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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其他类型 > 致命伙伴 > 第83章 又见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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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永年再足智多谋,也不知道他的信根本没有寄出去。当然也不知道他的女儿已经改名叫林媛媛了。更不知道她日子很难过,被朱碧云和她两个双胞胎女儿百般欺辱。

朱碧云遭受“吊死鬼”惊吓之后,曾经有所收敛。但江山好改本性难移,她老实了一阵子,见“吊死鬼”没有再出现,胆子渐渐大了,又开始飞扬跋扈作威作福。

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生个老鼠会打洞。朱碧云那两个双胞胎女儿娇凤和美凤,简直就是她的克隆版,一样是属螃蟹的,刁蛮霸道,又馋又懒。她们把林媛媛当佣人使唤,洗衣服、拖地板、摘菜烧饭,反正所有的家务活统统推给林媛媛做。

林媛媛知道舅舅疼她,怕舅舅为了她跟朱碧云争吵,只好忍气吞声,把委屈藏在心里,在舅舅面前总是装出很开心的样子。然而俗话说的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发生的早晚要发生。

朱碧云结婚时买了一瓶昂贵的法国香水,当宝贝似的藏着,时不时拿出来闻一闻。可是这天拉开抽屉,忽然发现香水不见了。她不问青红皂白,认定是林媛媛偷的。

“你过来!”她黑着脸对林媛媛下令:“我有话问你!”

趁沈方不在家,她和两个女儿成品字形坐定,把林媛媛围在中间,像三堂会审似的。

林媛媛一看这架势,知道来者不善,一下紧张起来,勉强笑着问:“出了什么事?”

朱碧云哼道:“你还挺会装糊涂的!”

林媛媛莫名其妙:“到底什么事?你直说好不好?”

朱碧云慢悠悠道:“都是自家人,别弄得太难堪。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自己交代。”

“交代?”林媛媛愣住了:“你让我交代什么呀?”

朱碧云冷笑:“看样子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娇凤说:“贱人都是这样的。”

美凤说:“别跟她啰嗦了,干脆摊牌吧。”

“说的对!”朱碧云朝林媛媛伸出手:“废话少说,把偷我的法国香水交出来!”

林媛媛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法国香水?什么意思?”

朱碧云提高了嗓门:“我再说一遍,把偷我的法国香水交出来!”

林媛媛这才听明白,脸一下涨得通红:“你说我偷你的香水?没有的事!我连见都没见过!”

朱碧云横眉立目:“我的眼睛比探照灯还亮,我说是你偷的,就是你偷的,绝不会错!”

林媛媛急了:“没有!绝对没有!我可以向上帝发誓,根本连见都没见过你的香水!”

“你少来这套!”朱碧云冷笑道:“家里就这几个人,不是你是谁?说呀!你说呀!”

林媛媛嘴唇颤抖着,话却说不出来,刚才涨红的脸现在变得煞白。

朱碧云趁胜追击:“你没偷,别人更不会偷,难道香水成精了,长翅膀自己飞走了不成?”

这个女人不是一般的凶蛮,她凶蛮得很有水平,讲话咄咄逼人。林媛媛哪是她的对手。

更让林媛媛受不了的是,娇凤和美凤在一边挤眉弄眼,发出恶毒笑声。

“我们家刚出了吊死鬼,现在香水又成精了,好可怕哦!”

“哎哟,吓死我了!吓得我尿裤子了!”

这些话语表情比谩骂更伤人。林媛媛竭力想忍着不哭,但泪水还是不争气地涌出了眼眶。

“哼,你想装可怜,蒙混过关?做梦!”

朱碧云盯着她,一字一句说:“家丑不可外扬,你把香水交出来,这事也就算了,否则的话……”

娇凤在一边说:“赖是赖不掉的,你就承认了吧。”

美凤说:“干脆一点,一人做事一人当嘛。”

“没有!我没偷过香水!”林媛媛激动地喊:“我从来不做这种不要脸的事情!”

她说话一向细声细气,有生以来还是头一次这么大声嚷嚷,极度的羞辱让她情绪失控了。

吵架和下棋一样,要有对手才行。林媛媛的愤怒激发了朱碧云的斗志,她把桌子拍得啪啪响:“喊什么!你喊什么!香水分明是你偷的!不然你会这么气急败坏吗?”

娇凤说:“这叫此地无银三百两!”

美凤说:“这叫做贼心虚不打自招!”

这母女三人都是吵架高手,如果说朱碧云是迫击炮,那娇凤美凤就是马克沁机枪,噼里啪啦,火力凶猛。

面对她们的围攻,林媛媛有口难辩。她狠狠绞着自己的手指,快要把手指绞断了。

这时沈方奔进来,愤怒地喊:“你们这是干什么?你一句我一句的,把媛媛当犯人啊?”

