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瑜进宫,看望顾孟祯,依纪翡燕之计,确保自身安全,与顾孟祯叙话家常。
言谈间,颜瑜挥发气体药物,不着痕迹,治愈顾孟祯旧疾。
入夜,顾孟祯安寝,睡梦中,仿佛回到过去。
幼童年岁,他如同今时贤弟,心怀正义,不蕴一丝恶念。
未上学堂,他便开始自学,囊萤映雪,博览群书。
短短两年,释经典,着佳作,受万人追捧,他以为,家人一定引以为豪。
可是,顾家人,皆厌恶他。
他们不屑一顾,将他的书,扔弃在地。
衣袂飞扬,风,翻开书籍,他们不留情面,一下下踩踏。他数不清那一页,留下多少鞋印,只记得当时,他们指责,品性恶劣之人,着书所抒情怀,必然也是卑劣小人之思。
他没有任何卑劣之行,却一直被家人误会。
整整十年,无论他做多少善事,都改变不了家人看法。
某天,他心力交瘁,半躺软榻之上,无力动弹。疲累间,他不自觉思量,如是以德报怨,讨好家人,是对是错?
答案显然,错,大错特错。
假若,他的做法是对的,家人早就捐弃成见。
既是错误之举,他自当尽快改正,怎可一错再错?
与人为善,遭受误解,他不妨,直接做个恶人。如此一来,他们再这样看待他,便不是误解。没了误解,他也就没了委屈。
于是,他阅看相关书籍,研想各种恶行,对镜习练狠厉神情。如有神助,仅仅几日,他进步极快,可谓突飞猛进。
他恍然,原来自己优势长处,在于此。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胜不骄,败不馁,不畏艰难,一往无前。
起初,他单纯行恶,发现,指责他的人越来越多。
而后,他学会伪善,以表象善良,封他们的口,使得他们无从说三道四。
最后,他悟到真谛,于恶事中,掺杂一些真心,更容易瞒天过海,达成自己目的。
多年来,无数人,亡于他手,有的无辜,有的殒有余辜。
伤人杀人,他不拘泥于恶行,只要对自己有利,好事坏事他都会做。
十八岁那年,家族蒙难,他有所觉悟。以品行,博名声,无法在朝局立足,以他窘迫身份,无家族撑腰,稍有不慎,便受权贵欺压。
身在朝局,却不思立足之法,何以生存?
自那以后,他设法,拉拢朝臣权贵。
庄叔父和贤弟,是真正良善之人,与他截然不同。他不愿世间污浊,侵染他们纯洁,因此,在他们面前,他表现得正直仁善,一如幼时自己。
岂料,那一日,他和冷谐的对话,被庄叔父听去。
庄叔父不仅不生偏见,而且毅然决然,和他站在一起。
他正沉浸幸福,噩耗突如其来,庄叔父一家,被他害得流放远地。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句话,他从来不信,但,那一刻,他信下后半句。
大概,失去庄叔父,就是他的报应。
梦境,他亲眼看着庄叔父,受尽苦楚,凄凄殒去。
他一声高呼,撕心裂肺。
“庄叔父!”
眼泪,在眼眶打转,不管怎么眨眼,愣是挤不出一滴。
心处,似有一块大石,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不顾自身难受,手捧着银两,疯跑找寻医者,唯思,救治庄叔父。
周围,蓦然一片空白,庄叔父消失片时,随后出现,坐在石凳上。
庄哲一袭素衣,纯净无瑕,浅笑着,冲他招招手。
“祯儿,来,坐。”
顾孟祯诧异。
“庄叔父,你……你还活着?”
庄哲哭笑不得。
“傻孩子,如何浑忘?我早殒去。”
顾孟祯惊惶不解。
“那你……这是……”
庄哲怡颜,如旧温柔。
“思念太甚,我托梦,过来看看你。”
“为何躲我这么远?祯儿见我,不觉高兴?”
顾孟祯连忙跑去,坐在叔父身边。
“高兴。”
“叔父惦念,孩儿欢喜万分。”
庄哲长指,徐徐轻柔,为他理顺鬓角碎发。
“欢喜就好。”
“我以后,常来看你,可好?”
顾孟祯扬笑,两行热泪瞬即滑落。
“好。”
“谢叔父关怀。”
“天各一方,不能相问。叔父不知,孩儿有多想你。”
庄哲娓娓不穷,由衷而言。
“你之驰念,我怎会不知?”
“这些年,你不停任用正义之士、高洁之人,只为寻找我的影子,纾解你心中苦闷。”
“你期望,他们能像我一样,为你改变本性,从善到恶,理解你,关心你。你认为这般付出,才是无私,才是忠诚。”
“然则,他们改变之后,终局将会怎样?你有能力,保护他们所有人吗?”
“还是说,你无心保护,只想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出现,不求回报,抚慰你的伤痛,人人温情而短暂,直至你身归九天,方可结束这场闹剧?”
他眸意,余一抹酸楚。
“祯儿,我愚以为,你格外珍视我。却为何,无私奉献的我们,只配做一抔舍身付出、埋葬你的黄土?”
顾孟祯怊怅若失,痛心伤臆。
“不,不是的。”
“叔父着实误解我。”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在我看来,意义不一样。”
“我非成心,罔顾他们性命,我只是舍不得你。”
“假使,旧事重来,让我再选一次,我愿为你,做好人,做贤臣。”
“什么朝局立足,什么权势富贵,我统统不要。”
“我只要,你安然无恙……”
话未说完,便见叔父身形杳杳,或将消散,他慌忙伸手,去抓叔父手腕,结果,抓了个空。
他惊悸不安,疯狂挽留。
“叔父,你不要走……求你,别离开孩儿……”
梦境,变幻无穷。
叔父远去,哀伤未罢,顾孟祯眼前,又出现其他景象。
钟谏拱手一礼。
“我愿随你,谋取大事,奉你为主,矢志不渝。”
颜余墨谦逊有加。
“久闻顾兄,才德备受众人敬仰,小王愚思妄念,欲纳顾兄为家臣,未审钧意何如?”
方之玄表态,诚心诚意。
“臣弟即便是殒,也会护在皇兄身边。”
宁奉哲凝切,望向龙座之人。
“儿臣情愿付出性命的孝心,竟暖不了父皇一丝一毫。”
宁云溪洞若观火,不蔓不枝。
“启禀皇上,臣女有一计,或可解决我众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