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官员膳堂本就是陛下特批的“全天候小灶”,她怕一会忙碌起来饿了拿一点回来,也在情理之中,算不上什么把柄。
这么一想,木锦之顿时豁然开朗,那点微不足道的心理负担瞬间烟消云散。
她甚至开始琢磨起来:一会去膳堂,除了主食,还得给她们带点什么好呢?
谭秋明用脑多,得吃点扎实的;石砚年纪小,还在长身体,也得加点肉……哦对了,还得有汤,喝点热汤舒服。
嗯,就这么办。
她打定主意,心情也变得轻快起来。
当老师嘛,除了教本事,偶尔也得管饭不是?
曹元弋处理完手头最后一卷治水图册,窗外日头已西斜。
她揉了揉酸胀的腕骨,瞥见官袍袖口沾着的点点墨渍和泥灰,才想起今日接连巡查了两处河道工程。
本欲更衣,却又顿住动作。
木锦之今日反常的举动与宫内肯定脱不了干系,若是不问个清楚,恐再生事端。
她命仆从备车,径直往宫城而去。
马蹄踏过京都主街的青石板,暮鼓声正层层荡开,惊起几只檐角栖鸽。
宫门前的侍卫见是工部尚书的车驾,无声退开两步。
曹元弋提着衣摆疾步穿过重重宫阙,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投在朱红宫墙上,像一道绷紧的弦。
未央宫御书房内,靖安帝刚批完一摞军报。
烛台未燃,借着最后的天光,可见她身着绛紫常服,金线暗绣的云纹在昏昧中隐隐流动。
听闻工部尚书求见,她撂下朱笔,唇角微扬。
“我们曹大人总是这般风风火火。”
曹元弋进门时带进一阵秋夜的凉风。
御书房内龙涎香细细,紫檀大案上堆着舆图与奏折,一侧的鎏金异兽熏炉吐着薄烟。
她依礼叩拜,起身时目光扫过陛下袖口——那里沾着些许朱砂,像血点。
靖安帝赐了座,小太监搬来黄花梨圆凳。
曹元弋却只虚坐着,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官袍上的泥点,终于忍不住开口。
“臣实在不解……陛下今日究竟同木锦之说了什么?工部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一个好苗子,今儿个竟匆匆前往后院去那地质勘查的登记处,宁可回北境吹寒风也不肯留京。”
靖安帝正执起青玉茶盏,闻言顿住。
盏中君山银针的嫩叶徐徐沉底,她抬眼时眸中有一丝讶异,旋即化为玩味。
“爱卿为此事专程而来?”她放下茶盏,瓷器轻磕紫檀的声响在静室格外清晰,“曹卿以为,是朕吓跑了她?”
语气平淡,却让满室烛火都晃了晃。
曹元弋硬着头皮道,“臣只是不解,那孩子前日还同臣讨论京都水渠改建……”
话未说完便被低笑打断。
靖安帝绕过书案,靴底碾过年初西边小国进贡的团花绒毯,停在那盏十二枝连珠灯旁。
跳动的烛光在她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切割出明暗交界,恍若半面鎏金半面玄铁的浮雕。
“朕不过问她,可愿随驾亲征。”
帝王指尖轻叩灯盏,琉璃罩内的火焰随之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