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一片死寂。
那段钢琴前奏,每一个音符都淬着冰,透过耳膜,精准地扎进大脑皮层的恐惧中枢。它太熟悉了,熟悉到王鸣的肌肉都产生了记忆,但此刻,这旋律却扭曲成一种宣告,一种审判。
空气的流动停止了。
黏稠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灌满口鼻,封死喉咙,将车厢内的五个人死死钉在原地。
王鸣站在队伍的最前端。
所有的目光,所有的压力,所有的生死存亡,都汇聚成一束灼热的光,打在他一个人身上。
他感觉自己不是站在一节摇晃的列车里。
这里是奥运决赛的赛场,最后一秒,最后一投。全世界的呼吸都停滞了,只等着他手中那颗决定金牌归属的罚球。篮筐在视野里放大,又缩小,刺眼的灯光将周围的一切都漂白成一片虚无。
他的心脏不是在跳动,是在撞击。
一下,又一下,用尽全力撞击着他的胸骨,每一次撞击都让他的肺部抽搐,榨干最后一丝空气。
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咕嘟。”
吞咽唾沫的声音,在这绝对的死寂里,被放大了无数倍,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
不行了。
快要窒息了。
就在他的精神防线即将被这股无形的重压彻底冲垮时,一道视线从队尾传来,沉稳,坚定,像一枚楔子,强行楔入了他濒临崩溃的世界。
是方一凡。
他站在队伍的末尾,身形笔直,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平静得宛如风暴中心的深潭。
他捕捉到了王鸣投来的、几乎是求救的目光。
方一凡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提了提,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用口型,无声地传递出两个字。
“信自己。”
下一秒,他抬起右拳,在自己的左胸心脏位置,不轻不重地,捶了两下。
动作干净利落。
没有多余的言语,没有浮夸的表情,那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最直接、最原始的信任与托付。
一股滚烫的洪流,毫无征兆地从王鸣的心脏深处炸开,瞬间贯穿了他冰冷僵硬的四肢百骸。
那股深埋在骨子里的,属于顶级运动员的悍勇之气,那股越是被压迫到极限,就越是凶狠不屈的野性,终于挣脱了恐惧的枷锁,咆哮着,嘶吼着,重新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妈的!
怕个球!
老子枪林弹雨的奥运生死战都闯过来了,还能被一首歌给憋死在这里?
他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那双瞳孔里的所有慌乱、恐惧、茫然,都已被一种燃烧的决绝所取代。
他不再是那个被审判的囚徒。
他要砸烂这囚笼!
也就在这一刻,钢琴前奏的最后一个音符,带着一丝诡异的悠扬,落下。
轮到他了。
王鸣胸膛起伏,将那口带着铁锈与血腥味的空气狠狠吸入肺叶,然后沉入丹田,压下所有的杂念,所有的退路。
他张开了嘴。
“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飘过……”
声音脱口而出。
整个车厢,除了他自己,另外四个人的心脏,在同一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杜松的眉头当场拧成了一个死疙瘩,脸上的肌肉痛苦地抽搐着。
许鑫鼻梁上那副厚重的眼镜,顺着汗湿的鼻梁滑到了鼻尖,他却浑然不觉。
孙辉捂着胸口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根根泛白。
那调子……
已经不能称之为调子了。
那是一种全新的,超越了人类听觉认知范畴的声音结构。
每一个字都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每一个音都裹挟着一往无前的气势,仿佛一个喝光了三斤工业酒精的壮汉,正拿着电锯,试图在钢板上雕刻出一首婉约的江南小令。
他的音高,在宽阔的声带里进行着毫无逻辑的布朗运动。
前一秒还在挑战人类的听觉上限,下一秒就直接俯冲到地壳深处。
它唯一的规律,就是完美地避开了所有正确的音准。
然而……
歌词,一个字都没错!
节奏,也踩住了!
尽管听起来,更像是一个声嘶力竭的将军,在用尽全力给即将冲锋的部队下达“全体都有,向右看齐”的口令。
但他终究是唱出来了!
完整地,没有一丝停顿地,把这要命的第一句,吼了出来!
过了!
真的过了!
杜松痛苦的表情里,硬生生挤出了一丝狂喜。虽然他的耳膜还在嗡嗡作响,但他没有喊停,也不敢喊停。
过了第一关!
这株在狂风暴雨里随时可能熄灭的火苗,竟然真的挺住了!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连心脏的跳动都刻意放缓,生怕任何一点多余的动静,都会惊扰到这个奇迹的延续。
王鸣自己也懵了一下。
他完全是凭着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吼出来的,根本没指望能唱对。
可他竟然真的撑过了第一句!
