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行商还一脸神秘地道:“你们知道不?那个神君庙香火极盛,庙里供奉的神君、神君夫人,正是如今率领军队前来的定国公谢大将军,以及他那位被封为靖安郡王的夫人!”
一位老者讶异地:“为何神君庙会供奉这二人?”
“从前南疆与大楚之间,有一个绵延百里的林海,山高林密,遍地毒虫毒瘴,当地人称为‘迷魂凼’,外人误入此处,九死一生。”
行商继续说道,“后来大楚不是攻打南疆么?定国公大发神威,一剑劈开百里迷魂凼,打通了大楚到南疆的通道!”
“从此,老百姓再也不用冒着生命危险翻越迷魂凼,大楚和南疆可以自由通商往来了。老百姓能不感激他吗?”
“那神君夫人呢?她又做了什么?”一位妇人好奇地问。
“大楚军队攻占南疆后,靖安郡王在当地兴建商铺,修桥铺路,造福乡里,很快就将新成立的大理府建设得繁荣兴盛。”
“听说啊,她还用一支毛笔,在一处商铺的墙上,写了一个大大的‘福’字, 入墙三分,竟如刀刻斧凿一般!”
“当地老百姓为了感谢神君一剑斩天险,打通南疆与外界的通道,感谢神君夫人赐福于老百姓,让大伙儿都过上了丰衣足食的好日子,将被赐福的那个商铺改建为神君庙,立了神君与神君夫人的金身,日夜供奉。”
众人听得羡慕不已,如果行商说的都是真的,大楚攻占吐鲁番后,老百姓是不是便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这时,一队官兵冲过来,一把抓住那个行商。
“妖言惑众!这人说不定是大楚的奸细!”
“冤枉啊,冤枉啊……”
行商连声喊冤,却被官兵不由分说地拖走了。
围观的人群俱都敢怒不敢言。
大汗闻讯大怒,虽然出不去,但不妨碍他隔着宫墙向外发号施令。
“将那些传单统统收缴!谁敢散布流言,一律处死!”
高压之下,城中百姓再也不敢当众讨论那些传单的内容,连街角茶肆里交头接耳的低语都敛了声息。
可那行商说的一席话,却像一阵风,绕过紧闭的窗棂,钻过虚掩的门缝,悄无声息地漫过了高昌城的每一寸土地……
七月十五,中元节,传说这日鬼门大开,亡魂得以重返人间。
从清晨开始,家家户户便忙着备办“寒衣”与祭品。
家中长辈会率领子孙祭祀祖先,还要将部分祭品撒在路边,分与无主孤魂。
民间还会放河灯、扎法船、设路祭、烧纸钱,超度亡魂,祈求平安。
城中的寺庙与道观,更会举办盛大的法会,颂经祈福,普度众生,更为那些无亲无故的孤魂野鬼进行超度,祈愿他们能够脱离苦难,早日往生净土。
龙虎山。
天师道的弟子们几日前便开始忙碌起来,此时各大殿均青烟袅袅,烛火通明。
广场上设有法坛,坛前设供桌,摆放着水果、糕点、清茶等祭品。
法坛四周,悬挂着绘有三清、太乙救苦天尊、十殿阎王等形象的幡旗,还布置着“地灯”、“水灯”,寓意照亮幽冥之路,指引亡魂受度。
坛侧则放置铃铛、令牌、朝简等法器,整个法坛布置得十分庄严肃穆。
天师府中,张天师与林玄相对而坐。
云纹铜炉中,沉水香袅袅升腾。
张天师指尖在青玉案几上轻叩,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林掌门怀疑玄灵与陈烈两人,均与南曦有勾结?”
林玄的思绪,瞬间被拉回那个阴森的夜晚。
在十万大山那个阴寒的溶洞内,三十四具道门弟子的尸体,整整齐齐躺在冰冷的石板上。
沈暮春一一检验这些尸体后,目光透着凝重:“这些弟子脖颈处均有细小的针孔,体内精血被尽数吸干!”
