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珈一高声的嘲笑,齐声显然也听见了,瞬间整张脸又红又青又白的,似是在脸上开了座染坊。

底下还在排队入城的人还有过半数,明里暗里打量齐声的目光尽是意味深长。

大抵平日里被齐声以势压人的修者还有点多,这部分人眼里尽是解气;还不止,路过齐声身边时,不少人还驻足,“面带关怀”地和齐声说上一两句话。

“哎呀,齐声长老,你那急事还没办完呢?太初宗早就走远了罢?”

“你尽胡说,齐声长老哪像是有急事在身的人,他都在城门口待了多久了。”

待走进了城门,那人又高声道:“稀奇哪!修仙界都多少年没有出过排斥人的秘境了。”

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接口,“哪里没有,也有限定修为的,修为高于秘境的修者就进不去。”

说话的人一步迈入城门口,回头看了一眼脸色甚是精彩的齐声,“齐声长老,莫非您的修为都高于上古秘境的设定了,所以才进不去?”

荆洋岸上看热闹的人倒吸一口凉气,不敢再出声。

海浪翻涌,遮盖了人们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声。

这是明晃晃地撕了齐声脸上的最后一层遮羞布。

不少人看着留下这样一句拉仇恨的话,而后大步进入门后长长的甬道的修者,不禁后退了一步,尤以齐声周遭的人为甚。

真就不怕齐声发疯呗!

何必呢?日后出了修仙界还是要相见的。

齐声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嘲讽和探究的目光,冷哼一声甩袖就要走。

人们心里倒提着一口气缓缓呼出,还好,齐声还算顾忌场合和身份,没有发疯。

只是,这口气还是松得太早了些。

齐声撕开虚空的时候,连灵力都带上了一股躁郁之气,一名散修无辜被牵连,险些被迅疾的罡风撕扯进入风暴漩涡之中。

险而又险拉住那名散修的梨花宫宫主任岖忍不住骂了一句极脏的话,而后冷声问道:“齐声你是不是有病?”

齐声阴沉沉的目光和任岖对上,没有说话,反身一掌击出,一股海水顺势涌起,被卷入风暴漩涡中。

那股漩涡卷着海水飞速消失,虚空接近平稳状态,齐声再次回头看了任岖一眼,头也不回地走进了虚空。

虚空裂开又被阖上,齐声的身影终于消失在众人视野中。

只敢在内心腹诽的一众人终于毫无顾忌地大声议论起来。

“看见没?齐声长老脸色都是青的。”

“收收你的笑,等下你也被秘境排斥你就笑不出来了。”

“别咒我。”

“原来珈一掌门和齐声长老的关系也没那么好,我还以为珈一掌门事事听齐声长老的来着。”

“哪能呢!珈一掌门人是糊涂了些,容易被利用,但也不是个傻的。”

“等从秘境出来,太初宗就有热闹瞧了。珈一掌门今日这么不给齐声长老留面子,两人怕是会闹僵。”

“嘿,打个赌。等从秘境出来,太初宗还认不认珈一这个掌门?我赌不认。”

“醒醒,到你入城门了,还打赌,什么事都等进去了再说。”

……

“怎么就没人为我说话呢?”

方才险些被风暴漩涡卷进去的散修陈麒跟在任岖身后,纳闷地问他,“齐声那样,是单方面和进入秘境的所有人结了梁子了吧?他这么狂的么?”

往日也不见他敢这么傲啊!

被他师傅临终的遗言闹得这辈子都无法坐上掌门之位,不都憋屈地不敢发作,只敢借着珈一那没脑子的手和声势在搞事儿么?

任岖淡淡地看了这个倒霉蛋一眼,“噤声,别把你的霉运传给我。”

陈麒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嘀咕了句:“我是看在你方才出手救了我的份儿上,才不和你计较的。”

说是“救”,哪里真就这么险了。

他可是大乘期修者,不过是没留意齐声那小人在背后搞鬼。退一万步说,即便那风暴漩涡真就卷中了他,他也有办法脱身。

多年朋友,任岖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懒得搭理他。

就嘴硬,若真到那时候,他身上哪里就会好过了?搞不好还会错过上古秘境,那就真要哭了。

-

地仙学府是最后到的,也是进入秘境的最后一个队伍。

他们也不用排序,先前纵向排列的队伍,挪一挪身子,横向走一走,十三人便同时入了城门。

“桑掌门,跟你打听个事儿,齐声长老还在不在外面?”