朱碧云喝道:“你别乱讲话!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当然知道,我全听见了!”沈方说:“媛媛这么规矩的孩子,怎么会偷你的香水呢?不可能的!”

朱碧云冷笑一声:“她没偷,那放在梳妆台里的香水怎么不见了呢?你倒说说看!”

沈方说:“你再找找,也许放在别处了。”

“这也是不可能的!”朱碧云说:“香水放在梳妆台抽屉里,我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敢肯定,就是你外甥女偷的!”

沈方说:“我也敢肯定,媛媛绝不会偷!”

“你凭什么肯定?”

“她不是没见过法国香水,以前她妈妈有好几瓶呢,她根本不稀罕!”

“哟,摆起阔来了!”

朱碧云使劲撇了撇嘴,整张脸都歪到了一边:“以前她也许不稀罕,但如今她已经不是大小姐、而是小叫花子了!”

沈方斥道:“你胡说什么!”

“哼哼哼!”

朱碧云连哼了好几下,差点把鼻涕都哼出来:“我胡说?她赖在咱们家讨饭吃,和叫花子有什么两样?”

叫花子三个字深深的刺痛了林媛媛,她呜咽了一声,双手捂住脸,眼泪从指缝间滚滚而下。

沈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一只手搂住外甥女的肩膀,另一只手指着朱碧云斥道:“找香水就找香水,别东拉西扯!媛媛决不会偷任何东西,她是个有教养的孩子!”

“教养?什么教养?”朱碧云冷笑道:“我听说她爹做坏事被判了刑,越狱的时候死了。这种家庭出来的人,你竟然还说她有教养,真不知羞耻!脸皮比铁皮还厚!”

娇凤说:“她爹是犯人,她也好不到哪去!”

美凤说:“有其父必有其女嘛!”

沈方气得脸煞白,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朱碧云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和林媛媛:“你们俩都给我听着,乖乖的交出香水也就罢了,饶她这一回,否则我就到弄堂里宣传宣传,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你的外甥女是个小偷!看你们脸往哪儿搁!”

沈方脸变成了铁青色,他牙齿咬得咯咯响,伸手抓下头上的旧毡帽,狠狠摔在地上。

沈方这个架势以前从未有过。朱碧云吃惊地倒退了两步:“干什么?干什么?想打架啊?”

林媛媛一看不好,赶紧上前,用力把沈方推出房门,回手把门关上。沈方挣扎着喊:“不行!她欺人太甚了!我跟她没完!”

林媛媛死死的拽住他:“别这样!舅舅,别这样!”

沈方怒气冲冲:“放手!你放手!她实在太过分了!今天我非跟她斗个明白不可!”

林媛媛哽咽着说:“别这样,舅舅,我求你了!我求你了!”

沈方回过头,看着她那张沾满泪水的脸、那双痛苦哀怨的眼睛,终于停止了挣扎。

林媛媛擦了擦眼泪,劝道:“算了舅舅,你不是常跟我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吗?咱们就退一步吧。”

沈方苦笑:“退一步?我已经退了不知多少步了,可是退到什么时候才是头啊!”

林媛媛说:“不退又怎么办呢?跟她吵也没有用。”

沈方摇头道:“我担心的是你的名誉。她这人说得出做得出,要是真的到外面造谣……”

“让她造去吧,不怕。”林媛媛说:“弄堂里的阿叔阿婆都有脑子,是黑是白分得清楚。”

沈方重重的叹了口气:“唉,你不知道孩子,人言可畏啊,她那张刀子嘴厉害着呢。”

自打结婚以来,他对朱碧云有了深刻的了解。他猜的一点都不错,朱碧云果然说得出做得出。

这天晚上,天气闷热。崇德坊和所有的上海弄堂一样,不少人吃了饭出来乘风凉,在过街楼下排排坐,一边吹着穿堂风,一边听贾半仙胡扯。白大嘴、张大顺、刘阿婆等人都在。

大伙正嘻嘻哈哈聊得热闹,朱碧云一扭一扭的来了,笑眯眯打招呼:“各位好啊,在这儿乘凉哪?”

雌老虎竟然出笑脸了,这可是破天荒头一回。大伙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都不吭声,只有贾半仙敷衍道:“是啊,屋里像蒸笼一样,热得待不住,出来凉快凉快。”

“晚饭吃了吗?”

“吃了吃了,沈太太吃过没有?”