林玄想到闾山派那五名死不瞑目的弟子,心如刀绞。
他定了定神,将思绪收回,压低声音道:“不知天师可曾听王爷说过,蒲甘国送来和亲的瑞丽公主,以及一个待选的嫔妃,死状与这些弟子一致,均是被蛊虫吸光鲜血而亡!”
张天师点头:“听王爷提过。”
林玄悲愤地:“那两个女子,均是死于昔日青莲老祖,今日九莲教教主南曦之手。由此可以推断,害死那些弟子的真凶,正是南曦这个邪修!”
张天师颔首:“没错。南曦此人的真身……”
他犹豫了一下,“王爷可有告知林掌门?”
林玄眉头紧皱,点头道:“乃天外妖物,祸害人间!”
“那妖物的蛊术极为诡异,能在不知不觉间侵入人体。实不相瞒,我体内也曾被种下蛊虫,幸亏王爷及时发现,施展秘术,将我体内蛊虫灭杀!”
“否则,今日的林玄,还不知是不是我本人?”
张天师骇然。
林玄遂将他在闽山之内,见到那个“陈烈”的异样之处,以及二人如何对答,如何过招,一一告知张天师。
“那个陈烈,其实是别人假扮的?”张天师问道。
林玄缓缓摇头:“非本门弟子,无法进入闽山。王爷说,那人既是孙陈烈,也不是陈烈!”
张天师奇道:“怎么说?”
“替身蛊!”
林玄将有关“替身蛊”的详情,以及沈暮春也曾中蛊之事,细细说来。
张天师起身踱步,宽大的道袍下摆扫过地面。
“如此说来,若各掌门体内真有蛊虫……”
他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岂不是如陈烈一般,被换了芯子?”
林玄叹道:“若是被换了芯子,估计就回天乏术了!”
“王爷说,那妖物以精魂为食,尤其喜爱有修为的魂魄,道门中人对他来说,就是大补之物!若是各掌门的魂魄落到那南曦手里,只怕早就被吞噬了!”
“啊……”张天师震惊。
他雪白的眉毛紧紧拧起,看来,今夜的法会,那些前来赴会的各个掌门,在没有确定他们是否中了蛊术之前,一个都不能信任!
林玄点点头:“王爷说,她会趁此集会,查探一下各掌门体内是否有蛊虫,若是被换了芯子……”
他眼中闪过厉色,只能斩草除根了!
张天师长叹一声,只盼那妖物还没来得及动手,不然经此一劫,中原道门死伤惨重,便要一蹶不振了!
“对了,林掌门为何怀疑本门叛徒玄灵与南曦也有勾结呢?”
林玄眉头暗蹙:“玄灵逃走之后,我等几个门派曾布下天罗地网,但他却像人间蒸发一般,从此无影无踪。”
“若说谁有能力将玄灵藏匿起来,估计也只有南曦这个邪修了。”
张天师沉思片刻,点点头:“确有可能!”
二人均面色沉重,看来,这场法会,势必不能善了,定然会有一场恶战。
这不仅关乎道门的安危,更关乎天下苍生的命运!
张天师将地图摊开在案几上,“此处三面悬崖,唯有一条石阶小路可通。我已在石阶两侧的密林里,埋伏了一批精锐弟子。”
他手指又在几个关键位置点了点,“后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还请林掌门派一队弟子,守住后山的秘道。”
“好。” 林玄点头,“我已安排了一队弟子,但凭天师吩咐。只是……”
他欲言又止,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但说无妨。” 张天师重新坐下,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我担心,我们之中还有那妖物的内应。”
林玄压低声音,“此次行动事关重大,消息一旦走漏,后果不堪设想。”
张天师眉毛紧锁,这确实是个大问题!
如林玄所说,替身蛊能将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换了芯子,你如何知道,这个人便是他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