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石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指了指他脚边的大虎,道:“那麻烦你退开一点,我要检查一下她的情况。”
甘鱼也清楚他的顾虑,并没有多说什么,依言退开了一些距离,为取得他的信任,甚至故意放开了自己的神识防御。
看到他的举动,陈石并没有说什么,连忙上前查看红衣情况。
甘鱼:“她暂且没有生命之虞,但血气消耗太大,生命能量即将枯竭,恐怕撑不了多久。”
刚刚就察觉红衣虽然恢复了原身,但隐隐还是有些呼吸,这一番检查,还真如甘鱼所说,红衣整个庞大的身躯,其内血液都将近枯竭,滋养神魂的生命能量也几乎不可见,就连其中窍内的妖丹都已经是暗淡无光。
陈石心情几乎沉入了谷底,就眼前的情况,恐怕就是神仙亲临也无力回天。
至于他自己对于红衣的感情倒是其次,恐怕杨屠巳和石老爹会终究难以释怀。不知不觉中,陈石自己都没有发现,对于生命和感情,他也逐渐有些漠视,也不知道这是修为的精进,还是愈加的无情了。
陈石:“你清楚她是被谁所伤的吗?楼下的那些平民,又是怎么回事?”
甘鱼漠然回答道:“我来的时候她已经就躺在那儿了,至于楼下的人,只是灵魂遭受重创了而已。”
“哼……”虽然自己一时没办法弄清楚这甘鱼到底是什么来头,但对于他冷漠的口气还终究是有些不爽,什么叫重创而已?
陈石:“那你又是为何而来?”
甘鱼好像有些不耐烦,暼了暼身旁左右才回答道:“身为冥界阴司,世间出现大的灵魂事件,我自然有权利前来查看。”
对于冥界的事,陈石所知道的也不多,更不清楚阴司到底主管何事,只是顾名思义,应该是执掌阴间诸事的责任。
陈石拱手以礼,致以歉意道:“并非有意冒犯,而是此中事情牵扯到我的亲人,我不得不谨慎一些。”
甘鱼这才有些缓和,反问道:“亲人?你一个人类,跟她一个妖精,有何亲可谈?”
陈石也是有些尴尬,他竟然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承认了红衣的存在,虽然对自己本来的娘没有多深的概念,但显然也是认可了红衣。
陈石:“人世间的感情并不能只用种族之别来衡量。”
甘鱼可能不太懂这其中的区别,但也没兴趣深究,继续问道:“那你与楼下的那些人又有何关系,为什么还关心他们?”
这人怎么回事?按理说所有阴间之人皆从曾经阳世间而来,他为何好像一点儿不懂得阳世间人与人之间的含义?
虽然疑惑,但陈石还是认真回答道:“楼下皆与我同族,身为其中佼佼,自然也有义务护之周全。”
陈石说完这句话,却意外的在甘鱼眼中看到了一丝嫌弃,如果没有其他什么特殊原因的话,就只能是不认可陈石的观点。
只是那一抹蔑视转瞬即逝,口中却是相反的说辞:“原来如此,你倒是很伟大。”
陈石眉色一紧,暗中有些戒备,说道:“这不是伟大,仅是一种责任。”
甘鱼好像有些抵触陈石的戒备,妥协的说道:“好了,好了,你承认是伟大也好,责任也罢,都是你们自己人的事。
我倒想看看你又该如何处理此间事?”
这语气,更加让人不爽了。
但陈石一时之间也没有跟他计较的打算,确定了眼前甘鱼没有恶意,这才以手覆盖在红衣的虎躯之上,不一会儿沿着手掌边缘,一道微微的白毫悄然出现,就像是曾经的采霞之功,炼就周围生机灵韵,然后再引入红衣体内,弥补其逐渐衰败的生机。
只是这杯水车薪,也仅仅只能解燃眉之急。
甘鱼眼前一亮,对陈石的举动有了一丝好奇,也不管忌讳,直接开口问道:“你怎么做到的?”
