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没有声音。
没有人说话。
死寂被一种沉重而规律的节拍切割着。
哐当。
哐当。
列车碾过铁轨接缝处,冰冷的金属撞击声一下,又一下,精准地敲打着每个人的耳膜,震动着胸腔,仿佛在为这场注定惨淡的收场,进行着冷漠的倒计时。
杜松用手掌盖住了整张脸,肩膀无法抑制地颤抖。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介于抽泣和闷笑之间的古怪声响,从他指缝间漏了出来。
他这位华语乐坛的顶级音乐人,此刻的崩溃无声却又惊心动魄。
孙辉,一个在商界叱咤风云的人物,此刻却缩着宽厚的肩膀,低垂着头,视线死死钉在自己的鞋尖上。
他的两只手绞在一起,用力地搓磨着西裤的布料,几乎要将那昂贵的面料揉烂。
嘴唇翕动,无声地重复着几个字。
“我的错……”
“都怪我……”
“行了,老孙。”
方一凡的声音响起。
不响,甚至还带着一丝惯有的懒散,却瞬间切断了车厢里那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孙辉的呢喃停了。
杜松颤抖的肩膀也僵住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汇聚到了他的身上。
方一凡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了狭窄过道的中间。
他环视了一圈,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失败者的颓唐。
“现在不是追究谁责任的时候。”
他的声音很平,听不出什么情绪。
“追究了也没用。还有机会,想想怎么过吧。”
一句话,将所有人从自我否定的泥潭里强行拽了出来。
对。
还有机会。
一场压抑到极点的紧急作战会议,就在这片狼藉的氛围里,草草召开。
杜松的手从脸上放了下来,眼角通红,里面布满血丝。
他看向方一凡,眼神里是一种专业认知被彻底击溃后的茫然与空洞。
“没用的。”
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孙辉的音准,是死穴。”
他一字一顿,像是在法庭上宣读最终判决。
“这不是练不练的问题,这是……天赋。是生理构造。”
杜松深吸了一口气,又无力地吐出,整个人都垮了下来。
“想在几分钟内让他找到调,除非神仙下凡,拿着手术刀给他重塑一遍声带。”
“那他妈咋整啊?!”
王鸣一米九的个子在座位里显得格外憋屈,他烦躁地一把捋过自己的寸头,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无处发泄的火药味。
“总不能让他当哑巴吧?少一个人唱,不照样是失败吗?”
他这一嗓子,把车厢里仅存的一点点希望也吼得烟消云散。
直播间里,早已被幸灾乐祸和同情交织的弹幕彻底淹没。
【哈哈哈哈对不起,我真的忍不住了!杜神这表情,感觉毕生所学都被辉哥一个人干废了!】
【杜松:我教过天王天后,带过顶流新声,就是没教过孙辉。】
【辉哥,你是魔鬼吗?求求你别唱了,直接念吧!当rap念出来都行啊!】
【我宣布,这个组合的名字就叫“杜松历险记”!】
【这团队算是废了,一个忘词大王许鑫,一个走音魔王孙辉,心疼杜松和方一凡,带不动,根本带不动。】
【我有个大胆的想法,要不让孙辉打b-box?嘴皮子总比嗓子好使吧?】
车厢内,方一凡的视线扫过崩溃的杜松,暴躁的王鸣,最后,停在了那个已经彻底自我否定,恨不得在车厢地板上抠个洞钻进去的孙辉身上。
车厢里再次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他,等待着他的最终宣判。
“老孙。”
方一凡开口。
“音准。”
他顿了顿,吐出两个字。
“放弃了。”
“啊?”
孙辉猛地抬头,满脸都是不敢置信的错愕。
放弃了?
就这么……放弃了?
“放弃了。”
方一凡重复了一遍,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
“你别去想那个调子了,越想越乱。你就记一件事。”
“节奏。”
那句话落下的瞬间,杜松空洞的眼神里,骤然迸射出一道骇人的光。
他猛地抬起头,死死盯住方一凡,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脑海里无数混乱的乐理知识和教学方案,瞬间被“放弃音准”这条疯狂的思路给串联了起来!
对!
对啊!
他整个人弹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孙辉面前,因为过度激动,声音都有些变形。
“对!节奏!老孙,你看着我!”
杜松伸出右手,在空中一下一下,用力地劈砍着,仿佛在指挥一支无形的交响乐队。
“一!”
“二!”
“三!”
“四!”
他的眼睛瞪得巨大,里面全是血丝,也全是孤注一掷的疯狂。
“你现在不是歌手,你什么都不是!你就是个节拍器!我的手就是你的开关!我点一下,你就跟着点头!到你的词了,你就念!像平时说话一样念出来!卡住我的点!一个字不许多,一个字不许少!听懂了没有!”
