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里的脚步声踩着红绳台阶慢慢近了,红绳屏障像被温水泡软的糖块,一点点化开。
穿反结红绳衣的老妇人站在台阶顶端,银发上的灵草叶沾着星尘,风一吹就簌簌响,像在数着“一步、两步”。
她衣摆的反结红绳拖在地上,绳头缠着片掌印碎片,碎片的月牙疤歪得厉害,像被孩子用牙齿啃过,却在接触少女掌心时轻轻颤了颤,像认出了什么。
“共生界的掌印,认生。”
老妇人的声音混着灵草茶的热气,往少女手心里吹了口:“外来的红绳它不接,除非你们能让它笑出声。”
她指尖的反结红绳突然散开,重新缠成个松松的圈,圈里浮出块饼干屑。
是少女母亲烤的那种,边缘带着焦痕:“当年你母亲就用这个,让掌印笑出了齿轮转动的声儿。”
穿蓑衣的人往少女手里塞了块刚烤的饼干,饼干的热气里浮出三辈人的掌印影子:爷爷的掌印托着灵草籽,指缝里漏出点泥土香;
父亲的掌印捏着齿轮,齿牙间沾着机油;
少女的掌印缠着红绳,绳头缠着半块饼干。三个影子叠在一起,刚好盖住老妇人衣摆的歪月牙疤,碎片突然“咔嗒”响了声,像块终于归位的拼图。
“第一题:甜的温度。”
老妇人往后退了半步,红绳篮里的空白碎片突然飞起,在半空织出朵齿轮花,花瓣上的字沾着糖霜:“掌印说,甜得发苦是执念,甜得发腻是贪心,得是刚好能暖到心口的甜。”
最亮的那颗星突然从星山滚过来,表面的掌印凹痕对着齿轮花,星尘像糖霜似的往下掉。
“它作证。”
老妇人笑着指星星,“当年它坠进共生界,就是被这口甜留住的。”
星星晃了晃,表面的红绳缠着片灵草叶,叶尖的露珠里,映出少女母亲蹲在暖炉旁烤饼干的样子,父亲蹲在旁边修齿轮,饼干渣掉进齿轮缝里,两人笑得像偷吃到糖的孩子。
苏澈的羽毛笔往齿轮花上画了个掌印,花茎突然往雾里疯长,长出的红绳缠着片空白碎片,碎片上的红绳织出第二题:“找到母版的心跳。”
老人拄着拐杖往红绳田深处敲,杖头的齿轮碾过反结红绳,红绳突然转成正结:“暖炉下的红绳根,跳得跟星星一个节奏。你爷爷当年听了三天,才敢碰母版;
你父亲听了一夜,掌印就认了他的齿轮。”
他往碎片上撒了把星尘,星尘在碎片上滚出串脚印,“顺着心跳走,错不了。”
红绳猫叼着掌印齿轮跑向雾里,齿轮齿牙间的灵草叶突然发亮,照亮了红绳田的纹路。
田里的反结红绳正在悄悄转方向,转成无数个小小的箭头,都指着暖炉的方向。“母版在打盹呢。”
老妇人的红绳篮往暖炉那边倾了倾,篮子里的饼干香漫得更远了中:“得用刚烤的甜香叫醒它,凉了的它不爱闻。”
她往少女手里又塞了块饼干:“你母亲当年就捧着这个,站在暖炉前等,等得饼干凉了又烤,烤了又凉,直到掌印自己从炉灰里钻出来。”
穿蓑衣的人突然指着暖炉方向:“你们看那烟!”
暖炉的青烟里浮出个巨大的掌印,掌印的月牙疤处,缠着根红绳,红绳上挂着无数饼干屑,像串会发光的糖。“那是母版在伸懒腰。
”老妇人笑得眼角堆起皱纹,“它知道有带甜的来了。”
红绳田的反结红绳转得更快了,转成一片正结的海洋,结与结之间的红绳互相碰撞,发出“叮叮”的响,像在鼓掌。
少女与苏澈顺着红绳箭头往前走,脚下的反结红绳踩上去软乎乎的,踩过之后就转成正结,像在说“破例一次,欢迎你们”。
暖炉的轮廓越来越清,炉身上的红绳缠着无数掌印碎片,碎片的月牙疤都在轻轻开合,像在说“快来呀”。炉下的红绳根果然在动,动得很轻,“咚、咚”的,跟星星的心跳一个节奏,跟少女掌心里的红绳结一个节奏。
老妇人突然停在暖炉前,往炉灰里扒了扒,露出块巨大的掌印母版,母版的月牙疤处,果然嵌着颗会发光的星,星的表面缠着根反结红绳,像个没解开的谜题。
“最后一题。”她往母版上放了块饼干,“让它自己解开这个结。”
饼干刚碰到母版,星突然亮得睁不开眼,反结红绳开始慢慢转,转得又慢又认真,像在说“别急,我在想”。
红绳田的方向传来“沙沙”的响,是所有反结红绳都在转方向,转成一片正结的红绳海。星山顶端的红绳壶“咕嘟”响了声,像在说“茶好了”。
而母版上的反结红绳,刚转到一半,露出个松松的圈,像在说“快了,就快解开了”。
母版上的反结红绳转得越来越慢,每转半圈就往少女方向探探,像在确认她掌心里的温度。
红绳猫跳上母版,尾巴的齿轮轻轻蹭过绳结,蹭出串细碎的光,光里浮出片灵草坡的画面。
年轻的老妇人蹲在暖炉旁,手里缠着反结红绳,少女的母亲举着刚烤好的饼干凑过来:“婶子,为啥偏要反着打结呀?”
老妇人笑了:“等你有了要等的人,就知道反结是为了让重逢的正结更紧些。”
画面碎在炉灰里,化作半块焦饼干,母版突然抖了抖,反结红绳“咔嗒”松了半寸。
穿蓑衣的人往炉里添了把灵草:“当年你父亲就是在这儿,用齿轮给母版做了个小支架,说怕它累着。”
灵草的烟裹着星尘往上飘,飘到母版的月牙疤处,那颗星突然吐出根红绳,往少女掌心缠,缠得又轻又软,像在说“我记着你们的味道”。
提灯笼的孩子突然指着红绳田,“你们看那些正结!”
所有正结的红绳都往母版方向爬,织出个巨大的“等”字,字的笔画里缠着无数饼干屑,甜香漫得整座共生界都是。
老妇人往母版上又放了块饼干:“这是你母亲当年没烤完的面团,我存了这么多年,就等今天。”
饼干刚放稳,反结红绳突然转得飞快,眼看就要成正结,却在最后一刻停住,绳头缠着片空白碎片,像在说“再等等,还有个重要的人没到”。
暖炉下的红绳根跳得更欢了,“咚咚”的声里混着齿轮转动的响,像有谁正推着什么往这儿赶。
少女突然听见星山方向传来熟悉的“咔啦”声,是红绳壶滚过来了,壶里的茶水晃出“咕嘟”的响,像在喊“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