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帖木日布赫携带好酒烤羊入明城帐下。一脸的不怀好意,似笑非笑般。一入帐内便是对明城几人嘘寒问暖。
“兄弟!这几日草原公务繁忙,倒是怠慢了兄弟。望兄弟莫怪罪呀!原本大哥要来给兄弟,大开宴席接分洗尘。奈何老大执掌王庭,诸事太多一时走不开呀。就由哥哥给兄弟薄酒待之,兄弟切莫生气呀!”
“哎!二哥说的哪里话!兄弟怎会怪罪二哥,草原战事内忧外患,哥哥公务繁忙也是情理之中。弟弟还怕给哥哥平添许多烦劳呢,二哥来满饮此杯!”
“好好好!满饮!来来来,兄弟别只顾喝酒,这烤羊亦是草原一绝呀!”
两人蛇鼠一窝席间有来有往,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嘘寒问暖,可谓是将表演做到了极致。
“二哥!前方战事可有消息?托雷可是率大军回师了?”
席间明城不经意间对帖木日布赫一问道。
“战事?哦,还未有消息传来,不过也快了!毕竟大哥这几日不断向托雷施压,大军粮草辎重一应五品可都需草原支持,料想三五日便有消息了!兄弟莫急,莫急!
这几日就好好在草原休息休息,草原一年四季风光无限好。兄弟们没事了,也可以策马奔腾于草原上。那感觉真是绝了,可比兄弟在燕都强上万倍!”
帖木日布赫略显震惊,随即便继续装傻充愣。
“也好!既然近日暂无前线消息,领略领略草原风光也不失一桩幸事!不瞒二哥,大草原小弟心驰久已,然未曾有机会呀!如今好不容易来了大草原,一定要大饱眼福尽兴而归!”
明城看着帖木日布赫这般奸诈,竟探听不得任何消息,顿时便起了疑心。既然帖木日布赫喜欢装,那就奉陪到底。酒席一直到后半夜,众人被灌的酩酊大醉。帖木日布赫才满意而归,接下来的几日时光大差不差。
每日由帖木日布赫作陪,或是策马扬鞭于草原,或是领略草原壮观冰封千里的母亲河流。每日载歌载舞杀羊烹牛,让人好不羡慕。只不过明城几人,从未离开过帖木日布赫的视线。说是监视亦为不过,让明城几人越来越感觉不妙!
“二哥!小弟也入王庭几日了,每日只是吃吃喝喝走走转转,无半点正事实在是愧疚呀!小弟乃燕王使者身份,今初到草原几日有余。为何迟迟不见大公子召见,恐怕说不过去吧!”
这一日帖木日布赫一如既往的,带众人奔驰于草原。明城忧心前线战事,如今又被帖木日布赫寸步不离跟随,忧心忡忡疑心重重,这几日的闲情雅致早已飞到九霄云外。终于又一次没有忍住,又一次的开口询问道。
“这个,,那个,,兄弟远来是客,自当让兄弟吃好玩好不是,这都是哥哥的分内之事。至于大哥嘛真的繁忙呀,实在是脱不开身呀。望兄弟勿怪!”
帖木日布赫这几日态度明显不如以前,有了大大的改观。语气也不如以前那般粗狂,倒好像是有意拉近两人关系的意图。
不难看出托雷战败的消息已传入王庭,帖木日布赫试图拉拢明城。此时被明城又是一番发问,深知纸里包不住火,终究瞒不了几时。
言语间支支吾吾断断续续的,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圆下去。
“草原竟有这般琐事缠身?大公子不会是有意躲着在下吧?”
“怎么会!放心吧兄弟,就这几日大哥一定登门拜谢。”
明城望着帖木日布赫一脸的不相信,这几日有太多的奇怪。越发让明城感觉不对劲,他们到底在试图隐瞒什么?大公子莫日根为何总是避而不见?难道真如帖木日布赫所说诸事繁忙?