这哪里还是唱歌。
这分明是把一个成年人,一个身价不菲的上市公司董事长,按在椅子上,教他怎么玩幼儿园里最简单的“你拍一,我拍一”。
侮辱性极强。
但效果,或许会是最好的。
孙辉看着杜松那张写满“求求你做个人吧”的脸,看着他那几乎要戳到自己鼻尖上的手,整个人都懵了。
他愣愣地点了点头,嘴巴张了张,才发出干涩的声音。
“我……我试试。”
“不是试试!”
杜松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恳求。
“是必须!做到!”
五分钟的临时调整,在一种近乎悲壮的气氛中,宣告结束。
助理导演冰冷的声音,再一次准时响起。
“《欢乐列车》挑战,第三次,开始!”
熟悉的伴奏,带着一种嘲讽的欢快感,第三次在车厢内流淌开来。
这一次,空气中的紧张感几乎凝结成了实质。
每个人的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第一个是王鸣。
他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陷进掌心,用疼痛来对抗紧张。
轮到他时,他几乎是吼出了自己的那句歌词,情绪饱满到了极致,甚至带着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绝。
顺利。
第二个是许鑫。
他双眼死死盯着前方虚空中的某一点,嘴里在伴奏的间隙里还在无声地背诵着歌词。
轮到他时,他稳稳地接了上来,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没有丝毫错漏。
顺利。
第三个,轮到杜松。
所有人的心脏,都在这一刻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
血液冲上头顶,耳边嗡嗡作响。
导播室里,于敏激动地一把抓住了副导演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对方的肉里,眼睛瞪得如同铜铃。
“快!给杜松特写!我要看他脸上的每一个毛孔!”
镜头精准地切了过去。
画面里,杜松双眼紧闭,眉头拧成了一个无法解开的川字。
他的嘴唇抿成了一条苍白的直线,整张脸的肌肉都在无法自控地微微颤抖,仿佛在用尽全身的细胞,对抗着某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本能冲动。
那是身为顶级音乐人,听到魔音贯耳时,想要起身纠正、想要捂住耳朵、甚至想要当场去世的本能。
他成功了。
在绝对音准和团队胜利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他唱完了自己的部分,没有笑。
当最后一个音符从他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时,杜松整个人都虚脱了一般,胸膛剧烈起伏,长长地呼出了一口灼热的气。
那口气里,带着他职业生涯的尊严,也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希望的火苗,被他用血肉之躯,再次护住!
直播间的观众也跟着他一起,出了一口大气。
【顶住啊杜神!你的职业生涯在此一举!】
【我感觉杜松快憋出内伤了,脸都紫了!刚才那表情,比便秘十年还痛苦!】
【来了来了!轮到辉哥了!决战紫禁之巅!生死在此一举!】
终于,轮到了孙辉。
车厢内所有人的目光,导播间所有人的视线,直播间千万观众的焦点,都在这一刻,聚焦在了那个男人的身上。
只见孙辉压根不看镜头,也不看任何人。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杜松在半空中奋力挥舞的手臂,那只手,就是他的神。
他的嘴巴,如同一个被线牵引的木偶,随着杜松手臂的每一次起落,机械地开合。
“让我们,心~连~着~心~”
声音响起。
调,依然是那个熟悉的“辉式咏叹调”。
每一个音符都充满了自由的灵魂,它们挣脱了乐理的束缚,挣脱了地球的引力,九转十八弯,飘向了未知的远方,去探索宇宙的奥秘。
但是!
节奏!
咚!
咚!
咚!
每一个字,都如同被铁锤砸下的铆钉,精准无误地,死死地卡在了杜松给出的那个节拍点上!
分毫不差!
“过了!”
王鸣激动得身体猛地向前一窜,一声压抑的嘶吼从喉咙里迸发,差点直接跳起来。
“哗——”
车厢里响起一片劫后余生般的欢呼声,虽然每个人都死死捂着嘴,但那份狂喜根本藏不住。
杜松更是如蒙大赦。
他感觉自己像是刚刚在枪林弹雨的战场上冲杀了一个来回,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只剩下一种浸透四肢百骸的疲惫和狂喜。
太棒了!
这个死局,这个由一个音痴和一个忘词大王组成的绝望组合,竟然真的被他们找到了一个另辟蹊径的解法!
