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禾带起手套,提起火堆上的铁皮桶,示意张大军撑开口袋,给对方满满地装了一口袋松子。
“山尖上风大,你吃着这些热松子暖和点,随便也能压压饥。”
“好嘞,哥,这些松子闻着就很香。”
这些红松子,表面上裹了一层油脂,被加热以后,已经微微地张开了口,连带着里面的松子仁也被烤热烤熟,香气变得更加浓郁。
张大军离开后,赵青禾把铁皮桶放到火堆边上,掏出一个二合面大饼烤了起来。
等到赵老爹返回,他就把大饼递了过去。
他烤大饼的手艺不错,这个大饼被烤得两面焦黄,正是好吃的时候。
赵老爹接过大饼,直接就咬了一口才坐下,顺手把烤的野兔翻了一面。
赵青禾又拿出一个大饼,一边烤着大饼,一边跟父亲唠着嗑。
赵老爹干炫了半张大饼,才拿出了水壶,喝了两大口水顺了顺,或许是感觉不过瘾,又拿出了一个墨绿色的小酒壶,拧开盖子闷了一大口,被烧酒辣得直咧嘴。
小酒壶可不是一般的酒器,着是当年西南反击战胜利后,发给立功人员的礼品之一,除了通体墨绿色这种部队的标配,小酒壶的正反两面,还被錾出了五角星的图案。
赵青禾看父亲直接收起了小酒壶,并没有让自己也来上一口的意思,就假装随意地开口问,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爹,这个山头周围有啥情况?”
赵老爹蓬了一根柴火架在火堆上,随口回答着:
“俺看这一圈,没发现有啥情况,就是周围的林子有点热闹。”
“哎呀,热闹?咋个回事?”
赵青禾不知道是怎么个热闹法。
赵老爹咽下了口中的大饼,抬手往上指了指,说:
“你看这太阳,已经爬过正当天了,林子里的畜牲们也该出来溜达溜达了。”
赵青禾下意识的抬头看天,正对上太阳,忍不住地眯起了眼睛。
白山黑水的冬天,尽管气温长期在零下十五度以下,但是中午太阳好的时候,也是冬天里动物最活跃的时候。
今天的太阳很好,无疑就是这种时候。
大雪过后的天空,被洗出来最纯正的蓝色,太阳就那么无遮无拦地挂在正当天,把阳光肆无忌惮地洒下来,似乎把一切都晒得暖洋洋的。
赵青禾拿出侵刀,把一只野兔外层的肉全部削掉,然后就着大饼喝水,解决了这顿午饭,装了一大口袋炒松子,就站起来去找张大军换班了。
赵青禾找到张大军的时候,对方正蹲在一簇灌木丛后面,一手把望远镜放在眼前观察,一手下意识地伸进口袋,不一会儿就摸出一颗松子放进嘴里。
地上还有撒了一地的松子壳。
赵青禾看着这簇不算小的灌木丛,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管咋说,有了这么一簇灌木丛,虽然得绕着才能看一圈,可多少也能遮挡些风。
介于张大军几次脑子追不上身体的表现,赵青禾隔着五六米,就喊着对方的名字:
“大军,换班了。”
张大军放下望远镜站了起来,笑着喊了一句“哥”。
赵青禾走到他跟前,随口问了一句:
“咋滴了,你这么高兴,是看到啥了?”
说着,他就摸出腰后的望远镜,准备等张大军走开了,就蹲在他刚才的位置观察巡山。
张大军本来还笑得很含蓄,听到赵青禾这么问,立马笑得很夸张,伸手往山下一指,压低了声音说:
“哥,你看那边,一只山狸子和一群巧嘎儿子在开片。”
山狸子就是猞猁,巧(qiao轻声)嘎儿子就是大喜鹊,开片就是打群架。
他这句话,是让赵青禾看那边,有一只猞猁和一群大喜鹊在打架。
赵青禾听他这么说,赶紧拿起望远镜看。
他两辈子活了五六十年,只听说过大猫小猫抓鸟来吃,第一次听说有野鸟和山狸子打架,说啥都得看个稀奇。
显然,张大军也没见过这么稀罕的事情,还蹲在原地不愿走,又把望远镜放到了眼前。
“大军,你说的山狸子和巧嘎子在哪里?”
望远镜唯一的缺点,就是看远处的时候视野受限。
“哥,你先找到两簇连在一起的灌木丛,找到了吗?”
张大军指点着赵青禾,眼睛却不舍得挪开一下。
“嗯呐,找到了。”
赵青禾从小在山林边长大,又当了护林员,很容易就找到了这么明显的标志物。
“顺着那俩灌木丛,往右后挪五六米,有一棵低矮粗壮的旱柳,哥你看见了吗?”
赵青禾按照张大军说的,已经找到了目标,确实有点一只山狸子和一群巧嘎子。
在望远镜里看来,那棵旱柳只有三四米高,目测已经超过了两抱粗,也不知道怎么长的,确实是低矮粗壮。
在旱柳树的下面,有一只山狸子,身上是金黄色偏红色的皮毛,看上去非常漂亮。
在旱柳树的树枝上,听着一群巧嘎子,赵青禾数了一下,至少有七只,全都低着头,看着地上的山狸子,明显在和对方对峙。
不过,这也不像张大军说的,最多算是预备开片。
“大军,我看到了,可是这也没有开片啊,它们就这么耗了多久了?”
不自觉地,赵青禾也放低了声音,似乎是怕惊动了双方。
实际上,他们离着那棵旱柳树,至少有六百米的距离,真的想要惊动,还是有些不容易的。
“哥,你是没看见,刚才已经打了一轮了,你看地上的毛,还有最上边那只巧嘎子。”
张大军也轻声地回答着赵青禾的疑问。
赵青禾跟着对方的话语,微微地挪动着望远镜。
他先看了看地上,在山狸子的周围,果然散落了一些毛,不过除了羽毛,还有一些明显是山狸子的金黄色毛。
再看山狸子身上,他发现有一撮一撮的凸起,显然是被对手攻击的地方。
看到这种情况,赵青禾一下子就来了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