明城又怎会知道前方战事,托雷这一败又被俘。草原的天都快塌下来了,莫日根每日煎熬度日如年一般。不但要应对草原各部的安定,还要应付战后的琐碎杂务。更要命的还要应对燕王的诏书,慕容老帅大军对草原的威胁。
这些时日王庭大帐人来人往不断,相召各部首领商讨对策,商讨数日不见任何效果。已经几日不眠不休了,身心疲惫无力回天。
然燕王步步紧逼,提出了让人发指一系列要求。割地赔款纳贡到成了微末之事,燕王不但要求草原支付辽东军资,还提出一系列苛刻的要求。让莫日根最不能接受的便是,要让此战的元凶去往燕都,行跪拜忏悔之礼。
莫日根千算万算都没想到会有今日,托雷已被俘最大的元凶不就是自己吗!让自己孤身入燕都,岂不是步父王的后尘!莫日根欲哭无泪,倘若自己有半点不从。慕容狄数万大军虎视眈眈草原,对草原垂涎欲滴久已。卧榻之侧岂能他人酣睡呀!
“特使在吗?”
又是一日草原游,夜晚明城一行刚要休息。帐外便有人来访,一声传入众人耳边。
“何事?”
“哈哈!特使安好!这几日在草原游玩的如何?可有不顺心之事但说无妨!”
“你是?”
“在下莫日根!暂行草原单于事务,深夜来访多有打扰!还望特使海涵!”
莫日根进帐便是一番寒暄,让明城几人皆不知所措。直到其表明身份,几人这才侧目震惊不已。
“原来是大公子到了!大公子威名远扬在下佩服已久。今夜能见得真颜在下荣幸之至!只是不知大公子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明城刚说话一句只听扑通一声,莫日根如滚石一般跪在明城面前。
“特使开恩啊!特使救我啊!”
明城来不及反应赶紧将莫日根死死拖住,连连让其起身说话。
“使不得,使不得!大公子这是为那般呀!起来说话!”
“特使若能答应救莫日根一命,莫日根才敢起身。倘若不能莫日根宁愿跪地不起!”
“起来!有事好商量!不管发生何事大公子都不该如此低三下四有失风度!”
明城看着这位大公子如此不在意身份,顿时有些厌恶至极。以此可见前方战事对北燕可是尤为可观呀!
“特使!非莫日根没有骨气,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说呀!大公子!你可是要急死在下!”
只是什么?只是国力不允许其骨头硬!莫日根将这几日的事情全盘托出,不但将托雷战败被俘一事,还有燕王对草原处置全部吐出。将慕容老帅发给草原召令,寻找自己一事也是一一道来。
明城听着莫日根万念俱灰般,说着前线的战事。竟一时恍惚不愿相信,还以为莫日根这是在作秀。不是明城不愿意相信,只是太过匪夷所思了。
托雷如何带兵,自己又不是没见过。要说北燕援军到了,城内城外相加对草原也不过是五五开。最不可思议的竟然打赢了,还生擒了一众草原将领。
若莫日根没有撒谎,那这一战就是奇迹呀!如此匪夷所思之事,若非自己亲眼所见怎能轻易信之!草原可是有八万铁骑呀,怎么会败的如此不堪一击!
明城一个劲的在心中提醒自己,这是假的!是莫日根的圈套谎言!回头一想,莫日根又何必撒此弥天大谎?自己如今可是身在草原,随时随地可任人宰割!
“大公子!所说可是真的?”
“莫日根所言句句属实!若有一言一字虚构甘受万箭穿心之刑!”
明城一脸不可置信的问道,莫日根对天发誓才让明城相信几分。
“哦!大公子所说救命是为何意?”
“这,,特使乃燕王进臣,不敢有所隐瞒!前方战事虽已毕,然辽东三军未有退军之象!如今燕王圣谕之至,草原战败割地赔款草原亦是乐意之至。可燕王所提要求太过苛刻,草原若是答应了,随后数十年便无生机可言!
特使大人乃心善之人,定不会坐视草原毁于一旦不理。求特使开恩,看着草原数万微末生灵苟延残喘,一定要为草原周旋呀!”
明城还未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想起莫日根进帐第一句话,便暗暗发问道。谁曾想莫日根竟如此可耻,明明是草原引兵攻阀北燕。如今战败了,倒好像他们受了天大的不平。
“大公子高看在下了!在下虽未特使,然并未接到任何战后之事的指令!再说了,说好听点是为燕王特使。说不好听的,便是燕王的马前卒罢了!