刚入城门,穿过长长的甬道,无相山庄的小老头儿便跳了出来,嘿嘿笑着的模样,怎么瞧都有点贼兮兮的,根本不像一派掌门的该有的模样。

桑榆摇了摇头,“我们是最后进来的人了。”

她转过身,看着数丈长的甬道之外,宽厚沉重的城门在缓缓闭合。

荆洋外碧蓝的天、青绿的水渐成一线,最后被城门阻隔,视线尽头,只有那道恢弘而厚重的石门,无声诉说着它的沉默。

再窥不见外界一点模样。

桑榆心里忽地就有些异样涌上来,是说不出来的感觉。

容与牵住她的手腕。

桑榆冲他轻轻一笑,跟他一起回了地仙学府的队伍。

先前进来的队伍几乎已经尽数散开。

眼前只有一条道路,学府的人正等候在这条路旁。

“你们学府就派了这么点人进来啊?”方才在任岖那里碰了壁的陈麒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了出来,啃着一段甘蔗,连汁带渣都咽了进去。

他是从哪里闪出来的?连航好奇地瞪大眼,许久才从不远处的一个小洞里发现了端倪——那里有人躺过的痕迹。

也是难为他了,这么小的洞,也就能容得下一只灵猫下脚,他居然还能躺下。

桑榆刚回到学府队伍前方,便听得这样一句问话,是陌生的嗓音。

这句话是问她的?

桑榆疑惑地看过去,就见陈麒冲她点头,“对,桑掌门,我在问你。”

这人和人说话都这么不拘小节的?边说话还边将唇角边的汁水舔进去,全然没有一点仪态。

桑榆没说什么,只是冲他颔首,“学府人本就不多。”算是应了他的问话。

陈麒点了点头,“咔”一声又咬了一口甘蔗,仍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要让开位置的意思。

桑榆看出点意思,这人怕是故意挡在他们面前的,但是观他也没有恶意,便温声问:“敢问前辈名讳?”

“陈麒,散修。”又是“咔咔”两声。

挡路的人画风很是清奇。

但听说了他的名字,桑榆便明白了,他这个人才更是清奇。

陈麒,修仙界出了名儿的倒霉鬼。

倒霉到什么程度呢?就是好端端睡在房中能遇到房梁倒塌,吃个饭能无故卷入争斗被人掀了桌,好好走在路上也都能遇到地裂,……的程度。

桑榆想起方才齐声长老撕裂虚空时他差点被卷入风暴漩涡中的场景,了然。

这人是真倒霉,但也是真的幸运。

房梁倒塌能遇到拼死将他背出房间的店家,被掀了桌能结交酒店掌柜从此吃饭不花钱,遇上地裂还能有路过的修者将他拎出裂缝……

方才还有任岖掌门及时将他搭救。

这样的人,做凡人的时候是倒霉和好运参半,当了修者之后,好运隐隐占据了上风。

当年自地裂中救了他的修者是当年隐世的大能,看中他的资质收了他为关门弟子,他修炼顺风顺水,不过五六百年,修仙界中便难能再寻敌手。

他还有件更让人津津乐道的趣事。

他当年听闻程陌河师叔祖之名,借故找茬和他打了一架,打输了。

自那之后他便来劲儿了,苦苦追着程陌河师叔祖的踪迹,就想让人和他再打一架。

师叔祖烦不胜烦,这人就没打赢过,还像块粘皮糖,走哪儿粘哪儿。

师叔祖后来闭关多年,他还缠着容修文星岩等师伯师叔们不放,一心追着程陌河师叔祖的下落,惹得外界纷纷猜测师叔祖是不是欠了他桃花债。

咳哼,想岔了。

桑榆收了收心神,面上带了浅浅的笑意,“陈麒前辈,您也是想走这条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