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歌曲的伴奏没有停歇,顺利地流淌向最后一个人——许鑫。
只要他唱完。
只要他唱完这最后的四句歌词,他们就成功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脸上带着即将品尝胜利果实的喜悦,目光灼灼地看着许鑫。
许鑫也露出了笑容。
那是一种卸下所有重担,即将拥抱胜利的,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
他张开嘴,信心满满地准备唱出那胜利的终章。
“前方~的~风光~”
他唱得很好,音准在线,情感饱满。
“让我们~一起~”
伴奏还在继续,优美动听,像是在为他们即将到来的胜利奏响凯歌。
然而,许鑫的歌声,却在这里……停住了。
戛然而止。
那个“起”字后面的歌词,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从他的脑海里硬生生抠了出去。
他的嘴巴还保持着张开的形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眼神里,胜利的火焰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惊恐和茫然。
他……
他又忘了。
在距离终点线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
在所有人都以为稳操胜券的时刻。
在希望达到顶峰的那一秒。
他,再一次,掉了链子。
欢快的音乐,在此刻显得无比刺耳,它又孤独地响了两秒,然后,停了。
助理导演那毫无感情的,如同机器合成的声音,如同地狱的宣判,再一次在死寂的车厢内响起。
“挑战,失败。”
“噗——”
导播室里,于敏刚喝到嘴里的一口水,没经过任何思考,直接化作一片水雾,喷在了面前价值不菲的监视器上。
水珠顺着屏幕滑落,留下一道道狼狈的水痕。
副导演目瞪口呆,嘴巴半张着,喃喃自语。
“这……这剧本谁写的?太神了……”
车厢内。
时间仿佛静止了。
所有人都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像是被集体施了定身咒。
王鸣那高高举起、准备振臂欢呼的拳头,僵在了半空中,肌肉还在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杜松脸上那如释重负的笑容,也凝固成了风干的化石,嘴角咧开的弧度显得无比滑稽和悲凉。
几秒钟后。
“我……操!”
王鸣那一声充满绝望、悲愤、不敢置信的怒吼,如同平地惊雷,打破了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他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骨头,一屁股重重地坐回座位上。
“砰!”
他双手抱着头,手指深深地插进自己的头发里,从喉咙深处发出了野兽般的、痛苦的呻吟。
崩溃!
彻底的崩溃!
比第一次失败更沉重,比第二次失败更荒谬!
那种被高高抛向云端,又在瞬间被一脚踹进无底深渊的感觉,足以摧毁任何一个正常人的意志。
直播间里,弹幕已经不是嘲笑了。
那是一片横尸遍野的哀嚎。
车厢内,那片被欢呼声撕开的死寂,又以一种更沉重,更具压迫感的方式,重新聚合起来。
直播间的弹幕彻底疯了。
不再是嘲笑,而是一片密密麻麻的哀嚎,像是无数个崩溃的灵魂在屏幕后面同时尖叫。
【我吐了啊!许鑫你是金鱼吗?七秒钟记忆?】
【草!草!草!这比国足最后三分钟被绝杀还难受!我他妈隔着屏幕都感觉到窒息了!】
【求求了,换人吧!这还怎么玩啊!没救了啊!】
【团队毒瘤啊!孙辉好不容易靠着铁锤硬生生站起来了,你又直接趴下了!】
弹幕的每一个字,都化作了无形的利刃,精准地扎在许鑫的心上。
最后一丝血色从他的脸上褪去,那张脸白得同一张纸。
他的嘴唇开始无法控制地颤抖,牙齿磕碰着,发出细微的哒哒声。
“对不起……”
他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干涩,破碎。
“我……我真的……我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明明已经背会了的……”
水汽迅速在他的眼眶里凝结,汇聚,然后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砸在裤子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那是一种彻底的自我怀疑,一种在万众瞩目下将一切葬送的巨大羞耻感。
没有人说话。
没有人去看他。
更没有人忍心去责怪他。
所有人都清楚,这不是简单的记忆力问题。
这是心理素质的彻底崩盘。
在这种足以将人精神碾碎的高压环境下,越是拼命去想,越是渴望成功,大脑就越容易因为恐惧而宕机,呈现一片空白。
团队的信心,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瓦解,崩溃,化为齑粉。
就在这片凝固的绝望中,一道身影动了。
方一凡站了起来,走到了许鑫的身边。
他没有说什么振奋人心的大道理,也没有去分析失败的原因,只是伸出手,在许鑫那因为羞愧而剧烈颤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很轻,却很稳。
“没事。”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不是你的问题,是压力太大了。”
“别想了,我们还有两次机会。”
说完,他转过身,目光扫过车厢里那一张张面如死灰的脸。
杜松仰头靠着椅背,眼神空洞地盯着惨白的车顶灯。
王鸣还保持着双手抱头的姿势,像一尊痛苦的雕塑。
“都打起精神来!”