既然战事已定!木已成舟!望大公子早日做好准备,平息燕国这些时日的怒火!尽量满足大王所求,才可保草原安定!”
“特使乃大王宠臣爱将,只要特使愿为草原美言几句,莫日根定不忘特使恩情!草原人民也会时刻记住特使大恩大德!
特使!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草原尸横遍野,赤地千里嘛?多日前特使不正为两军交锋而来,意图调停战火让两国免遭生灵涂炭嘛!
特使乃一国之使,意义重大且有生杀大权!只要特使愿意为草原开托一二,大王定会听取一二,除非特使要至草原于死地!”
莫日根不愧能代大单于掌管王庭,就这一番忍辱负重几人能为之?从进帐到现在竟然一直跪地不起,如此委曲求全又有几个君王能做到?大丈夫能屈能伸,还真让明城刮目相看!
最可怕的便是此人言辞犀利,句句令人发溃。能颠倒黑白本末倒置,亦能让人叹息同情心随即而起。说实话,明城与人言语交锋无数。还从未觉得这言语能如刀割一般,让人自愧不如呀!
“我如今远在千里之外!恐有心无力!生灵涂炭非我之愿!实非无能为力!”
“怎么会?特使恐怕还不知您的声名远扬!托雷大军战败之后,特使便随帖木日布赫来到王庭。据说大王对特使尤为关注,曾令辽东大军搜寻特使踪迹。
慕容老帅更是对辽东挖地三尺,传令三军。无论生死只要有人寻得大人踪迹,那都是连升三级呀!”
明城一听顿时感觉不对劲,原来在这等着自己呀!
“大公子这是威胁在下嘛!”
“不,不不!莫日根怎敢威胁特使!只是不敢隐瞒特使诸事,还望特使莫要多心!只恨我那二弟帖木日布赫,不安好心将特使裹挟于草原!此事都是帖木日布赫之过,长兄如父我愿代二弟受罚!”
莫日根可谓是彻头彻尾的权谋家,为了目的可抛掉一切。即使一母同胞一个战营的兄弟,说抛弃就抛弃了。有此手段又能屈能伸,又有此果断割舍。他若是成了草原之主还了得了!
“说吧!我该如何为草原开拓!大公子!在下能力有限尽力而为就是,若不能为草原开拓些许事务,还望勿怪!”
莫日根已经将话说的如此明白,明城又怎能不为所动。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呀!与莫日根相比小鬼更为贴切。何况自己一行人的小命还在人家手里,对自己动手料想莫日根还未昏头,可王五这些兄弟就难料了!
“无需特使过多为草原开托!只需稍动嘴唇便是!如今草原好战之人,托雷苏赫阿部敦俱被俘虏!如今草原天灾人祸不断,正是百废俱兴之时。莫日根愧领大单于之职,不能让草原安定兴邦,是乃罪人矣!
然大王谕旨又不能不从,非莫日根不愿进燕都请罪。实在是草原满目疮痍内忧不断,若是不能安抚人心唯恐对燕国不利呀!思虑万千捶足顿胸,深表涕零!
我非好战之人,无意与上邦为敌!今若是能解两国恩怨,死亦何妨!可是草原安定亦为重要,上邦所需皆于此处!谁来为上邦大国分忧解难,谁来带领草原臣服叩拜上邦!”
看着莫日根这般大义凛然,明城差点就信了。如此惺惺作态自己要还是不明白何意,那就是傻子一样。
“大公子是要让在下替你求情?”
“不,不不!下邦战败派人求和请罪无可厚非,怎敢逾越特使!我父王有四子,如今两人被擒。除却在下无心战事,还有一人乃好战之狂徒!如今战败上国大邦,全凭特使处置也算是给其一个教训如何?”
明城差点就爆粗口了,莫日根够狠够毒够阴。与自己密探交易一事都是帖木日布赫在前,如今战败了有要充当罪人之责。明城心里已经抓狂,暗暗发誓这样的人绝不能留!
对于莫日根的暗示,无奈也只能点点头。谁让人家恨人家毒人家阴险,自己还在人家大本营如待宰羔羊一般。
看到明城点头,莫日根顿时长舒一口气。
北燕王宫。后宫几位郡主团团围着婉儿,在其身侧有说有笑,有意无意的看向婉儿,唯恐那句话惹婉儿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