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侄正要给几位叔父说起此事,奈何这几日风波未停。今日上门拜访意在此事!我有一旧识好友流落于燕都,如今正在兵部马监为马倌!特来请几位叔父相助一二,能否相助一二,小侄不胜感激!”明城此刻诚恳说出才说出今日前来所求。
“噢?既是旧识好友,当相助一二。竟身在兵部?此事问题不大,你欲让好友提升何许?”李牧大手一挥,一副完全不是事的样子。
“能否提拔为官吏?我这好友身健力壮,家中尚有一老父。如今为一马倌有些可惜,还请叔父成全。”明城心想让最好让李进再上一步,日后也可有个好前程。
“这,,,这倒是有些为难呀!兵部之中若无根基若无军功,恐怕难以服众吧。若是硬是提拔其人,恐怕日后只能做一刀笔小吏,再无大的前途可求。”李牧一脸严肃道。
“叔父这般身份竟也不能?唉!若是日后只能为一刀笔小吏,恐怕就荒废了。小侄知道叔父为难,还请叔父在斟酌一二。”明城有些无奈恳求道。
“兵部不如其他各处呀,能入的此身者;无不是靠着强大的靠山,或是在军旅混迹多年。若是我徇私枉法,恐怕会招来非议。”李牧实属无奈,便对明城一番解释。
“不如让其来我右营试试如何?只要其人受得了苦,还怕没有出路?乱世之中好男儿当入军旅,一展其身手才是。寒门若想鲤鱼跃龙门,非此不可!我等亦是如此,一步一步冲杀换来如此地位。怎么?你小子如今才堪堪入的门槛,便要让他人一飞冲天?岂不荒谬!”
赵沉听着明城如此磨磨唧唧,终是没有忍住,对其一番说教。明城本来还以为兵部提拔一人何其简单,今日可算是知道何为碰壁。本意是让李进安心在兵部安身,可如今观李牧的态度很难有所前途。
自己曾经也想过,让李进去往军队为卒。身在乱世若不能舍生忘死,如何能为人上人?就像自己一般,舍弃生死终大器可成。可又怕李父长眠后,李进再有三长两短;恐怕李家就此绝后,到那时自己就算悲痛欲绝也不能挽回。
“他,,他是独子,父亲又身患重病,可能没多少时光了。又是我儿时玩伴,待我如手足一般。我怕他入了右营,再又个三长两短,日后有何脸面再见家乡父老!”明城有些担忧的说道。
“你小子!怎么这般优柔寡断!谁要说你小子性格硬朗果断直接,老夫是一万个不答应!看你样!你能保得了人家一时能保一世吗?”赵沉有些怒气道,让一旁李牧讥笑连连。
“明小子!今日若是我答应了此事,恐怕是在害他。拔苗助长之事,都谁都无宜呀。曾经你不也是如此冒死与铁甲军交锋,怎么到了自己兄弟就不忍心了?”
是呀!天下分崩流民失所,生死已是身外之事。自己都不能逆流而上,怎么要求其他人了。正如李父所说人各有命上天注定,顺其自然便是。若战事一开,还有几人能独善其身。为何天下人都能身先,独独自己兄弟不行?
