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苏莱换上可以遮掩宽敞的衣裳,可以暂时遮掩自己怀孕的异常后,才让人将人带进会客厅。
当看见那张熟悉的脸时,坐在沙发上的苏莱微微一怔,话音脱口而出,“姚轩?”
姚轩是当初和她一起去阿米尔联邦当交换生的一批人中的一个,家中富裕也算是小康家庭,不过自从当年她从自由国度出来后两人便很少见面了。
“苏莱……”姚轩双手放在一起,全身抖个不停,看上去十分紧张,他话音下意识脱口而出,意识到两人之间身份的悬殊,又急忙改了口,“女皇陛下……”
苏莱只觉得耳朵被针猛地扎了一下,叹了声,“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这是……安德尔派人让我转交给你的。”
姚轩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僵硬,就像是从唇缝中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似的。
他从怀中拿出一个用流体金属包裹着的方形物品,在递给她对方即将接过来时手甚至抖了一下,金属重重砸在桌上,发出乒乓作响的清脆声响,在整片寂静的房间显得突兀异常。
苏莱抬眸,平静地望着他。面前的人看上去汗如雨下,但所有人在面见时都必须通过严格筛选才能进入,身上不可能出现危险物品。
除此之外,姚轩没有理由会存在害她的动机,但……他的反应太奇怪了,而且不安的预感始终萦绕在心头,宛如挥之不去的阴云。
“安德尔说这个东西很重要,甚至和他的性命有关,我找不到其他人,所以觉得你应该是最有希望可以帮他的人,没想到……”他脸上不可遏制地露出失望的表情。
苏莱沉默几秒,“除此之外,他还说什么了吗?”
“他还说……还说……”
姚轩紧张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可苏莱已经听不清了,如蚁跗骨的痛感从四肢百骸中传出。
她下意识捂上腹部,看向刚才跌落在桌上的方形金属,富有棱角的边缘折射出冰冷诡异的暗芒,透过朦胧的视线她只能艰难看见对面的人已经被冲进来的士兵控制住。
“为什么……”
姚轩浑身痉挛,声音哽咽,泪如雨下,“对不起,对不起……他们抓了我的家人,对不起,苏莱……”
那大概是她最后能听见的道歉了,因为下一秒,痛感已经像潮水般将她彻底淹没。
等她再回过神时,头顶炽白的灯光几乎晃了她的眼,无数憧憧人影在眼前晃荡。
身体像是在不断下坠,意识被扯得七零八落,所剩无几。麻感夹杂着痛感蔓延全身,倏忽被剧烈的痛感惊醒。
疼痛间她不知道拽住了谁的手,几乎深入骨血之间。
疼得恍惚时,视野间像是晃过一抹红色,在冰冷煞白的空间里宛如烈焰燃烧。
“苏莱,苏莱,坚持住……”
是谁在喊她?
“阿莱,阿莱……”
是谁?
到底是谁?
眼前吉光片羽般闪过无数曾经熟悉的画面,那些大笑,那些美好的场景都恍如隔世般遥远而模糊。
听说人在即将离世时,会回忆起很多以前的事情。
身体渐渐失温,耳际的呼喊声变得越来越遥远,仿佛上个世纪的呼唤。
她终于,再次被无边的黑暗吞噬殆尽。
……
奥兰帝国,即位大典。
庞大高耸的太阳神殿屹立在赛利亚星的正北方,笔直的罗马柱被粉刷成象牙白,最上方缀着一颗硕大的冉冉升起的金色太阳。广场上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人,或坐或站着,乌压压望去全是耸动的人头。
最前方几道华服身影林立,面面相觑间眼底的凝重几乎凝成实质。
眼瞅着时间越发接近,那道早该出现的身影却始终没有出现,众人的心都仿佛提到了嗓子眼。
“邬兰殿下怎么还未到?”有人低声开口问道,神色间满是担忧。
“不清楚啊,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该不会那位殿下临阵脱逃了吧?听说这位殿下一直不愿意回到皇族中来。”有人不怀好意地揣测道。
“若真如此,她也不配做莱拉殿下的孩子,莱拉殿下的孩子是绝对不会弃自己的国家于不顾的。”
“……”
纷纷的议论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空气渐渐沸腾起来。
坐在最前方的身影眼神懒散地瞥了后方的几人一眼,语气轻飘飘地传来:“恶意揣测未来的女皇陛下,你们都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
“各位也算是跟随阿珈索皇族巩固朝政地股肱之臣,怎么这点时间都不愿意等吗?”
一见说话的人是谁,几人噤若寒蝉,羞愧地低下了头。
“基恩公爵说得对,是我们失言了。”
“再等等,再等等吧。”
然而随时日头越发猛烈,殿门口的方向却始终毫无动静,不仅是他们,就连基恩都有些坐不住了,他下意识看向前方穿着宽大的黑金色长袍的塞多利斯,对方放在扶手上的双手缓缓收紧,依稀可以瞥见泛白的骨节。
视野越过他在落到站在最前方坐在殿下高台上的金发身影,对方脸色虽然平静,但脸色也极为苍白。
这时,人群后方突然传来一阵骚乱。
众人循声望去,在看见后方出现的那道身影时顿时面面相觑,只见一个样貌普通的人高高扬起手中尚在襁褓中的婴儿,高声道:
“我手中的婴儿才是未来的皇储!”
四面八方的警卫队立刻警惕起来,不动声色的朝不断往前冲的几人缓慢挪动。
只见那人揭下脸上的面具,其下赫然是当初被塞多利斯斩于船舰下的海尔侯爵。他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激动,兴奋地大叫道:“你们一直期待的邬兰殿下,早就抛弃你们逃之夭夭了,我手中的是里奥陛下唯一的孩子,才是奥兰帝国的唯一继承人!”
众人一见人是那个造成政变流血事件的罪魁祸首,便纷纷叫嚣着要将人撕了,但当看到眼前这一幕又瞬间停了手。
因为婴孩的身上赫然被一圈金色的光芒包裹着,这是奥兰帝国皇室血脉的象征。
众人瞬间哑火,不敢发出任何反对的声音。
“都给我让开!”
围在特赛斯周围的打手将围在周围的人大力推开,险些被推倒在地的人敢怒不敢言,只得怒目圆瞪将这口气咽下。
“就算邬兰殿下今天不出现,我们还有尤安殿下,轮不到你一个叛贼在这里叫嚣!”
前方一名官员站起身,对着特赛斯大声呵斥道。
“对,我们有尤安殿下!”
“叛徒就该永远滚出奥兰帝国!”
“滚出去!滚出去!”
……
基恩的心猛地一沉,其他人或许不知道内部,但他可是为数不多知道尤安双腿事情的人。
他抬头,果然在最前方的那道前皇储阁下的脸上看见了苍白的神色。
“哦?是吗?”
特赛斯似乎早就料到了这种场景,话语轻飘飘地就卸去了其余人全部力气,他瞥了眼远处脸色苍白的尤安,收回目光,好整以暇地看向塞多利斯,嘴角扬起恶意的笑,
“我说怎么回事呢,原来是塞多利斯你并没有告诉他们,他们敬爱的,赋予全部希望的尤安殿下,早就已经是个双腿残废,永远治不好的废人了啊。”
话音落下,空气猛地一凝,整片空间仿佛陷入真空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