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信心,如同火山喷发,瞬间冲上他的天灵盖,那股强烈的冲击力让他整个人都有些发飘。
能行!
我能行!
音乐的伴奏没有停歇,冰冷的钢琴声继续流淌,第二句的节点,转瞬即至。
王鸣乘胜追击,根本不给恐惧任何反扑的机会,张口就来。
“怀着冷却了的心窝漂远方……”
前半句,依旧是那种熟悉的、能把人耳膜撕裂的重金属二人转风格。
吐字清晰。
节奏精准。
胜利的曙光已经不再是曙光,而是化作一轮烈日,高悬在头顶!
然而!
就在“远方”两个字即将冲出喉咙的前一秒。
他那被巨大信心撑得满满当当的大脑,那颗刚刚还在高速运转的cpU,毫无任何征兆地,蓝屏了。
仿佛有人一脚踢掉了主机的电源。
世界,瞬间归于一片空白。
那股让他飘飘然的自信,那股让他悍不畏死的勇气,顷刻间烟消云散,无影无踪。
漂……
漂什么玩意儿来着?
他的嘴巴半张着,一个微弱的气音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他能感觉到,那几个字就在他的舌尖上打转,调皮地跳跃,但他就是抓不住,怎么也抓不住。
“我……我……”
冷汗,瞬间从他的额角、鼻尖、后颈的毛孔里疯狂地渗了出来。
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惨白。
又因为极度的憋气与用力,一股血气上涌,整张脸涨成了一种恐怖的猪肝色。
“漂……漂……”
他结结巴巴地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眼神里的决绝和悍勇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惊恐和茫然。
完了。
那根连接记忆和嘴巴的线,断了。
伴奏还在无情地继续。
冰冷的钢琴音符一个接一个地流淌,每一个都精准地敲在节拍上,却又因为人声的缺席,显得空洞而巨大。
那空出来的几个节拍,不再是留白,而是变成了无声的嘲讽,一下,一下,又一下,沉重地敲打在车厢内所有人的心脏上。
最终,钢琴声戛然而止。
死寂降临。
助理导演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幽灵般地出现在众人面前,仿佛他一直就站在那里,等待着这个注定的瞬间。
他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没有抬手,没有清嗓,只是用一种宣读既定事实的、毫无感情的语调,清晰地说道:
“第一次挑战,失败。”
这六个字,轻飘飘的,却又重逾千斤。
它们是六根冰冷的钢针,一瞬间穿透了耳膜,狠狠地扎进了在场每个人的心脏深处。
刚刚还像一头准备搏命的野兽,一个悍不畏死的斗士,那个浑身燃烧着决绝气焰的王鸣,此刻彻底垮了。
他高大的身躯猛地一晃。
整个人像是被一瞬间抽走了所有的脊梁骨,那股硬生生提起来的精气神,在“失败”两个字落下的瞬间,就“噗”地一声,彻底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佝偻了下去。
脑袋垂下,沉重得再也抬不起来。
他迈开步子,脚下的军靴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拖沓的声响,一步一步,挪回了自己的座位。
他不敢看方一凡。
更不敢看另外几双投注在他身上的眼睛。
一种巨大的,足以将人溺毙的羞愧与懊恼,化作滚烫的岩浆,在他的五脏六腑里翻腾。
他搞砸了。
在所有人为他提心吊胆的时候,在团队最需要他顶住的时候,在那个胜利只有一步之遥的关口。
他掉了链子。
车厢内的气氛,比刚才还要凝重,几乎能拧出水来。
失望的情绪,是一种无声的瘟疫,在密闭的空间里迅速蔓延,感染了每一个人。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之中,方一凡动了。
他站起身,走到垂头丧气的王鸣身边。
没有说什么“加油”、“别灰心”之类的空洞大道理。
他只是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王鸣因为极度懊恼而微微颤抖的宽厚肩膀。
“没事儿,才第一次。”
他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谁都有卡壳的时候,正常。”
杜松也走了过来。
他脸上的表情已经褪去了最初的痛苦和抓狂,转变为一种外科医生面对疑难杂症时才有的、极度专注的神情。
“老王,你不是记不住,你是太想表现好,太想证明自己,反而给了自己太大的压力。”
杜松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的根源。
“你一慌,大脑为了自我保护,会瞬间清空不必要的讯息,这是生理反应,不丢人。”
王鸣终于抬起了头。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写满了深刻的自责,声音沙哑得厉害。
“可我……我拖后腿了。”
“现在说这个还太早。”
方一凡直接打断了他,反手从桌上又拿起一张干净的歌词纸。
“问题不大,我们还有时间。”
他把纸递到王鸣眼前,用手指点着那一行字。
“来,看着我,‘怀着冷却了的心窝漂远方’。”
“你想想,你当年刚进省队,十六七岁,一个人背着一个比你还大的包,坐了三十多个小时的绿皮火车去那个陌生的城市,下了车,天都黑了,心里是什么感觉?”
