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劝慰几句,还没等他开口,宁邪依却忽然凑近上前,用娇艳欲滴的唇瓣堵住了他的嘴。
这是一个带着些许蛮横宣泄意味的吻,仿佛要借此驱散脑海中那些纷乱的思绪和不愿面对的情感。
一番激烈的拥吻过后,她微微喘息,紫眸中水光潋滟,娇躯贴在他耳边,气息灼热而暧昧:
“那些烦心事晚点再想。”
话落直接霸道的坐在了凌不凡身上。
“刚才.....可还不够......”
这话瞬间让凌不凡内心的火气蹭蹭往上涨,这般话语他是一定都抗拒不了。
凌不凡却是一个翻身将宁邪依压了下去,水波再次激烈地荡漾起来,氤氲的雾气缭绕升腾,将池中的旖旎与激情尽数笼罩,只余下断断续续的、被水声模糊了的低吟与喘息,在温暖的空气中悄然弥漫.........
等凌不凡携宁邪依踏入大殿时,殿内原本细碎的私语声戛然而止。
诸位娘子已沐浴更衣,褪去了征尘与血污,换上了干净的宫装,三三两两聚在一处,正低声交谈着,眉眼间带着劫后余生的轻松跟姐妹之间重逢的欢欣。
见凌不凡进来,纷纷起身,敛衽行礼仪态万千。
“参见夫君。”
“嗯!!诸位娘子不必多礼,都坐都坐!
呵呵........”凌不凡内心可谓是感慨万千,自家娘子那是个顶个的漂亮,这才是真正的千娇百媚啊......
然而众女目光不约而同落在与了容光焕发、眉梢眼角都透着慵懒满足的宁邪依身上时,神色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婳緔与姜媚怜交换了一个眼神,撇了撇嘴,用刚好能让周围人听清的声音讽刺道:“啧,有些人啊,真是属饕餮的,刚回来就迫不及待地开小灶,也不怕撑着......”
“就是,浑身尘土也不嫌膈应,怕是饿狠了。”姜媚怜也小声附和,眼神在宁邪依那明显被滋润过的红润脸颊上扫过。
宁邪依闻言,非但不恼,反而扬起下巴,紫眸中流转着得意与挑衅,仿佛在说羡慕吗?
可惜你们没这待遇”
那副模样更是让婳緔几人暗自磨牙.......
凌不凡干咳一声,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赶紧摆手:“别站着啊!
都坐,都坐......
都自家人不必多礼。”他率先在上首主位坐下,宁邪依则自顾自地在他身旁的位置坐了,姿态慵懒,仿佛浑身骨头都是软的。
待众人重新落座,凌不凡干咳一声缓解尴尬的气氛:“瑶儿,落霞谷的具体情况,你再详细说说。
邪依方才与我提了一些,我想听更完整的。”
武瑶点头,将落霞谷之战条理清晰地说了一遍。
“若非父亲大人及时赶到,助我们稳住阵脚,左府主与金虹大师亦是功不可没。
只是崔浒前辈他......”武瑶声音低沉下去,眼中闪过一丝痛惜,“若非他毅然决然服下所有丹药,拼死断后,我等恐怕难以全身而退。
此恩,我东陵当永世不忘。”
殿内气氛一时有些沉重。
烟柔漪接口道:“宁海已被左府主诛杀。
只是不知,谷中那些天人教长老,是否尽数葬身其中.......”
这是目前最大的变数。
若还有漏网之鱼,尤其是陵颂那个级别的大宗师,将来必是心腹大患.......
凌不凡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沉吟片刻:“此事重要,但已非眼下最关键之处。”
凌不凡继续道:“落霞谷一战,无论天人教还有几人存活,其顶尖力量必遭重创,短期内难成气候。
即便有一二侥幸逃生,也如丧家之犬,不足为虑。
如今的关键,在于两点。”
他伸出两根手指:“其一,炎京.......
我已经派遣了颜世子直逼炎京。
颜世子是否得手,宁陾是生是死,直接关系到大炎中枢是否崩溃,军心是否瓦解。
只要宁陾倒下,大炎便如无头巨龙,纵有镇南王宁宇这等名将,也难以协调各方,持久作战。”
“其二就是南线了!
无双已攻破边关,斩宁骏,大军长驱直入,直插大炎腹地。
这是我们撕开的最大口子,必须利用好。”
他目光转向澹台明:“岳父大人,烦请你即刻传令,调派精锐骑兵,不惜一切代价,穿插迂回,务必截断宁宇所部回援炎京的所有通路!
将他死死钉在西北边境,让他首尾不能相顾!
如果他一旦回京,不管宁陾在与不在,此人都是最大的威胁!”