方一凡的声音提高了一些。
“两次机会,足够了!”
他的话,掷地有声。
然而,并没有在死水般的气氛里激起半点涟漪。
信心这种东西,一旦被反复碾磨,就很难再重新建立起来。屡战屡败,已经将他们心中最后一点火星彻底浇灭。
“第四次挑战,现在开始吗?”
助理导演那冷冰冰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再次从广播中传来。
车厢里依旧一片沉默。
开始吗?
然后再次面对失败吗?
每个人的脸上,都清晰地写着两个字。
恐惧。
他们怕了。
真的怕了。
害怕那熟悉的伴奏再一次响起,害怕再次面对那个已经注定了的,失败的结局。
“开始吧。”
方一凡的声音,决然地打破了沉默。
他知道,恐惧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滋生、蔓延,拖得越久,就越没有勇气再次站起来。
长痛不如短痛。
第四次挑战,在一种几乎要将人骨骼都压垮的巨大压力下,开始了。
伴奏声响起。
这一次,所有人都表现得格外,格外的小心。
每个人都像是在悬崖峭壁上走着最细的钢丝,每唱出一个字,都耗费了巨大的心力,额头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第一个,方一凡。
他的声音依旧稳如磐石,为这摇摇欲坠的挑战开了个好头。
顺利。
第二个,许鑫。
轮到他时,所有人的心脏都悬了起来。
他紧紧闭着眼,双手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陷进掌心,用一种近乎背诵的、毫无感情的语调,将那四句歌词一字不差地念了出来。
没有忘词。
顺利。
第三个,杜松。
他甚至不敢再闭上眼睛去寻找感觉,只是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天花板上的一个污点,用尽全身的自制力唱完了自己的部分。
顺利。
第四个,孙辉。
依旧是那熟悉的,没有一丝音准可言的“辉式咏叹调”。
依旧是那被铁锤砸下的,精准无误的节奏。
顺利!
希望!
那该死的,总在最后一刻消失的希望,再一次,顽强地从绝望的废墟里,探出了一个小小的头。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了最后一个人身上。
王鸣!
只剩下他了!
只要王鸣唱完,他们就……成功了!
“冲破~所有~阻~碍~”
王鸣的声音,充满了压抑许久后亟待爆发的力量。
但也正是因为太想发力,太想一锤定音,太想稳稳地拿下这煎熬无比的一局,他全身的肌肉因为过度紧张而变得僵硬。
抢拍了!
他的歌声,突兀地,比伴奏快了整整半拍!
整个节奏瞬间崩坏,混乱不堪。
欢快的伴奏,第三次,戛然而止。
“挑战……失败。”
助理导演的声音里,似乎都带上了一点点不忍。
如果说第三次的失败是戏剧性的,是命运的恶意玩笑。
那么这一次的失败,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王鸣的拳头,那只能抓起篮球的手,此刻却狠狠地砸在了面前的小桌板上。
桌子发出痛苦的呻吟,上面的矿泉水瓶剧烈跳动。
这个身高一米九的东北汉子,肩膀剧烈地起伏着,眼眶瞬间红得吓人。
“我的错!我抢拍了!我他妈……”
他骂不下去了。
剩下的,只有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如同困兽般的粗重喘息。
孙辉和许鑫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连抬起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杜松缓缓靠在椅背上,仰着头,看着车厢的顶灯,一言不发,眼神里最后的光也熄灭了,只剩下空洞。
绝境。
真正的,看不到一丝光亮的绝境。
团队的信心,在这一刻,彻底归零。
就在这时。
“叮咚——”
列车广播里,那个甜美却又如同催命符的女声,再一次响了起来。
“各位旅客请注意,前方即将到达,潍市站。列车将在本站临时停车五分钟。请有在潍市站下车的旅客,提前做好下车准备……”
潍市站。
到了。
这声音,每一个字都化作一枚冰冷的钉子,清晰无比地钉在每个人的耳膜上。
五分钟。
他们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
而这一次,如果再失败……
就意味着他们五人当中,将有一个人,被无情地踢下这趟列车。
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下意识地在彼此的脸上扫过。
王鸣,因为抢拍而失败。
许鑫,因为忘词而失败。
孙辉,是那个跑调的根源。
杜松,因为笑场而失败。
谁会是那个不幸的淘汰者?
这个疑问,化作一把无形的,锋利无比的刀,悬在每个人的头顶。
车厢里的空气,冷得像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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