王鸣愣住了。
他的眼神穿透了纸张,飘向了很远的地方,下意识地回忆起来。
“……有点慌,火车站人太多了,看谁都像坏人。”
“有点想家,闻到别人饭盒里的味道就想哭。”
“但又觉得……前途一片光明,憋着一股劲儿,谁都瞧不上,就觉得自己最牛逼。”
“对!”
方一凡的眼睛猛地一亮,仿佛抓住了什么关键的东西。
“就是这个感觉!”
“‘冷却的心窝’,就是你离开家的孤独和迷茫!就是你站在陌生站台上,不知道往哪儿走的慌张!”
“‘漂远方’,就是你心里那股谁也瞧不上的牛逼劲儿!是你对未来的憧憬和非要闯出个名堂的狠劲儿!”
“你把这个情绪带进去,这句歌词就是你自己的故事,你忘不了!”
另一边,杜松则伸出两根手指,在王鸣结实的手臂上,用一种极具韵律感的力道,轻轻敲击着节拍。
“别光想,跟着我的节奏念。”
他的声音变得严肃而专业,不带半点个人情绪。
“嗒—嗒—嗒嗒,心—窝—漂—远—方。”
“注意,‘远’字要拖长一点,声音是从胸腔里送出去的,带一点悠长的感觉,不是让你用嗓子喊出来,你刚才就是喊破了音。”
一个教意境,一个教节奏。
一个负责心理疏导,一个负责技术指导。
两位在各自领域都站在金字塔尖的大佬,此刻化身为最有耐心的金牌辅导员,对着王鸣这个天坑级别的学员,开始了紧急的一对一补习。
一直沉默着,像个局外人的孙辉,也默默地拧开一瓶矿泉水,递到了王鸣面前,声音压得很低。
“王哥,喝口水,润润嗓子,别急。”
就连许鑫,也推了推鼻梁上那副厚重的眼镜,用他那独特的学霸思维,一本正经地开了口。
“根据艾宾浩斯记忆曲线理论,短时记忆在经历最初的陡峭下降期后,会进入一个相对平缓的平台期。我们刚刚精准地经历了那个下降的拐点。”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更严谨的措辞。
“所以,从概率学上讲,现在通过情绪锚点和节奏重复进行二次记忆巩固,其留存效率会远高于初次记忆。理论上,你下一次成功的可能性会显着增高。”
一瞬间,车厢里所有人都用一种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他。
王鸣那张皱成一团的苦瓜脸,在听完这番高深莫测的学术分析后,肌肉抽搐了半天,竟然硬生生挤出了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谢了啊兄弟。”
“虽然我一个字儿都没听懂,但感觉你是在夸我。”
【哈哈哈哈,我宣布许鑫是本期节目的理论担当!】
【学霸的安慰方式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令人头秃。】
【呜呜呜,虽然很搞笑,但为什么我有点想哭,这该死的团队精神!】
【方凡和杜松真的太好了,一点都没有不耐烦,甚至都没有一丝丝的失望,这才是真正的朋友啊!】
【只有我注意到于老狗的镜头了吗?导播切过去一下,那老狐狸在监控后面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正如弹幕所说。
此刻的监控室内,于敏正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枸杞茶,无比惬意地靠在宽大的导演椅背上。
他看着监视器里,方一凡团队众人虽然沮丧,却迅速抱团取暖,互相鼓励的画面,嘴角的弧度越拉越大,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他身边的副导演嘴唇翕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没忍住,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贴着于敏的耳朵。
“于导,这对王鸣来说,是不是……太残酷了点?”
“他毕竟不是专业的歌手。”
“残酷?”