澹台明肃然起身:“好!老夫这就去安排!”
凌不凡又看向澹泠雪:“雪儿你速速传讯徐万,加大对陈都宁春所部的压力。
同时,派人将大炎边关已破、宁骏身死、我军兵锋直指炎京的消息,以及朕的承诺散布出去,告诉宁春,此刻投降,朕可保留其诚王爵位,保他麾下将士性命无忧。
若负隅顽抗,待朕平定大炎,玉石俱焚!”
澹泠雪起身微微拂袖,算是应答。
一道道命令发出,整个东陵的战争机器再次高效运转起来,目标直指大炎最后的命脉。
凌不凡布置完,看向殿外渐渐高升的日头:“现在,我们只需要等.....等炎京的消息,等颜世子的消息。
我想消息应该快来了.......”
殿内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香炉中袅袅青烟无声盘旋。
宁邪依靠在椅背上,把玩着自己的一缕青丝,看似漫不经心,但微微蹙起的眉尖却透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婳緔等人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目光不时瞟向殿外。
不知过了多久,殿外终于传来了急促而清晰的脚步声,风尘仆仆的信使几乎是冲进了大殿,手中高举着一封插着三根红色翎毛的紧急军报:
“报!!!炎京八百里加急!
颜世子殿下已从炎京折返至颜帅大营!!
他带回消息,大炎皇帝宁陾听闻边关失守、宁海宁骏两位王爷战死的消息后,急火攻心,吐血昏厥,炎京已陷入一片混乱!
这是颜帅的信件!”
消息如同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在大殿中激起千层浪!
凌不凡猛地从座位上站起,眼中爆发出璀璨的精光!
众女也是纷纷起身,脸上写满了震惊与狂喜!
宁陾.....倒了?!
虽然信使没说宁陾身死,但急火攻心吐血昏厥,在这个节骨眼上,与驾崩几乎无异!
大炎的中枢,已然崩溃!
“好!好!好!”凌不凡连道三声好,胸中块垒尽去,一股豪情直冲云霄,“颜世子不负所托!
无双建功!
诸位娘子血战功成!此乃天佑我东陵!”
凌不凡猛的起身拿过信件!
随着信件拆开。
夫君如晤:炎京之事,想已有闻。
兄长剑履虽至宫阙,然终未取宁陾性命。
此皆因妾身兄长秉性高洁,恪守君子之道,宁陾既已油尽灯枯,形同废人,他便不屑再行诛戮。
此事,实乃妾身虑事不周,未能竟全功,有负夫君所托,心中愧怍难安。
待战事稍定,妾身必亲赴金都,向夫君负荆请罪。
然大局已定,纵宁陾残喘,亦难挽大炎倾颓之势。
妾身已督率大军,乘胜追击,暗中又有大哥相助,大炎各处关隘望风披靡,克复之日可待。
唯夫君需谨记二事:其一,镇南王宁宇,非等闲之辈,用兵老辣,虽陷重围,困兽犹斗,不可不防其狗急跳墙,拼死反扑。
夫君可遣人断其后路!
其二,陈都宁春,性情刚愎,今闻国破家亡,恐生鱼死网破之念,夫君遣使招降,需防其假意应允,暗行诡计.....
塞外风霜凛冽,然每忆及夫君容颜,便如暖阳照彻心扉。
关山万里,难阻思慕之情。
盼早日尘埃落定,与君重逢,再叙衷肠。
妾室无双手书........
阅罢,凌不凡将信纸轻轻置于案上,眼中神色变幻,最终化为一声复杂的叹息。
“夫君这是怎么了?为何忽然叹气?”武瑶眉头微蹙。
“无双在信中代其兄长致歉。
颜世子....未取宁陾性命....”
殿内响起几声细微的抽气声。
“这岂不是放虎归山???
这......”澹台思清有些不悦道。
婳緔眉头微蹙,连烟柔漪也微微侧目。
武瑶却是若有所思,轻声道:“颜世子乃真君子,行径自有其准则。
宁陾既已呕血昏厥,命不久矣,在他眼中,或许已与死人无异。
强取其命,反污其剑。
此事,倒也在情理之中......”
“妹妹说的是。”陆云裳接口“况且,宁陾生死,于眼下大局,影响已然不大。
中枢崩溃,军心涣散,无双妹妹又长驱直入,大炎覆灭,只在旦夕之间。
此刻,确应如夫君所言,全力应对宁宇与宁春才是。”
凌不凡微微颔首,武瑶跟陆云裳的话,正是他心中所想。
显然二人更多的是为颜世子说话,难免这些姐妹生出不满.....
“瑶儿、裳儿所言正和夫君之意。
宁陾之事,就此揭过,不必再议。
如今重心,在于平定残余,稳定局势!”
