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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亚特的目光转向身形如同铁塔般的重甲步兵连队长克劳斯,“克劳斯!”
“大人!”克劳斯沉声应道,眼中燃烧着战意。
“当我们的投石机开始轰击城墙,压制敌方投石机的同时,你的重甲步兵立刻行动!扛起云梯,以最快速度通过木桥,直抵南墙西段脚下!架设云梯,做出全力登城的姿态!你们的任务不仅是登城,更重要的是——吸引!吸引更多的守军向你们所在的西段城墙聚集、增援!让他们认为这里就是我们主攻的唯一方向!”
“当城墙上的守军被成功吸引,密度达到最大时——”亚特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所有投石机,立刻换装火油罐!目标,南墙西段挤满了守军的区域!给我狠狠地砸过去!我要看到城墙变成一片火海,大量杀伤他们的有生力量,摧毁他们的抵抗意志!”
“火起之时,就是你们重甲步兵登城的最佳时机!克劳斯,你们必须趁乱毫不犹豫地向上攀爬!杰森,你的弓弩手掩护片刻都不能停,给我盯死那些试图抛下擂石和滚木的敌人!”
“一旦我们的勇士成功登上垛口,站稳脚跟,”亚特的目光扫过所有将领,“各部的精锐战兵——必须立刻、毫不犹豫地过桥冲上去增援!巩固突破口,并向两侧扩大战果!后续部队梯次跟进!”
最后,他补充道:“东西两墙的作战,基本依照此模式进行。一旦南墙的主攻开始,以号角为令,东墙即刻以同样方式发动强攻,进一步分散敌军兵力,撕开更多的口子!”
整个作战计划清晰、冷酷而又环环相扣,充满了亚特一贯的狠辣和高效风格。帐内众人屏息凝神,将每一个细节牢牢刻在脑中。
“都清楚了吗?”亚特最后问道。
“清楚了,大人!”众人齐声低吼,战意在帐内弥漫开来。
“好!各自回去,准备战斗!”亚特大手一挥。
众人轰然应命,迅速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出营帐,奔向各自的营地……
众人接连走出营帐,里面瞬间空旷了不少。
就在特遣队长斯坦利也转身准备离开时,亚特叫住了他。
“斯坦利,”亚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城内……道森他们,还是没有消息传回来吗?”
斯坦利转过身,脸上带着凝重,正欲开口回答之际,帐外突然传来了侍卫的通报声,打断了他的话。
“大人,那名奉命围绕城墙传递信号的特遣队士兵已经返回,正在帐外复命。”
“快让他进来!”亚特立刻回应。
这时,那名满身尘土、脸上带着疲惫和沮丧的士兵快步走进帐内,单膝跪地,“大人!”
“情况如何?里面的伙计有回应吗?”亚特迫不及待地追问。
士兵摇了摇头,声音低沉,“回禀大人,我沿着城墙反复传递了多次暗号。但是……城墙上的伦巴第守军因为我模仿的乌鸦叫声躁动不安,怒骂扔石,噪音极大,完全掩盖了我的声音。所以,”士兵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并不能确定城内的伙计是否能接收到我传递的消息。”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这个消息,亚特脸上还是难以抑制地掠过一抹深深的失落和无奈。与城内内应失去联系,意味着最理想的里应外合效果将大打折扣,甚至可能无法实现。
他沉默了片刻,轻轻叹了口气,挥了挥手,“不怪你,你已经尽力了。下去休息吧。”士兵低头行礼,默默退了出去。
亚特看向斯坦利,语气恢复了冷静,却带着决绝,“看来,我们不能将希望完全寄托在道森他们身上了。计划不变,按时发动总攻!我相信道森的能力,只要城外攻势足够猛烈,他们一定能察觉到,并会尽最大努力在城内制造混乱策应我们。现在,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斯坦利重重点头。
然而,就在斯坦利刚要转身,中军书记官鲍勃却紧紧捏着一封密信,神色匆匆地走了进来。
鲍勃的脸上带着不同寻常的紧迫感,他径直走到亚特面前,将早已取出并翻译出来的密信递给亚特。
“大人!紧急军情!是从特布伦加急送来的密信!我从信鸽腿上取信筒的时候,上面还沾着凝固了的鲜血,可能送信的那个伙计已经……”鲍勃的声音戛然而止。
特布伦?那是施瓦本公国西境的重镇!亚特的心猛地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他一把接过密信,迅速展开信纸。
当目光急速扫过信上的内容,仅仅片刻的时间,亚特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拿着信纸的手甚至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密信是由欧陆商行在特布伦联络点的一位管事冒死送出的。内容简短却如同惊雷:
“……施瓦本公爵已集结上万大军于西部边境,先锋已于昨日清晨开拔,主力将于今晨全面出动,兵锋直指侯国东境!形势万分危急,望大人早做决断!”