于敏轻笑一声,指尖在温热的茶杯壁上轻轻摩挲,视线始终没有离开监视器的主屏幕。
他呷了口茶,滚烫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惬意的暖意。
“这才哪儿到哪儿。”
他慢悠悠地开口,声音里透着一种洞悉人心的玩味。
“我要看的就是这个。”
“看他们在绝境下的反应,看他们如何面对自己的短板,看方一凡这个队长,如何去粘合一个濒临破碎的团队。”
监视器屏幕的光,映在他深不见底的瞳孔里,跳动着,变幻着。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眼神里是猎人锁定猎物时的专注与兴奋。
“这才叫真人秀。”
“压力,才能挤压出最真实的人性。”
“看着吧,好戏,才刚刚开始。”
……
车厢内,短暂而高效的紧急辅导结束了。
王鸣在方一凡的情绪引导和杜松的节奏敲打下,总算是把那要命的第一段歌词和调子,用一种近乎填鸭的方式,强行塞进了脑子里。
记忆是记住了。
但第一次失败投下的阴影,却变成了一块沉甸甸的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五次机会。
如今,只剩下四次了。
无形的压力,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加浓稠,几乎要凝成实质,让车厢里的空气都变得滞重起来。
吱呀——
就在这时,车厢门被一股恰到好处的力道推开。
助理导演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再一次出现。
他的每一次登场,都带着一种程序化的冰冷,仿佛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负责宣告审判结果的机器。
他那道冰冷的目光扫过众人,没有在任何人身上停留超过半秒。
仅仅是这一眼,就让刚刚才靠着团队力量勉强缓和下来的气氛,瞬间又降至冰点。
“各位老师,休息时间结束。”
他的声音平铺直叙,不带任何起伏。
他顿了顿,低头,翻开了手中的流程板,那姿态,仿佛只是在宣读一条无关紧要的系统通知。
“第二次挑战,现在开始。”
所有人的呼吸,都在这一刻停滞了。
空气里只剩下设备运行的微弱电流声,和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是换人,还是……
助理导演抬起头。
他的目光越过众人,精准地,再一次落在了王鸣的身上。
那个位置,那个角度,和上一次分毫不差。
“挑战顺序,不变。”
四个字,清晰,冷硬,不容置喙。
“王鸣老师,请准备。”
轰!
这句话没有多大的音量,却在每个人的脑海里炸开了一道惊雷。
故意的!
这绝对是于敏那个老狐狸故意的!
他就是要揪着王鸣这个最薄弱的环节,往死里打!
这不是考验,这是诛心!
王鸣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僵硬了一下。
他能感觉到,自己刚刚在队友的帮助下,好不容易用胶水和钉子勉强拼凑起来的一点点信心,在这句话面前,脆弱得如同冬日里最薄的那层窗户纸。
“噗”的一声,被毫不留情地捅破了。
他甚至能感觉到,背后来自孙辉和许鑫那两道视线,在瞬间变得无比紧张,甚至带上了一丝绝望。
然而,这一次,他没有低头。
一口气,从他的胸膛里缓缓地、沉重地吐了出来。
那口气又长又浊,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恐惧、慌乱、杂念,都一并排出体外。
他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过脸,看了一眼身旁的方一凡。
方一凡没有说话,只是对着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一下,力道很重,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他又看了一眼斜对面的杜松。
杜松抱着手臂,下颌线绷紧,眼神里只有两个字:冷静。
然后,王鸣转回了头。
他一言不发,攥紧了那双因为紧张而布满汗水、又因为愤怒而青筋贲起的大手。
再一次,站了起来。
那股子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不服输的劲儿,那股子运动员时期被逼到悬崖边上,反而要奋力一搏的狠劲儿,又一次回到了他的身上。
他迈开步子。
一步。
又一步。
脚步沉稳,坚定,踩在车厢的地板上,发出轻微而压抑的“咚咚”声。
他走向车厢中央那片被灯光照亮的空地。
他的背影,在聚光灯下拉得很长,宽阔的肩膀绷成了一道紧实的直线。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这一遍,如果再失败……
他不敢想下去。
而站在他身后,那个刚刚递过水瓶的孙辉,此刻的感受,比王鸣本人好不了多少。
他的手心里已经全是黏腻的冷汗,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冲撞,几乎要破开肋骨,从喉咙里蹦出来。
他死死地盯着王鸣那宽阔而紧绷的后背。
那道背影,此刻在他的眼中,就是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审判。
王鸣是第一道关。
而他,是第二道。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水平到底有多烂。
比王鸣好不到哪里去。
甚至在音准这个最致命的问题上,他可能更加糟糕。
王鸣如果再失败,团队仅剩的机会将再次减少,压力会以几何倍数累积到下一个人的身上。
可万一……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毫无征兆地窜进了孙辉的脑子里。
万一王鸣这次如有神助,成功了呢?
那岂不是意味着,下一个轮到他的时候,所有的目光,所有的镜头,所有的压力,都会瞬间从王鸣身上,转移到他这个新的“天坑”身上?
孙辉感觉自己的喉咙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起来。
空气稀薄得让他头晕目眩。
完了……
下一个,就是我了……
我……
我能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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