他大步来到殿门处,极目远眺!
“传令三军!将此消息通传天下!”
“大炎气数已尽,天下归一大势所趋!
凡弃暗投明者,朕皆既往不咎!
凡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持续数十年的诸国纷争,搅动天下风云的乱世棋局,在这一刻,似乎终于看到了终局的曙光!!!
属于东陵,属于凌不凡的时代,即将真正降临!
镇南王宁宇的大帐内,一片死气沉沉。
几份紧急军报就静静地躺在帅案之上,重如千钧压得人喘不过气........
“父王......”一旁的宁川见自己父王在帐内一动不动站了近乎两个时辰,也是忍不住喊了一声.......
“宁骏......
宁海.....”他低声念着两个胞弟的名字,声音嘶哑“我的王弟啊.....”
他猛地转身,一掌狠狠拍在厚重的帅案上!
“轰!”
坚实的木案应声碎裂,木屑纷飞!
“宁骏!!!
镇守边关多年,竟让凌弘这等人物在你眼皮底下隐匿至今?!
大宗师!他居然是大宗师!
身为大炎王爷.....查人不明,昏聩至此!!!”
他怒声咆哮,吓得宁川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宁海!
宁海!落霞谷!多好的局面!
只要再拖住一时半刻,东陵核心尽丧!
你竟因一边关之失,就乱了方寸,提前引然?!
颜忻过去了又如何?边关破了又能如何?!
与葬送东陵顶尖战力相比,孰轻孰重你分不清吗?!
沉不住气!坏我大炎的大事!实乃枉为镇北王!!!”
他骂得极其狠厉,可骂到最后,声音却陡然哽住,那滔天的怒火瞬间被无尽的悲凉淹没。
他踉跄一步,扶住倾倒的帅案边缘,头颅深深垂下,两行热泪再也抑制不住,滚落在碎裂的木屑之中。
“可你们.....终究是我的王弟啊!
怎能.....怎能就一同先我而去.......”英雄泪落,无声泣血。
帐内亲卫皆尽低头,不忍卒睹。
一夜之间大炎折损两个王爷,而且还是手握兵权的亲王!!!
这对大炎而言,无疑是致命的。
一旁的宁川目光闪缩,凑到自己父王面前低声道:“父王.....陛下接连遭受如此打击,龙体只怕......
如今陛下又不曾传位,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京城动荡,急需有人主持大局.....
若是以父王.......”
他话未说尽,但帐内所有人都明白其中的含义,宁陾若倒,皇位空悬,而宁春被困陈都,此刻手握重兵、威望最高的镇南王,无疑是众望所归!!!
然而,他话音未落,宁宇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中射出骇人的寒光!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扇在宁川脸上,将他后面所有的话都打了回去。
宁宇死死盯着被打懵的儿子,一字一句如冰锥砸地:“逆子!
给本王听清楚了!
只要陛下尚有一息在,他便是我大炎唯一的天子!
我宁宇,生是大炎的臣,死是大炎的魂!
觊觎帝位,乱臣贼子所为!
你再敢有此妄念,休怪本王大义灭亲!”
他话语中的杀意,让宁川瞬间脸色惨白,捂着脸颊,再不敢多发一言。
那些还想说话的亲卫默默收回脚步.......
宁宇闭目强行压下心中的悲怆与暴怒,再次睁开时变得锐利如鹰。
“传令!全军拔营!
轻装简从,丢弃所有不必要的辎重!”
“骑兵为前驱,步卒随后,以最快速度,回援炎京!”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营帐,看到了那条漫长而危急的归途:“颜无双大军锋锐正盛,我们必须赶在她兵临城下之前,抵达京城!
拱卫圣驾,稳定人心!”
“可是王爷,”一名老将忧心忡忡,“我军此刻撤退,苏卫和澹台明必定尾随追击,恐怕.....”
“顾不了那么多了!”宁宇断然道,“京城若失,陛下若有闪失,我等在此即便全歼苏卫,又有何意义?!
大炎就真的亡了!
告诉将士们,此乃国运之战,后退一步,即是深渊!
纵有千难万险,亦要杀回炎京!”
“是!”众将凛然,抱拳领命。
很快,镇南王大军开始急速转向,如同一条受伤的巨蟒,挣扎着脱离与东陵军的接触,向着东南方向疯狂驰援。
正如老将所料,苏卫与澹台明岂会放过如此良机?
镇南王大军刚一动作,苏卫早已蓄势待发,立刻展开了迅猛的追击与拦截。
东陵铁骑利用机动优势,不断袭扰宁宇的后军与侧翼,迟滞其行军速度。
最终,在一片开阔的平原之上,苏卫亲率精锐,成功地将宁宇的主力前锋截住!!!
