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进的院子,一棵梧桐如同伞盖,在冬日的阳光里投下一片阴影。
明黄袍、身高两米的当今陛下,绝世无双的战神,令敌人闻风丧胆的猛将...
怀里抱着一个四岁左右,扎着羊角髻的女娃娃。
“嘿嘿...嘿嘿...”
项战用下巴上的胡须去扎娃娃粉嫩的脸颊,扎的女娃娃哇哇直哭。
见此,他哈哈大笑,扎的更起劲了。
一旁,四十岁左右的小曹跪在地上,见此情景,不敢怒也不敢言。
甚至满心欢喜。
只求小女儿别哭,笑一笑,讨陛下一个开心。
耳边,把脑袋塞进土里的儿子,屁股撅的老高。
姿势很不正确,很不雅观。
他甚至想踹两脚。
家人们,谁懂啊?
高高在上的天子,突然降临卑贱的工匠之家。
听说见天子都要三拜九叩的。
不懂,怎么办?
求教啊!
项战瞥着跪在地上的小曹...
说是小曹,是相比老曹而言。
年近四十的样子。
比项战大了十多岁。
“别跪着了,起来吧!”
项战随意挥手,拿手捏女娃娃胖嘟嘟的粉脸,捏的娃娃憋着嘴,两股子眼泪在眼眶直打转。
“嘶~朕也没用劲啊,怎么要哭啊~”
自腰间解下一枚玲珑玉佩,品质极品,拎在手中刻意摇晃。
“小宝贝别哭啊,叔叔给你个好东西。”
或许是怕生的缘故,又或许被胡子扎出了阴影。
小丫头瞪着蓄满眼泪的眼睛,张开嘴,终于“嗷呜”一声,大声哭了起来。
项战尴尬的把娃娃塞回小曹怀里,把玉佩挂在娃娃手臂,干笑两声。
“这娃儿不禁逗...”
“陛下龙威,小孩子哪懂。”
小曹同样尴尬的站在一旁,瞅着晶润的玉佩道:“陛下,这太珍贵了,实在不合适啊~”
话虽如此,但嘴角的口水,已经出卖了他心中真实的想法。
“嗯?”
一坨黑影如山岳般靠近,将小曹的身形完全笼罩,当真压力山大。
小曹抬头,只见一名大胡子壮汉正瞪着他,身背六根短戟,手持两柄短戟。
“典韦,退下~”
“哦~”
典韦气咻咻退下。
敢拒绝陛下赏赐,找死!
在他满是杀意的目光里,小曹吓得脸色煞白,把玉佩塞进娃儿怀里,连连称谢。
“臣(草民)拜见陛下。”
曹老爹与赵韩三人低着头弓着身进了院子,第一眼便看到身着明黄袍的巨汉坐在木椅上,旁边儿子抱着孙女,怯生生的。
三人一个前冲,重心下移,双膝一软跪在地上,一段滑行之后,在项战椅前,五体投地。
曹老爹做梦都想不到,为啥皇帝会来自己家里?
连个招呼都不打。
玩的就是心跳?
“都起来吧~”
项战挥手,曹老爹与赵韩三人忙从地上爬起来,弓着腰站在一旁,手一会交织放腹前,一会垂着一会放到背后。
见曹老爹须发皆白,项战道:“赐座。”
“小民怎敢在陛下面前入座?”
曹老爹连连摆手,慌慌张张。
至于赵韩,两人保持恭敬姿态。
“让你坐就坐。”
典韦亲自搬来椅子,居高临下盯着曹老爹。
一副你敢不坐,就砍了你的架势。
曹老爹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只有半个屁股沾着椅子,一副娇滴滴待嫁闺中的模样。
项战只瞥了眼,笑道:“右丞不必拘礼,统万之战,考公室研发的火药居功甚伟,你功不可没,朕此次前来,一为褒奖,二呢,则是询问你火枪的事。”
前往统万前,项战将自己对火枪的构想告知老曹。
古人的智慧没的讲,他们所欠缺的是创造力。
项战恰好有着超越时代的理论与见识,可以给科技工作者们提供一个明确的方向。
曹老爹方才还为失去工作而烦恼,此刻听天子询问,忙打起精神,仔细应对。
“若非陛下告知小臣火药配方,考公室又怎能研发出那般威力巨大的火药。
此皆陛下功劳,小臣不敢居功。
至于火枪,陛下,实不相瞒,小臣已命人按照陛下所画的图纸制造。
只是现有的铁根本无法承受火药爆炸,期间有数人因此重伤,要造出符合陛下要求的火枪,还需时日。”
“陛下...”