这只是慢工细活,倒不需要过多的精力,一边回答道:“体会自然之灵,感悟生命含义,以体渴之求,夺物盈之逸。”
一番拗口的话,甘鱼竟然也能听懂,沉思思索良久,似有所悟,也学着陈石的样子伸出手掌。
不一会儿,手掌周围竟真的逐渐汇聚出一抹生机白毫。
只是这白毫才刚一出现,甘鱼手掌便像是摸着了烧红的铁板,被白毫灼得滋滋作响。
甘鱼赶忙松开了形神,一抹黑雾赋予白毫之上,刚刚还无坚不摧的生机白毫就像是夏日下的雪花,瞬间便被黑雾消融。
甘鱼不为所恼,反而有些兴趣的品鉴道:“有意思,两股截然不同的能量,却起着同样的维持之力。”
而陈石同样有些震撼这人的领悟天赋,仅仅只凭借自己的一句话就了然体会出凝炼生机白毫的能力,只是他会被这白毫所灼伤,也就意味着维持他生命的会是另外一道截然相反的能量。
接着甘鱼又扭头看向陈石,出言提醒道:“你这是在白费力气。”
陈石明白他所说的意思。
虽然同样是生机白毫,但凝聚过来的白毫只能是逐渐充盈体内生机,更多的就似是食物对人体需要的一种补充。
自己这般强行灌注,除了能滋润红衣形骸之外,仅仅只能是缓和红衣形神衰竭的速度而已。
但即使这样,也是没有办法,如果自己不这样做,恐怕红衣的情况只会更加糟糕。
像是明白陈石的无奈,甘鱼并没有执着于这个答案,而是另外问道:“那对楼下的那些人,你又准备怎么办?”
陈石本就没有舒展开来的眉头又皱得紧了一些,说道:“你说那些人神魂遭受重创,而我也在刚才察觉其实他们七魄完好无损,一时间倒不会有什么大碍。
神魂有三,天魂?胎光?,先天之本源,定人寿数天元;地魂爽灵?,主后天智慧与巧思;三为人魂幽精?,主导情感与欲望。
这天魂无所窥,地魂瞧不穿,人魂还好,有共情术或多或少能揣摩出一些味道,但也仅此而已。
老实说,我暂时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甘鱼神色不察的流露出一丝失望,但口中却给了些建议,说道:“你这套说辞是鬼族中人告诉你的吧?
这天魂的确神授,非一般不可查;但这地魂乃父母所予,实乃有迹可循,只是你可能忽略了一个问题?”
这套说辞确实是前些时间从阿傍口中所说,与先前陈石在宗门之中所看到的也有些差异,但就现在的陈石来看,这鬼族所描述的三魂七魄,好像更贴近于描实所述,如果说要解释起来,好像也更为贴切、通顺。
所以陈石干脆借用了阿傍的说法。
而如今甘鱼又告诉自己,地魂乃双亲给予,有迹可循,实在很吸引陈石兴趣,立马回问道:“有何迹可循?”
甘鱼答道:“人体孕育乃天地阴阳交合所生,父为天引,母为灵元,一动生精,灵元智慧,天地交合,胎灵萌动,雷泽脊梁,四效八方,惊啼破露,净爽为人。
这地魂也就好比如何生人,民间有唤魂法,只要逸魂未入轮回,皆可循迹唤之。”
民间唤魂术,陈石也有所涉猎,通常情况下是主人无端受到惊吓,导致神魂有失,至亲之人可凭其生平,或与执念重新勾得神魂回转。
而甘鱼所说乃生身之道,莫不就是贴合民间唤魂术,以来时路再唤地魂?
没花多长时间,陈石便已经想通了其中道理,更对人魂幽精也有了一些模糊领会,遂有些迫不及待的追问道:“人魂乃七情欲念,执之所求便是其踪,楼下之人莫不是有所牵挂之人,反而不甚很难。
只是这天魂又该做何解?”
甘鱼一副孺子可教的态度,眯了眯眼睛笑道:“我不是说了吗,这天魂乃神授,能做何解?真要解释,佛门有造化一词,倒是能解释一二。”
陈石自是有些失望,但也明白以地魂解释再想沿用天魂,实在有些异想天开,试问,又有谁能知人的前世今生?
嗯……?等等。
谛听!
陈石幡然醒悟,能知晓人的前世今生,除了阎王生死簿,恐怕也就冥府谛听方能做到,虽然不能真请来神兽谛听,但自己也亦有谛听神术,或许真能揣摩一二。
陈石心中有了计划,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一些,单手执礼一拜,说道:“多谢甘鱼道友指点迷津,楼下黎民或许也因这句话能得所救,在此先行代为谢过。”
虽确实有意提点,但甘鱼也没有想到仅仅凭借几句话就真的能给陈石带来启发,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惺惺相惜之情意犹颜表。
甘鱼:“不客气,一切还等你救了再说。”
陈石:“话说,道友至此可有什么发现?”
甘鱼明白他所指的是对于这件事的凶手,既然身为阴司,又为此事而来,真要说什么都没发现,还真说不过去。
甘鱼:“有些线索,还需印证。”
对于这样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显然陈石不可信,但即使这样,他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看来要想真斩了那阴祟邢放,还得自己另外想办法。
眼下更为重要的是,看看如何才能保住红衣,和唤醒楼下的上千人。
说着,陈石指了指周围的黑幕,对甘鱼说道:“想必这黑幕也乃道友所设,可否放开,我外边还有些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