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爷很给黄品面子,稀稀拉拉的雨在夜里就停了下来。
待到天明之时,满天的阴云已经散去变得一片晴朗。
更可喜的是新开出来的校场上的积水也没有多少。
在校场上来回走了两趟,见靴底粘上的泥并不算太厚,黄品下令短兵把少许的积水清理掉的同时,将准备下发的虏获也搬到校台下。
打算早弄早利索,省着下边的将士总是心痒痒,也好早点启程回临贺。
不过溜溜达达到校台下,刚看了几眼先抬出来的安罗人所产桐木布与賨布,任嚣突然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先停下吧,今日虏获发不下去了。”
走到跟前扫了一眼布料,任嚣指向平寨城的东边,“值更的屯卒来报,滇国国相与夜郎国的使臣一同过来了。
出去迎一迎吧。”
“滇国的国相,夜郎国的使臣?”
听到这个消息,黄品拧着眉头低声呢喃了一下,看向任嚣道:“你觉得他们为何会这么快就过来了,又为何是一起过来的。”
任嚣见黄品没一点着急的样子,没好气道:“此处沃野千里,对这些山中之国之言,简直太过肥美。
滇国与夜郎怕是盯着已经不是一日两日,骤然间换了主人自然要来看一看。
而其他的缘由,你更是老早就猜了出来。”
黄品缓缓摇头,“我觉得之前的猜测还是保守了,也把滇人与夜郎人想得过于胆小了。”
先前因为红河三角洲在名义上已经归属了大秦,怎么打也都是自家的事。
所以黄品一直都没太在意头顶三家是个什么意思。
即便是安罗人蹦哒出来,只是想着如何一拳打过去,依旧没去深想另外两家是怎么个心思。
直到清点虏获清点出三万石稻米,黄品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太对。
满大秦的将领,只有他自己打仗堪比次次冒险,大多数靠着以战养战来维持大军的运转。
其余的将领都是稳扎稳打,打一次中等规模的战斗或许都要准备至少半年。
像是蒙恬在九原打跑匈奴人那种大会战,更是准备了几年。
而之所以准备这么久,就是因为大军也好,赴徭役的民夫也罢,都是需要吃饭的。
道路与运输工具都极为落后之下,从运粮的地方赶到目的地消耗掉一半都是正常数值。
而黄品粗略估算过,以十万大军为单位,一天所需的口粮放开吃将达到三十吨。
紧一紧肚皮,也最少需要二十吨。
这还只是人,骑士所乘的战马是人的十到二十倍之间。
战前不事先做足了准备,不等打过去自己就要先乱起来。
可以说每打一次仗,都堪比前戏十小时,关键时刻几分钟。
试问大秦尚且如此,聚集了四万人的安罗国,做起准备来更要吃力。
就算是四万亩的稻田能产粮,可产粮也需要种粮的人。
单靠着这一处,支撑不起四万人的军粮消耗。
除非是提前两三年安罗人就在做准备,产粮地不但要勒紧裤带省着吃,还要从高原上的各处坝子运粮过来。
可从俘虏口中得知有些米粮是滇人那边过来的,这个可能性就不再成立。
而且也正因为这个,黄品才敢大胆用一手大棒子一手胡萝卜的手段对付滇人。
不管是正常交易,还是有其他目的,反正属于是资敌,就是在跟大秦作对。
另外安罗人知道唇亡齿寒,滇人难道就不知道了?
这点小心思都是两边心知肚明的事。
只不过是黄品没有立刻灭了两国的时间以及精力,不准备深究罢了。
眼下只要能让滇人吐出点好处,再同意借道就好。
可滇人的国相,夜郎的使臣同时过来,且来的还这么早。
让黄品瞬间就察觉出这个时间节点有非常大的问题,远不是之前想的那样简单。
他怀疑滇国与夜郎国是准备与安罗人组成联军。
只不过是安罗人作死的先偷家,没等到联军汇合就被他一拳给打得散了架。
任嚣也是属于能玩的动战略的那种人,怎么能听不出黄品话中的意思。
同样拧起眉头,沉吟了片刻道:“瓯人冲杀的太猛,且盯着安罗人的头领追杀。
统领的大将更是被隔拉敞给偷袭着一剑了结,事后隔拉敞又再一次跟滑不留手的泥鳅一样没了踪影。
而三家联手这样的事情一般的小头领又根本不知道。
你这个猜测根本没处去证实。
且你还打算借道滇国。
你若是以此发难,怕是又要大动干戈。”
黄品将目光投向东北的方向,沉思了半晌道:“打肯定是不能再打。
不过下马威一定是要有的。
另外,想要证实这个猜测也并不是那么难。”
任嚣横了一眼黄品,“难不难的那是对你而言,直接说该怎么做。”
“照常做…”
看到任嚣瞪起眼睛,黄品改口极为直白道:“用不着去迎,他们不配。
而且还得晾他们一阵。
此次期间,原本的校场列阵也要继续。
且重骑得披甲,火药与火炮同样也得摆出来。
等人来了,让这帮家伙好好看看大秦的兵锋是不是那么好碰的。”
说到这,黄品嘿嘿一乐,眨巴眨巴眼睛继续道:“我年岁轻,拉长的脸事我来做。
你就负责在话茬要僵持的时候往回拉一拉,省着真把这帮家伙给逼急了。”
顿了顿,黄品脸色骤然一冷,用力哼了一声道:“让他们开眼过后,还需要宴饮。
期间若是两家答应给出万匹滇马以及一些米粮过来。
证明这两家是跟安罗人一样的心思。
待大秦安定下来后,回头再收拾他们。”
前边的话,任嚣都能听得明白。
毕竟以军备来震慑敌人是常有的事。
可逼着人家给出万匹滇马与米粮,这不就是逼着要开战吗,哪还来的回头再收拾。
看出任嚣的疑惑,没等开口询问,黄品抢先解释道:“重骑只是动弹动弹而已,火药包与火炮演示一遍可是要消耗为数不多的火药储备。
不借此使劲儿讹点好处,那怎么能行。
再加上逃散的安罗人与瓯人不下五万,咱们若是不用心追捕,肯定要跑到那两家去。
想要安稳,给些马与米粮那不是应有之义。”
顿了顿,黄品抬手摸了摸下巴,再次冷冷一笑,“也不是空手讨要。
有细盐和白糖作为交换。
只不过是运过来需要些时间罢了。
只要他们能交换上一次,今后就会是他们求着咱们来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