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一向以宽厚待人,毕生致力于慈善事业。”萧晓声音清越,虽在强敌环伺之下,却自有一番凛然之气。她纤指轻抬,直指二楼那与萧智一般无二的身影,字字铿锵:“他长年奔走四方,哪里有灾荒疾苦,哪里就有他的身影。待人和善,为人谦逊,谈吐文雅,举止温文——这些年来,各大报刊上皆有记载,天下人谁不知晓?”
她眼中泪光闪烁,却强自忍住,继续说道:“他一向乐善好施,见人危难必慷慨解囊,遇不平事必拔刀相助。这些年来受他恩惠之人何止百万,得他救助之家何止千万?他是个真正的谦谦君子,文人雅士。”
说到这里,她声音陡然转厉,目光如电射向二楼二人:“而你们——言行无状,举止粗鄙,满身戾气,又怎配与我父亲相提并论?莫说是形貌相似,便是学得他万分之一的气度,也断不会与这些狼子野心之徒为伍!”
闵墨在一旁凝神戒备,虽曾亲眼见过萧智在难民安置区的种种不堪,此刻却也不禁暗赞这少女的胆识。在这等险境之中,她竟敢为了心中的正道挺身而出,这份勇气着实令人敬佩。
他注意到那萧智在听到“乌瑟玛圣女”之名时,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异色,这个细微的神情变化,更让他确信眼前之人绝非真正的萧智。
“哈哈哈哈!”那萧智突然放声大笑,笑声中却带着几分讥诮,“乖女儿,你说得天花乱坠,可惜啊可惜——”他转头向伊万尼科夫和娜塔莎问道:“这女孩说的这个人,你们可曾见过?”
娜塔莎和伊万尼科夫当即把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齐声答道:“从未见过这般人物!”
“你看吧!”萧智摊手作无奈状,“你所说的这个人,根本就是你凭空想象出来的,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人认识这样一个人……”
萧晓却丝毫不为所动,反而昂首道:“正因为你们都不认识这样的萧智,才更加证明你们绝非我父亲身边的人!我父亲虽然有时行为看似作秀,但与你们这些肆无忌惮、恣意妄为之徒相比,他依然算是个正人君子,是个文人雅士!”
她这番话掷地有声,在场众人无不为之动容。就连那些原本躁动不安的刹鬼,也仿佛被这少女的凛然正气所慑,一时竟安静了下来。
“乖女儿,你未免也太天真了!”萧智声若洪钟,震得整个海底大厅簌簌作响。他负手而立,玄色衣袍无风自动,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神色。大厅穹顶上的琉璃顶随着他的话音嗡嗡震颤,丝毫随时都要被震塌一般。
“你虽不像你母亲乌瑟玛圣女那般自幼生长在通天塔,不谙世事,却与她一样,总相信这世间尽是美好,从不信人心险恶。”
萧智缓步向前,脚下地面竟凝结出霜纹,每踏出一步,寒气便弥漫开来,“为父正是要保护世上如你母女这般心存善念之人,才不得不与罗刹、东倭联手,行此变革之事!”
话音未落,他突然袖袍一拂,三道寒光自袖中激射而出,精准地将三只悄然逼近的飞刹钉死在岩壁上。那飞刹惨叫一声,化作缕缕黑烟消散。
萧晓踉跄后退,绣鞋踩在冰碴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她望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父亲,颤声道:“那些慈善医院、救济粮仓……那些您常年奔波救助的灾民……难道都是……”
“自然都是幌子!”萧智突然厉声打断,眼中掠过一丝痛楚,却又很快被坚毅所取代。他右手虚按,一股无形气劲将一只试图扑向萧晓的刹鬼震得粉碎,“为父在世界各地建立的难民医院,表面救治灾民,实则为那些权贵匹配鲜活器官,延续他们腐朽的性命!那些商业公司,不过是洗白他们搜刮民脂民膏的白手套!”
他每说一句,便向前一步,周身气劲激荡,震得四周玻璃罐嗡嗡作响。罐中那些诡异的胚胎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开始不安地蠕动。
“你所知的萧智,只是为父精心塑造的幻影。”他声音忽然低沉,带着几分萧晓从未听过的沧桑,“就像为父让世人相信的那个乐善好施的萧家家主一样,都是精心编织的谎言。那些报刊上的善行,那些赈灾的壮举,不过是为了博取信任,获取更多资源的手段。”
就在这时,花坛下的警示灯突然红光大盛,数字开始疯狂跳动:150、149、148……每跳一次,整个海底基地便剧烈震动一次,顶部落下簌簌尘埃,远处的金属支架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此间自毁程序已然启动,”萧智伸出手,语气急迫中带着罕见的温情,“晓儿,快随为父离开!有些事日后自会与你分说……”
萧晓却猛地挥开他的手,眼中泪光闪烁,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决绝:“我万万没想到,您竟是这般人!”她指尖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绽开朵朵血梅,“从今往后,我萧晓再没有您这样的父亲!”
此刻闵墨突然闪身挡在萧晓身前,擎天剑迸发出璀璨蓝光:“好个冠冕堂皇的说辞!以救世之名行戕害众生之实,这就是你萧大家的道义么?”
萧智勃然变色,周身气劲暴涨,玄衣无风自动:“黄口小儿,懂得什么?这世间本就是弱肉强食,若非如此,萧家早已被人啃得骨头都不剩!”他话音未落,突然抬手一挥,一道凌厉气劲直取闵墨面门。
闵墨举剑相迎,两股气劲相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整个大厅剧烈摇晃,更多的碎石从顶部坠落,远处的琉璃罐接连爆裂,黄绿色的液体四处飞溅。
“169、168、167……”倒计时无情地跳动着,每一下都敲击在众人心上。娜塔莎和伊万尼科夫已经退至二楼出口,显然准备撤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