“叔父教训的是,对此事而言是小侄太过心软了。诸国争雄连年战乱,谁又能真正做到独善其流。就此便依叔父而行,能走多远便看其造化了。”明城仿佛艰难的下决心道。
“若来右营也无妨,但右营绝不是享福之地,绝不收废物熊包。若是自己无半点本事傍身,让老夫的老脸何存?”赵沉又是对其一番发难。
“叔父放心。此人从小长于山间,身强体健会些拳脚功夫。拉弓射箭自不在话下,此人又是马倌出身,又通战马习性。绝不会给叔父脸上抹黑的,还请叔父帮扶一二。”明城赶紧出声解释。
少年之时李进便不喜书文,好拳脚功夫又常常拉着自己在山间游走,拉弓射箭捕获野兽而食。自己虽从小长于山间,可时常跟不上李进的步伐。李进若能入的右营,绝对能有一番作为。
“如此你便是此人的保人,若此人日后在右营有半点疏漏,老夫得找你算账!”赵沉似乎气还未消,一番指指点点说道。
“小侄愿作担保!叔父我好友尚在兵部下马监,若要调离还得叔父相帮才可!”明城将脸转过看向李牧,一副虔诚求人姿态。
“小事一桩!既然赵兄都为你开了先例,我也不能袖手旁观不是。其实也没多麻烦,只一纸文书便是。你将此人姓名报于我,这就差人去办如何?”李牧看着明城谦卑的样子有些动容道。
“若有兵部的文书尚好,你让你那好友携带文书;直往右营大营找文凯那小子就是,老夫随后会交待清楚的。”
随后明城便对李牧说出李进的名字,又详细说出李进在何处为马倌;毕竟兵部四下马司诸多,万一下方小吏弄错了岂不令人苦恼。何止苦恼,今日明城才深感开口求人竟如此无助。虽赵沉李牧二人待自己如子侄,但若开口求之亦不是如此轻易而为。
求人难求己人更难,更何况身处乱世。帮之则是情义使然,不帮更是别人的本分!今日费了一番口水,又以身作保才让赵沉勉强答应。这可与自己想的背道而驰,这让自己有些取笑当日的自己。若当日自己不管不顾带李进离去,看到如此这般恐怕被人笑掉大牙。
这一日两位叔父可是狠狠地,又给自己上了一课。从自己进门被众人围攻,两人就未曾发一言。到明城提起李进之事,两人虽都未拒绝,可如此推诿终是让人不快。李牧对敌对友的做派更是让人不耻,明城深知官场哪有人情可言,还真是人情似纸张张薄呀!
尽管如此明城还是一直咬牙低头,一直恳求二人。自己都如此,换做百姓该怎办?若真无自己横插一脚,他们能怎么办?李进如同流民衰兵命运一样,谁来为他们做主?西城的灰蒙又何时才能见天日?世家与武将斗得水深火热,百姓倒成了两派手中随时可弃的棋子?明城不止一次发问自己,北燕还能崛起吗?
明城从李府离开后,一路扪心自问自己身处何位?是忠是奸?无人能给出答复,更没有准确的答案来形容自己。正如李父所说,哪有什么好坏之分,事在人为只要随心而行便是。顺其自然周始循环一切皆有定数,天道终有轮回又曾饶过几人谁?
随着时光飞逝,冬狩大典来临。这一日燕都一片祥和,王驾所到之处百姓无不夹道送迎。有人落泪有人高呼万岁,望着同一方向跪拜祈祷。北燕朝堂官员聚出声势之浩大,让神武大道一度堵塞。北城卫所俱出陪王伴驾,只留一部人在此临时做起疏导道路之职。
明城策马而在燕王车辇左右,享受着来自百姓的俯首。天之骄子遇之则不可正视,让人心生臣服之意。这可不是百姓爱戴,这是赤裸裸的统治欲望。明城要的是来自百姓真正的爱戴,发自内心的喜悦。不是如此这般,更不是靠鬼神之测来慰人心。
一路的山呼海啸,让明城听之如同一声声哀鸣。随着王室车撵一辆辆出了城门,明城望向城内仿佛又回到第一次入燕都那般,人声鼎沸嘈杂而喧闹贵在真实!随着王室车撵都出了城门,明城擦了擦眼角。策马发力拍马而追,真想大喊一声宣泄而出,终是无能为力那般。
冬狩大典第一项便是祭天大典,祭天大典亦在燕山之巅。和狩猎之地相差不远,狩猎之地只在西山一角。两地也早已被右营所团团围住,寻常百姓又岂能靠近之。两地山野村民或是撵走,或是威逼利诱而迁徙。对此事明城知道,却无可奈何。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不正是如今惺惺作态的北燕吗!
“嗯?竟是你小子?明千户今日无事吗?怎敢烦劳明千户亲身陪孤伴驾而行?”
