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浓,酒意更浓。
纪瑶没等到女儿耍酒疯,但觉得她此时的状态跟耍酒疯也没区别。
侧目看了看耐心满满的许茴,隐隐多了些欣慰亲近感。
纪瑶能看出许茴是个强势的。
她最担心的也是蒋清雨会跟许茴相处不好,将来容易受委屈,会引发不必要的矛盾和烦恼。
现在看来,许茴强势归强势,强势的甚至想把许弈跟蒋清雨户口全挪到燕城。
但对蒋清雨的喜欢不像装出来的。
而蒋清雨明显也尤其在意许茴。
她女儿本就真诚,酒后的女儿更真诚。搂着许茴脖子在说悄悄话,说个不停。
蒋清雨只当所有人都醉了。
大咧咧的,牙齿几乎碰到许茴耳朵。
带着酒意的呼吸,频繁有声音响在许茴耳边。
“姐,你是我最欣赏,最佩服,最想亲近的朋友,姐妹……我生气是气你没把我放眼里,没别的意思。感觉自己在你心里应该有点位置,当察觉你根本不拿我当回事的时候,好错愕难受……”
许茴:“怎么才能让你不难受?”
“你让我睡一次,不,睡好多次……”
许茴:“行,今晚咱俩睡。”
“我想睡觉。”
蒋清雨眼睛眯了眯,慢慢有点睁不开。
纪瑶跟许茴对视了一眼。
默契的一人扶了一边胳膊,顺着蒋清雨的话,扶着上楼丢进了卧室。
许茴拿新被子,纪瑶帮她脱鞋,除去外套。
忙活完,一块暂时离开了房间。
许茴点支烟,双臂枕着三楼的栏杆,注视了楼下收拾残局的管家跟苏诗诗等人片刻,她把烟盒递到了纪瑶面前:“来一支尝尝?保健品一类的烟。有益齿,提神……等功效,泰和药业近期准备入市的新产品。”
纪瑶接过来,随之点燃。
凉凉的烟雾,感觉很是不错。
“我还纳闷呢,心想就你这烟瘾怎么可能把皮肤保养的那么好,牙齿那么白……敢情是假烟。”
“味道如何?”
“挺好抽。”
“回头让公司定制些送你。”
纪瑶并不推辞,视线无意扫过她侧脸,不禁怔了怔。
几缕发丝散落在她白净的额头,面颊上。
凭空让这个印象中无论言行举止都给人压力的女性多了几分柔美,柔弱。
“小惠,清雨说你是不婚主义者?”
“嗯,我人好像天生比较凉薄。对婚姻没期待,对男女感情方面也比较不敏感。再说这年龄了,更珍惜自由……先自由着吧,等到身体老化感觉明显的时候,去国外做个安乐。”
纪瑶:“会不会太自私了?”
“这不是无私么?不给自己爱的跟爱自己的添麻烦。”
“也对,年龄大了是挺遭人嫌。我现在敢说孝顺,可真等到床前需要时刻照顾陪伴之时,就说不了啦。”
许茴视线错了错:“你跟蒋叔现在是个什么相处状态?”
“朋友,亲情,习惯。挺好,心理上算有个依托和依靠。我也有过不结婚的念头,嫌麻烦,觉得没必要,还不想自个女儿结婚太早……时间走,观念在变。我对婚姻的理解就是两个以后注定会孤独的人,在一起或许可以有效抵抗孤独。我家老蒋说的,人生很短,一眨眼的事。人生又很长,孤独拉升了长度……”
许茴:“这话很有道理,蒋叔有智慧。我认识的人里,为数不多不俗气的之一。对了,不久后该称呼你为纪厅长了吧?”
“八字还没一撇,有希望。”
许茴:“假如升迁是需要你来京工作?你怎么办?”
纪瑶:“我这人野心并不大,工作出于热爱居多。若非如此,家里老爷子随便帮忙走动一下,去些不重要的部门熬一熬会比较容易。主要就是个权衡,找个折中可接受的点。我记得蒋清雨小时候我出过一趟长差,想孩子想的哟,一言难尽……回家蒋清雨都快不认识我了,年龄小嘛,看我就像在看个陌生人,拘谨又怯生……”
“真的是很清晰的心灵撞击感,当时我心酸的就想哭。在心里暗暗发誓,无论如何我要陪着她长大,不让她在成长中有缺失,不想自己以后有遗憾。”
许茴低了低视线,紧跟着又点了支烟。
可怜天下父母心。
她哪怕没做过父母,对父母这两个字随着年龄增长理解也愈发深刻。深刻到每每触及,胸闷难受。
许茴吐气:“早点休息吧,卧室帮你准备好了,就在蒋清雨住的旁边那间。明天我带你在燕城转转,尝尝美食。”
“千万别耽误你工作。”
“你说的啊,折中和权衡。不耽误,太客气就见外了。”
纪瑶:“我还是跟蒋清雨睡一块好了。”
许茴:“你女儿记仇,睡前我答应跟她一块睡。做不到,她又念叨我。”
纪瑶失笑:“这丫头!”
许茴最后道:“她很好,比我见过的所有女孩子都好,你跟蒋叔也是我见过最称职的父母。”
纪瑶聊的意犹未尽。
许茴虽喊她一声阿姨。
可聊开之后,谁都没在意这个称呼。
许茴也没再继续往下说,把纪瑶带到管家收拾好的卧室后,便回了房间。
床上女孩睡的香甜,乌发如瀑。蜷缩着,搂着另一床被子。
房间除了细微的呼吸跟窗外隐隐轻柔的风啸,格外的安静。
许茴爱喝酒,但也怕喝酒。
喝完不醉的话情绪总容易失控放大。
她给自己泡了壶茶,拍张蒋清雨的睡照发了条微信:“你小女朋友又赖我这了。”
好久都没回复。
她小弟大概是在车上睡着了。
许茴看着对话框发了会呆,收起手机进了浴室。
洗澡,睡觉。
对付情绪最好的方法就是早点睡着,明早自有阳光帮着驱散。
凉夜暖阳,她感受的最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