露出一丝冷嘲之色。
“朕,确实在等你们。”
刘曜忽然露出一丝笑意,见司马炽身上毫无武器,既而缓缓朝他靠近,将手中的长剑架在司马炽的脖颈上,随后高声道:“将陛下给本将军押下去好生看管。”
卫璪脸色剧变,慌乱喊道:“陛下!”
刘曜目光掠过卫璪,微微疑惑道:“你便是散骑侍郎,卫璪?”
卫璪冷冷的看了刘曜一眼,眼中露出决绝之色。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忽然刘曜身后的副将附声在他耳边道:“将军,陛下有令,要活捉卫璪。”
刘曜微微一愣,既而放声大笑道:“本将军不杀你,来人将他也带下去。”
卫璪任由士兵将他带了下去,刘曜身后的一名副将忽然上前道:“将军,听闻晋惠帝的皇后天姿国色,美貌无双。”
闻言,刘曜眉毛轻挑,眼中露出一丝趣味之色来。
“不知道这惠皇后的滋味如何?”
身后的副将露出了然之色,他淡笑不语的垂下了头。
此时,羊献容正打算沿着密道走出去,却见一位面容清朗的男子迎面而来,身后跟着无数兵众,羊献容脸色剧变,正打算逃跑,却见刘曜命人围住她逃避的方向,羊献容紧紧低着面容,却见刘曜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一只手抬起了羊献容的下巴,眼中一片惊艳之色。
“果然天姿国色,名不虚传啊。”刘曜紧紧的盯着羊献容的脸,犹如看见一只猎物那般,眼里满是邪气。
羊献容身体僵硬,那绝色的面容露出惶恐之色,她唇瓣紧抿,害怕得说不出一句话。
“将她带走。”刘曜抚摸着羊献容完美无暇的脸庞,眼中满是得意之色。士兵刚要将羊献容押下去,却忽然听到刘曜开口道:“不如就将她带入弘训宫的偏殿吧。”
副将露出邪肆的笑容,既而将羊献容拉入了弘训宫的偏殿内。
刘曜缓缓走了进去,既而里面很快便响起了衣帛撕碎的声音……
良久,刘曜缓缓走了出来,脸上露出满意之色,他轻理衣衫,脖颈上留下了一道细长的指甲划伤的痕迹。
“将军,听闻晋朝司马炽的皇后容貌秀丽,不过不如惠皇后,属下想……”副将露出一丝邪笑,只见刘曜淡淡的看过他一眼,笑了笑道:“既然你有兴趣,那便留给你吧……”
梁兰璧在宫内,席地而坐,面前摆放着一把古琴,她指尖轻点,如同流水漫过草地,桃花绽开在枝头般的美妙之声缓缓响起,时而轻缓,时而彭拜。
“没有想到,皇后娘娘还有闲情弹琴呢……”刘曜缓缓走了进来,他围着梁兰璧转了一圈,看了一眼她的面容,确实不如惠皇后姿容绝丽,可此刻冷静漠然的面容却另有一番风情。
“李副将,皇后便留给你了…”刘曜抬眸暼过李副将贪婪的面容,眸子里掠过一丝笑意,随之转身走了出去。
“无耻之徒,本宫情愿死,亦不会让你们的得逞。”言罢,梁兰璧趁众人不做防备,猛然拔出李副将的佩剑,自尽而亡。
刘曜脸色微变,眼里闪过惋惜之色。
“烧了吧。”
李副将面露遗憾之色,实随之取来一把火扔在梁兰璧的身上,瞬时火光熊熊,刘曜转身走了出去。
“启禀将军,已经找到了晋室的传国六玺。”部下将玉玺递给了刘曜,刘曜凝视着玉玺,缓缓一笑。
“将玉玺送至平阳,献给陛下。”
天未亮,晋宫中满是血腥与烧焦的味道,无数尸骸相互慰籍着,地上看是残岩断壁的肢体。
刘聪收到洛阳传来的消息,不由轻轻一笑。
司马炽,终究是要落在朕的手上。
此时,卫玠还在豫章,却忽然心疾发作,脸色一片惨白,剧烈的疼痛从心脏传入四肢,恍若万跟银针扎如心脏,她脸上呈现出扭曲之色,很快,卫玠便倒在了地上。
卫玠奄奄一息的卷缩在地上,嘴巴张开了之后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救命……
救命……
卫玠呼吸变得十分急促,她感觉周围的空气都无法进入心肺,脸上是煞白一片。
周围一片宁静,因为卫玠喜欢安静,所以这间屋子并没有其他人,连跟在身边的阿瑶也没有在。
卫玠微微挪动,她想爬到桌角便,摇动桌子,惊动外面的护卫,那么近的距离,她却怎么都无法触摸,卫玠心中满是绝望,她收回了手,平躺在地上,双眸仰望着屋顶。
眼角缓缓滑落下了一滴眼泪。
现在,谁能救救她……
她感觉自己的血液仿佛无法流动,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净。
卫玠觉得,自己很快就要死了……
她觉得眼皮越来越深沉,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
哥哥……
哥哥……
刘聪……
刘聪……
没有一个人来回应她。
卫玠缓缓闭上了双眼,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