燕王坐于车撵一路聚精会神的批阅奏折,不经意间抬头瞥见明城驾马摇头晃脑般,跟在车撵左右。平时只见副千户李温常伴左右,今日这小子改性子了?不由的出声折辱一番。
“嘿嘿!让大王取笑了。今日事关重大下官怎敢随性使然,下官定当全力以赴护大王左右。”明城被燕王从万千思绪中提出,便是一番龇牙咧嘴。实则是李温留守神武大道之上,北城卫所人数明显不济。自己如充数一般,这才伴王驾而行。
“明千户有心了!大燕有你在孤深感欣慰,日后若能如此一般;为大燕尽职尽责,也不枉费孤一片良苦用心。”燕王亦如平常一般,埋头批阅奏折。
“多谢大王厚爱!大燕上有大王这般爱民如子,下有一众武将开疆扩土。天下一统指日可期!国强民盛指日可待!”明城又回到了往日一般,对着燕王便是一顿马屁狂拍。
“呵呵!孤就喜欢听你小子说话,马匹能拍出如此境界,大燕也就你一人独耳。”明城一语顿时逗的燕王失笑连连。
“听说你小子最近烦事缠身?怎么不见你诉苦呢?”燕王止笑后又将矛头指向自己。
“大王也说了烦事而已,充耳不闻便是。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下官对这些事情,全然不放在心上。”明城一听燕王提起此事,斟酌再三才看似随意般说道。
“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说的好呀!明千户今岁几何?”燕王低吟一声拍手称好。
“下官刚入舞象之年,十之有六。”明城一番疑惑不安回答道。
“舞象之年!十六岁呀!真年轻!十六岁便是一卫之长,寻常人还只是入军为卒吧。十六岁便闯出一番作为,能有此番自悟实属不易。家世不会是寒门那么简单吧?难道还有隐瞒?”燕王一番感慨,突然眉目一皱反问道。
“回大王。下官自幼便是孤儿,从小身边只有师父相伴。家师乃修仙云游之道人,从小受师父耳濡目染也沾染一些习气。可惜家师已驾鹤西去,只剩下官流落于人间。”突然被燕王如此发问,倒让明城心神一紧。
“噢?原来如此!你师父为我大燕培养了一栋梁之才,可惜了孤不能当面谢之。令师可有字号?孤可为令师修观立碑,好让世人都来供奉瞻仰之。”燕王有些惋惜道。
“家师只是闲散道人并无名号,家师仙逝之地便在阳明城外重山之中。此地已是边城末地,流民乱匪居多。至于大王好意,修观立碑之事还是算了吧。家师一向不喜热闹,恐打扰了家师休眠。”明城一番释然已泪流不止。
“也罢!既是如此孤也不好强为。明城你随师父修身养性亦可,但用在朝堂上恐怕就错了。这次你全是为孤解围,孤也不好坐视不理。朝堂上各部官员若是与你刁难,你当何为?充耳不闻视而不见嘛?
朝堂之事太为复杂,你虽聪明伶俐但涉世未深,如何也斗不过那帮盘根多年的老狐狸。孤今日便问你一句,日后是要入朝还是入军?孤也算还你一个人情。只此今日过时不候,你好好想想在做回复。”燕王似有提拔之意,对明城一番抉择道。
“大王。入朝和入军不是一个意思?下官愚笨不明其意。”明城皱眉思考片刻,便向燕王问道。
“二者不可同日而语,入朝为官便要掌故人心。无论何事都要攻心为上,权谋随之才能立于人前。至于入军就简单多了,吃苦受累乃皮肉之苦,心怀揣一颗报国之志便可。”燕王今日恐怕在车辇坐的烦闷,这才能如此对明城这般提点。
“下官愿入军替大王镇守疆土。若侥幸能入得中原令四海一统之,乃我大燕万民之愿。”明城思索片刻便说出自己所求。
“甚好!朝堂之事终不能你这般性子使然,哪有上阵杀敌来得痛快!朝堂上的事日后就不要掺和了。不管世家还是武将对你不满,孤就帮你这一次。日后若是再陷入泥潭,可就得靠自己了。”
燕王说着便扔给明城自己的佩刀,明城单手接住,只看一眼便沉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