朱碧云就等着这句话呢,眉头一下皱起来:“唉,别提了,吃什么呀,气都气饱了。”

这分明是开场白,后面必有好戏。贾半仙刚要问怎么回事,刘阿婆偷偷扯了他一下,让他闭嘴。

朱碧云等了半天没人开口,不免有些尴尬,只好自拉自唱:“说起来真是见鬼了……”

“你又见鬼了?真的?鬼怎么老缠着你啊?”

贾半仙故意挤眉弄眼,大惊小怪:“上次碰上个吊死鬼,吓得你够呛。这次是什么鬼啊?淹死鬼还是撞死鬼?男的女的?”

“去你的!”朱碧云瞪了贾半仙一眼:“你盼着多来些鬼是不是?还男的女的呢!”

贾半仙笑道:“你自己说的见鬼了,大伙都听见的。”

朱碧云说:“我的意思是家里出怪事了,我有一瓶法国香水,在梳妆台抽屉里放得好好的,竟然不翼而飞了。”

“明白了!”贾半仙说:“来!一块银元!”

他把一只鸡爪似的手伸到朱碧云面前。朱碧云愣住了:“什么一块银元?莫名其妙!”

贾半仙说:“你想要我算一算,香水跑哪儿去了是不是?没问题,拿一块银洋来,马上给你算。”

朱碧云推开他的手:“不用你算,那个贼已经被我逮住了。”

刘阿婆再次示意别理她,所以大伙全都装哑巴,没人接她的茬。白大嘴还哼起了歌曲:“春季里来绿满窗,大姑娘窗下绣鸳鸯……”

“别唱了!别唱了!没腔没调的,难听死了!”

朱碧云朝白大嘴吼了一声,接着说:“偷香水的贼被我逮住了,你们不想知道是谁吗?”

大伙一起摇头。

朱碧云装没看见,一个字一个字说:“告诉你们吧,那个贼是沈方的外甥女林媛媛!”

贾半仙叫起来:“你说什么?林媛媛?不可能!绝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事实就是如此!”

“捉贼要捉赃,在她身上搜出赃物了?”

“那倒没有,”朱碧云说:“不过我女儿亲眼看见她偷的,绝不会错,她就是贼!”

白大嘴开口道:“我说沈太太,你女儿眼睛是不是有毛病?青光眼白内障之类的?”

“去你的!”朱碧云恼火地喊:“胡说八道!你才青光眼白内障呢!”

张大顺说:“没有青光眼白内障,那一定是斜白眼或者斗鸡眼,看出来什么都是歪的!”

“没有!都没有!”朱碧云急得跳脚:“我女儿眼睛好好的,一点毛病都没有!”

“不可能!”白大嘴说:“你女儿眼睛肯定有毛病,否则怎么会看见林媛媛偷香水?”

朱碧云刚要开口,张大顺抢着说:“沈太太,你不是有两个女儿吗?看见林媛媛偷香水的是哪个?”

“是娇凤。”朱碧云回答。

张大顺说:“另一个叫美凤是吧?我看香水一定是美凤偷的,娇凤看歪了,以为是媛媛呢。”

大伙七嘴八舌一阵鼓噪。

“对!一定是这么回事!”

“大顺说的有道理!”

“不管是谁偷的,反正绝不可能是媛媛!”

朱碧云气急败坏,扯着嗓子喊:“就是她偷的!就是她偷的!贾半仙,你说句公道话!”

“说就说,”贾半仙捋了捋花白的山羊胡:“媛媛这孩子规规矩矩的,怎么可能偷东西呢,别冤枉好人。”

朱碧云见在场的人没一个人帮她,气不打一处来:“好什么好!好什么好!她爹是怎么死的,你们不知道吗?”

林媛媛的相貌人品无可挑剔,如果非要说她有什么欠缺,那就是她坐牢的父亲。听到朱碧云提起她爹,众人顿时哑火。

此消彼长,朱碧云却来劲了,她晃着脑袋,拿腔拿调地说:“常言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她爹做了犯法的事情,吃官司坐牢,她也不是好东西!”

这时一直没开口的刘阿婆忍不住了:“沈太太,话可不能这么说啊,媛媛她爸是受别人连累,他吃官司跟做贼没关系。”

朱碧云最恨刘阿婆,手指差点戳到她鼻子上:“你怎么知道?啊?你怎么知道?”

刘阿婆毫不退让:“不但我一个人知道,弄堂里所有的人都知道!你们说是不是?”

周围的人纷纷点头,表示大家全都知道。

朱碧云冷笑:“这些都是沈方告诉你们的吧?哼,他那是吊死鬼搽粉,死要面子!真实情况我比谁都清楚,其实这里头……算了算了,不说了,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她这一手很高明,既显示了自己的宽容大度,又留出了想象空间,而且让人无从反驳。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愣在那儿。

朱碧云很得意,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现在林媛媛做贼的罪名已经落实,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