忽然,一旁赵黑炭叫了一声,其后发现自己失礼,忙跪下求原谅。
“此人是...”
“他名叫赵黑炭,世代在考公室做工,炼铁是一把好手。”
项战一听是科技工作者,笑着挥手,示意对方起来。
“赵黑炭,你有何事,但讲无妨!”
赵黑炭当即跪下,抱拳道:“陛下,不是小人在背后议论政令,而是有的事不得不讲。”
项战见对方说的义气干云,似乎其中有什么内幕,当即收敛笑容,沉声道:“请讲。”
“陛下,考公室今年得陛下照看,小的们得了实惠,自然愿为陛下肝脑涂地。
可那些为了研究火枪威力受伤的兄弟们,如今深受重伤,不能做工,因此断绝了生活来源,甚至有几户人差点饿死。
若非曹右丞私底下托人送去米粮,恐怕已经绝户了。”
“朕记得当初拨给考公室的经费里,有一部分特意是发给受伤工匠的,怎的还会有人差点饿死?
赵黑炭,要知道你敢诓骗朕的话,你的九族难保。”
“小人怎敢诓骗陛下。那几位兄弟受伤后,考公令便命他们回家,一枚钱都没有发放。
右丞去问时,还被考公令与左丞羞辱一番,说右丞管好匠人即可,发放钱粮的事,与他无关。”
用脚指头想,就能知道考公室发生了什么。
项战大怒,“刘石何在?”
刘石缩着脖子忙道:“臣在。”
“赵黑炭所言如何?”
“句句真切。”
项战深吸口气,目光冰冷的盯着刘石:“你身为武德使,负责监察百官,为何收而不发,难道你与那考公令有染?”
“陛下,臣没有。”
刘石顿时头大如斗,跪下道:“自陛下命臣为武德使以来,臣夜不能寐,兢兢业业,丝毫不敢懈怠。
只是那考公令乃是...”
“什么?”
刘石站起来,凑到项战耳边小声道:“那考公令姓蔡,乃是国丈的远房侄儿...所以微臣才...”
项战皱起眉头。
新朝初建,便有人仗着身份影响自己的大业。
而刘石,不怕天不怕地的山匪,坐在现在的位置上,也不得不顾忌那些人。
自己若非来曹老爹宅子,又怎能知道此等事情。
那么,如今大大的洛阳,偌大的夏朝疆域,又有多少类似的事情发生?
至政令于不顾,至自己的威严不顾,只一心求财求官,上下相瞒,以至于百姓和有功之人,不能得到妥善处理。
这些事,都会动摇大夏的根基。
宅中众人无言,只有东风呼啸,那一直哭泣的小娃娃,发现大人们都沉着脸,也停止了哭泣。
只是躲在父亲怀中,拿眼偷瞧。
不知过了多久,项战声音响起。
“你等暂且在家,待朕处理了此事,你们再回考公室。
右丞,赵黑炭、韩六狗,你们切莫因为此事,对我大夏失去信心。”
三人忙趴伏于地,口称不敢。
一直哆哆嗦嗦的刘石,小心翼翼的站在一旁伺候着。
然后绝望发现,陛下扭头望过来。
“刘石,你身为武德使,处事不公,不能依法办事,在其位不谋其职。
罚你一年俸禄,官降一级,暂领武德使职。
若再有类似事情,你便不用来见朕了,自己收拾东西,滚回老家去吧!”
“臣知罪。”
趴在地上的刘石,把考公令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