两军对垒,肃杀之气弥漫四野。
苏卫策马出阵,于两军阵前遥遥拱手:“镇南王,还请留步!
苏某有一言,望王爷静听!”
宁宇勒住战马,抬手止住身后有些骚动的军队:“苏帅有何指教?
莫非是要看本王的笑话不成?”
他虽处劣势,气度却丝毫不堕。
“王爷言重了。”苏卫急忙下马微微一礼神色郑重:“王爷乃当世豪杰,用兵如神,苏某向来敬佩。
正因如此,苏某不忍见王爷明珠暗投,困守孤局。”
“呵.....”镇南王闻言顿时嗤之以鼻!
苏卫拱手道:“如今局势,王爷心如明镜。
大炎先失边关,再损两位亲王,诚王宁春困守陈都,粮草断绝,覆灭只在旦夕之间。
更遑论,落霞谷一事,贵国与天人教已生龃龉,嫌隙难消,彼等不落井下石已是万幸,岂会再助大炎?
王爷虽勇,然独木难支大厦之将倾。
放眼天下,大炎已是四面楚歌,回天乏术矣。”
宁宇面无表情,只是静静听着。
苏卫语气转为诚恳:“我主陛下胸襟广阔!
若王爷愿弃暗投明,率部归顺东陵,苏某愿以项上人头担保,必向陛下力谏,非但保王爷性命无虞,更可奏请陛下,赐王爷世袭罔替之王爵,永享富贵,与国同休!
我东陵绝不做鸟尽弓藏、过河拆桥之事!
王爷乃一代人杰,当识时务,何不另择明主,共襄盛世?”
此言一出,宁宇身后将领中,皆是将目光放在镇南王身上.......
毕竟,苏卫所言,句句皆是冰冷的事实。
然而,宁宇听罢,却是仰天长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悲怆与讥讽:“哈哈哈!
好一个识时务!
好一个另择明主!”
笑声戛然而止,目光也冷了下去:“苏卫!你给本王听清楚了!
本王宁宇,乃大炎先皇嫡长子!
当今陛下之皇兄!
体内流淌的,是宁氏皇族的血脉!
岂是那等背主求荣、摇尾乞怜之辈?!”
“大炎立国数百载,纵有不是,亦乃本王之国!
陛下纵有危难,亦乃本王之君!
君父有难,臣子唯有肝脑涂地,以死相报!
焉有临阵脱逃,甚至反戈相向之理?!
尔等欲效仿昔年万振山旧事,劝我宁宇做那等不忠不义之徒,简直是痴心妄想!”
他猛地拔出腰间佩剑:“本王在,大炎旗便在!
纵使战至一兵一卒,流尽最后一滴血,本王亦要马踏金銮,护佑陛下!
此心天地可鉴,神鬼共督!”
苏卫知不可劝,脸上惋惜之色更浓:“王爷忠义,苏某佩服。
大势如此,徒呼奈何.....
既然王爷执意如此,那苏某便只能得罪了。
只是......王爷怕是走不了了。”
“走不了?”宁宇嘴角勾起一抹傲然的笑意,那是久经沙场、睥睨天下的自信,“本王想走,凭你苏卫,还拦不住!
众将士听令!随我突围!”
就在宁宇欲挥军冲锋之际,侧翼战鼓雷动,澹台明率领的大乾铁骑已然列阵完毕,堵住了去路。
澹台明高声道:“镇南王!且慢!老夫亦有一言!
王爷乃明智之人,天下大势,分久必合!
如今东陵陛下承天受命,气运所钟,大炎颓势已显,兵败如山倒!
此情此景,与当年东陵何其相似?
王爷难道真要步那万振山的后尘,做那覆巢之下的完卵吗?
若能归顺,不失封侯之位,何必执着于虚名,徒增杀孽?!”
宁宇怒极反笑:“澹台明!休要再言!
本王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大炎可亡,气节不可堕!
今日纵然是刀山火海,十面埋伏,我宁宇也要闯上一闯!
想要本王下马受降?
除非江河倒流,日月西升!
众将士,卸甲!!”
宁宇麾下将士闻言,毫不犹豫地开始卸除身上沉重的甲胄。
随着甲片坠地的铿锵之声,露出的景象让苏卫与澹台明,乃至他们身后的东陵、大乾联军,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那些大炎精锐士卒的贴身衣物上,赫然绑满了密密麻麻的、以油纸包裹的块状物!
一根根引线缠绕其上,在风中微微颤动。
那是大炎仿制并改良的烈性火药!
数量之多,几乎将每个士卒都变成了行走的爆裂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