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
“是青云宗的人来了!”
不知是谁激动地大喊了一声,已经杀得麻木的幸存修士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如枯木逢春般,于绝望中绽出新的生机。
一名白衣女修从天而降,一剑挑开了一只已化原形的蜚妖。
死里逃生的顾景明抬头一看,嘴角顿时挂起一抹笑:“秋师姐!你也来了!”
秋允之理都没理他一下,就持剑杀向前方。
反而是从旁跳出了一个少女,将他扶了起来。
却也没顾得上跟他说话,直接往他嘴里塞了个治伤的灵丹,就去查看其他伤重之人。
“元灵……”
顾景明嗫喏了一下,捂着被砍断半只的左臂,从地上缓缓站起来,望向远方。
大地被残阳的余辉染得赭红,食腐的飞鸟哀鸣盘旋,举目之下,是满地的血尸,敌人的,自己人的,横躺交叠在一起,几乎无处可下脚。
新来的青云宗弟子,很快就接替了他们的位置。
战局扭转,妖族人节节败退。
一切恢宏得就像一幅被血染就的壮丽画卷,少年微红的眼角,却慢慢滚出了一滴泪。
他想起,大家刚来琅嬛天那天,好像也是这样一个天气。
他和向元灵在拌嘴,六哥一如既往地凑在呦呦面前献殷勤,江行舟讲述着北境的地理风情,秋允之在旁默默微笑,云晨抱着剑站在呦呦身后,还有那叫君故的小子穿得花枝招展不时路过一下,引得乌林连翻白眼……
记忆恍惚如昨,可再一睁眼,却早已物是人非。
…
前方,剑修喻兴生欲领弟子乘胜追击,被陈最拦下:“穷寇莫追,小心有诈。”
喻兴生觉得有理,点头道:“还是大师兄思虑周全,差点就中了敌人的奸计。”
“大师兄!喻师弟!你们俩有没有看到我师弟?”甩着铁锤的夏青棠飞过来,面带急色。
喻生兴四下望了望:“你是说乌林师弟?没有,没看到他人。”
夏青棠手捂着嘴,眼含泪花:“难道那小子已经……”
正落在旁边休息的薛玉宸,长枪一杵,擦了擦黏满血渍的脸,冷不丁出声道:“他现在没在琅嬛天。”
夏青棠问:“那他现在在哪儿?”
一身是血的少年却低了头,不再吭声。
另一旁,柳公权起身向赶来支援的长泽风谢过,又疑惑道:
“这妖族人来的突然,老友是如何知晓的?”
长泽风能来此,自是因为收到了云义的密信,却不好对柳公权说,只道:
“柳宗主,当年白君珩被斩断的一尾,如今可还在?”
柳公权愣了愣:“至今仍封印在我宗禁地,清羽道友缘何有此一问?”
长泽风面色一沉:“不好,此战怕是声东击西!你快去看看那东西是否还在!”
柳公权也反应过来,直接掉头就往宗内闪去,长泽风紧随其后。
当年,四宗七派、十六门所有的高手强强联合,才将白君珩斩断一尾重伤于嬛海,随后将其斩杀,永久封印于海底。
谁料,当年封杀的不过是白君珩的一具分身,而他本人却是逃回了虚渊沉睡。
而今他卷土重归,首先要做的,自然是夺回自己的东西。
两人一前一后赶至玄天宗禁地,却发现守门弟子倒地不起,原本用于存放贵重物品的楼阁直接被削去了一半,连同装着白君珩狐尾的宝盒也一同不见。
柳公权脸色灰败地跌坐在地:“完了,一切都完了,白君珩若是拿到这个,怕是会法力大增!”
长泽风叹了口气:“还是来晚了一步……”
-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北国也在上演着一场兵乱,新任魔尊带着二十万魔军,连夜横跨嬛海,直袭天墉城。
金辂鎏霞的宽大云车内,一身华丽玄袍,墨发高束的新任魔尊手支额额角,慵懒地靠坐在软垫上,幽暗的双瞳半睁不阖,漫不经心地冷睨着下面的兵荒马乱。
天墉城,当年他和青冥大战之地,万年之后竟变成了此般模样,着实令人唏嘘啊……可惜,如今青冥已死,无人再是他的对手了。
…
就在大半北境都陷入纷乱的战火中时,位于南北境交界处的一座名叫罗浮的小城,却仍然安静祥和。
只不过最近异端频现,大量妖兽都涌下了山,还咬伤了不少百姓。为此城主张贴告示,许以重金,寻找修士来铲除这些异化的妖兽。
这座小城里生活的基本都是些凡人,住在富贵街最受敬仰的一名年老修士,已经修行了百载,修为也不过才筑基中期。
城主府门前,一众百姓聚在刚张贴的告示前,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这次伤人的居然是只九级的红线角蛇,这可不好办呢,听说光是那蛇嘴都有三个木桶那么大,一口下去能塞两个人!”
“可不是,我听说张屠夫家的儿子就是被那妖兽给吞的,可惨了,连块骨头都没留下!”
“这次城主又招了什么修士?不会跟上次一样,还没上山就全军覆没了吧。”
“不能,这次咱们城主可花了大价钱,一千灵石呢……买我命都够了。”
…
就在众人叽叽喳喳的议论中,一个身材瘦小,浑身穿得破烂,戴着一顶破帽的少年人挤进了人堆前,看也没看告示内容,随手就将其撕了下来。
“嘿?哪里来的小乞丐,这也敢乱撕?”
“别不是想钱想疯了,连命都不要了吧!”
“就他这样的,还不够给那妖兽塞牙缝呢,怎么想的?”
不理会众人的嫌弃鄙夷,那少年捏着告示,丝毫不以身上破烂的装束为耻,大摇大摆地走到府门前,扬声说道:
“告诉你们城主,这一单,我接下了。”
一开口,竟然脆生生的少女声,自信而张扬。
众人又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