信末标注的日期是——昨日清晨!
按照这个时间和施瓦本人的行军速度推算,此刻,施瓦本的大军极有可能已经抵达约纳省边境,甚至已经与那里的守军开始交战!双方大规模交战,很可能就在今天或明天爆发!
这封突如其来的密信,如同最沉重的战锤,狠狠砸在了亚特的胸口!
尽管他早已向贝桑松宫廷发出过警告,尽管他已经尽可能做了周密的军事部署和安排,但当入侵真的如期而至,且规模如此之大、速度如此之快时,巨大的焦虑和担忧还是如同潮水般瞬间将他迅速淹没!
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几乎能听到血液冲上头顶的声音。
贝桑松能否守住?边境的军队能抵挡多久?宫廷会不会陷入混乱?他的根基之地,正面临着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
而他自己,却远在数百英里之外的米兰城下,深陷另一场艰苦的攻城战之中,进退维谷!
这一刻,巨大的压力让这位一向沉稳的统帅,也感到一阵短暂的窒息和眩晕。
奥多敏锐地捕捉到了亚特脸色的骤变和那一瞬间的失态,立刻上前一步,急切地低声问道:“大人!出什么事了?”
亚特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那封仿佛烫手山芋般的密信递了过去。
奥多接过,与上前的安格斯一同快速浏览。
仅仅几眼,两人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无比难看,倒吸了一口凉气,眼中充满了与亚特相同的震惊和忧虑。
“这……施瓦本人竟然选在这个时候!”奥多声音干涩,握着信纸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上万大军……约纳省恐怕……”安格斯的声音里也失去了往日的狂放,只剩下沉重的担忧。
值此全军即将对米兰发动总攻的最关键时刻,后方根基之地却突然传来如此噩耗,这无疑是当头一记重锤,砸得所有人心头剧震,呼吸艰难。
亚特猛地转身,走到桌边,端起那杯未曾动过的葡萄酒,仰头一饮而尽。冰凉的酒液划过喉咙,稍稍压下了翻涌的气血和焦躁。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的震惊和慌乱已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决断和锐利。
他必须立刻做出应对,绝不能自乱阵脚!
“奥多,记录命令!”亚特的声音恢复了沉稳,但语速极快。
“是!”奥多立刻拿起桌上的鹅毛笔和羊皮纸。
“第一,立刻以最高密级,飞鸽传信山地邦联!请求他们加快行军速度,穿越边境险峻地带,袭击并截断施瓦本大军的后勤补给线,并做出大举进攻其国都弗莱城的态势!我也要让施瓦本公爵尝尝后院起火的滋味,让他不得不考虑调兵回援!”
“第二,立刻通知与我们结盟的各自治城邦首领及商业行会首脑!告诉他们,危机已至,让他们承诺征召的三千人马不必再来米兰,而是以最快速度直接开赴威尔斯省,交这些人马全部交由巴斯统一指挥布防!我们必须做最坏的打算——如果勃艮第公国也同时发难,东西夹击,这三千人至少能为威尔斯省争取几天时间,支撑到我们解决米兰战事后回援!”
“第三,”亚特的目光转向侍卫官罗恩,“罗恩,立刻通知我们布置在施瓦本及勃艮第公国境内的所有‘鹰眼’!让他们动用一切手段,在乡村、酒馆、集市,在所有能散播消息的地方,疯狂散布谣言——就说米兰城已被我军团攻破,伦巴第公爵战死或已被俘!说得越详细、越逼真越好!”
“是,老爷!”罗恩领命答道。
“第四,命令商务部部长萨尔特!让他通过欧陆商行遍布北地的商业网络,暗中将同样的消息用最快的速度传递出去!我要让这个消息在施瓦本和勃艮第公国的宫廷和军队中造成混乱,迷惑那两个老东西,动摇他们的军心,最好能迫使他们迟疑、甚至退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