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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天下走了。

扛着一捆柴,步履从容,消失在官道尽头,

城楼高台之上,一片死寂。

方才那惊天动地的三刀,尤其是最后那名为“开天”、直斩苍穹的意志,仍在所有人脑海中回荡,震得他们心神摇曳,难以自持。

那已非人间之刀,那是向天问道的绝唱!

然而,当众人从那种玄之又玄的意境中挣脱出来,目光重新聚焦到官道起点,那个以剑拄地、剧烈喘息、几乎成了一个血人的江尘时,死寂迅速被一种异样躁动所取代。

先前被独孤天下刀意所慑,被江尘连破三关、连败离炎强者所积累的恐惧与压抑,此刻猛然反弹!

江尘硬接独孤天下三刀,尤其是最后那“开天”之意,虽未直接加身,但其意境反噬与力量余波,已让他身受重创。

他浑身衣衫破碎,浑身都是伤口,深可见骨者不下十处,鲜血汩汩而出,将他身下的土地染成暗红。“秋水”剑拄在地上,支撑着身体,

任谁都能看出,江尘已是强弩之末,莫说再战,能否自行走到玉京城下都是问题。

城楼高台之上,金黄伞盖之下,离炎皇帝拓跋弘基面无表情,目光深邃,目光跨越数十里,落在江尘身上,眼神微微眯起,无人能知其内心所想。

“陛下!”

一个如同洪钟般的声音炸响,带着灼热气浪,只见一位体型魁梧的宗师起身,正是天工山山主,烈火尊宇文烈!

他周身真气鼓荡,身畔有热浪涌出,躬身道:

“江尘此子,无法无天!一路东来,辱我离炎武林同道,伤我离炎武者无数,视我离炎如无物!此乃奇耻大辱!若不加以惩治,我离炎颜面何存?武林尊严何在?”

他声若洪钟,义正词严:

“我宇文烈,身为离炎武者,如何能坐视此獠猖狂!?恳请陛下恩准,这下一关,交予我宇文烈!定要让这小子知道,离炎不可辱!武林正道不可欺!”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掷地有声,仿佛真是为了家国大义,武林尊严。

然而,周围不少人心底却暗暗鄙夷,先前江尘气势如虹,连败强敌,甚至连剑神项云飞都惜败于其手时,这宇文烈连大气都不敢喘。

如今眼见江尘身受重伤,气息奄奄,分明是强弩之末,这才跳出来,摆出一副忠君爱国、维护武林的姿态。

其心思,昭然若揭——无非是想捡这天大的便宜,若能趁机斩杀或擒下江尘,不仅立刻名动天下,更能从皇室那里换来难以想象的封赏和功绩!

这简直是送上门的不世之功!

宇文烈这一带头,如同在沸腾油锅里浇下了一瓢凉水,瞬间炸开了锅!

“陛下!老朽附议!”

古彝族老此刻也怒不可遏,

“我这打虎杖,沉寂数十载,此番出世,还未饮过热血的滋味!今日,正渴饮此子之血,以祭杖魂!”

“我鹿鸣山一脉,亦愿为国除害!”

一个仙风道骨,却面露刻薄的中年道姑冷声开口。

“还有老夫!此子凶顽,断不能留!”

“陛下,让我等出手,必将其擒杀!”

...

刹那间,请缨之声此起彼伏,如同群狼咆哮。

先前在江尘威势下噤若寒蝉、甚至连头都不敢抬的一些所谓“宗师”、“名宿”,此刻眼见有利可图,危险大减,一个个如同打了鸡血,争先恐后地跳了出来,气势汹汹,恨不得立刻扑下去将江尘分而食之。

那副嘴脸,与片刻前的沉默畏缩判若两人。

三皇子拓跋观岩眼见父皇沉默,同样快步而出,江尘是他带来的,问剑的消息也是他放出的,原以为江尘必死无疑,没想到这小子这么能打,

要不是独孤天下出来,恐怕玉京城都得被这小子掀翻,为了斩草除根,

他一脸正色道:

“父皇!众位前辈所言极是!此子天赋妖孽,心性狠辣,今日若放他离去,他日必成我离炎心腹大患!时机难得,若不趁此良机将其斩杀,后患无穷啊!请父皇速速决断!”

他这番话,更是将江尘的威胁拔高到了国家层面,试图彻底引燃拓跋弘基的杀心。

拓跋弘基却并未表态,只是淡淡看着远处在陈天望搀扶下,缓步前进的江尘,轻轻敲击着龙椅扶手,看不出丝毫情绪的波动。

他始终一言不发,这沉默反而让周围喧闹的请战声,渐渐低了下去,一种无形压力弥漫开来。

就在这时,官道旁柳荫下,一道素白身影飘然而起,如同凌波仙子,衣裙胜雪,几个起落间,便已轻盈地落在了城楼高台之上,来到拓跋弘基之前,

正是澹台明镜。

她微微欠身,容貌倾城,却有一种清冷疏离之感:

“观澜水阁,澹台明镜,见过陛下。”

澹台明镜的出现,让喧闹的高台稍微安静了一瞬,她的身份超然,实力深不可测,在场无人敢小觑。

看到澹台明镜,拓跋弘基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细微变化,他微微颔首:

“澹台仙子,数年不见,风姿更胜从前,仙子亦是离炎武者,对此事,如何看待?”

澹台明镜直起身,目光平静扫过众人,而后看向拓跋弘基:

“陛下,江尘此行,非为私怨,乃是为沧澜使团开路,践行两国邦交之约,

其行虽有争锋,却光明磊落,未曾滥杀无辜,此乃信义之举,武者担当。

我离炎乃南离星洲上国,若趁人之危,行落井下石之事,围攻一个重伤力竭之人,传扬出去,岂不让天下英雄耻笑?令四方邦国寒心?”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笃定:

“今日若陛下能网开一面,放过此人,以江尘性情,必承陛下恩义,结一善缘,远胜树一死敌。”

拓跋观岩急声道,

“父皇,此子睚眦必报,岂会记得恩义?若不杀他,如何对得起那些死去的忠义之士?如何安抚武林同道之心?”

他这番话,更是点燃了那些请战者的情绪,纷纷附和:

“三殿下所言极是!此子出手狠辣,一路上以问剑之名,行杀戮之实,伤我离炎武者无数,只这一日,便有极剑宗萧沉、穆擎天遭其毒手!

项剑神怕也是道心破碎,若不杀他,如何对得起那些死去的忠义之士!”

“不错!陛下,老朽此次破关出山,为的就是斩此贼子,以正视听!”

周围在拓跋观岩的带动下,再度宣沸起来,

其实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什么“问剑之名”,什么“杀戮之实”,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这一切的起因,不过是拓跋观岩为了打压沧澜使团、巩固自身地位而编造的借口,江尘自始至终,都只是为了护送沧澜公主,闯关前行。

他们怕的,是江尘不死,以其今日展现出的潜力和路上狠辣的手段,日后成长起来,必然报复

尤其是拓跋观岩,他更是恐惧,若是得罪了这么一个未来可能比独孤天下还恐怖的敌人,为了离炎王朝的安稳,他父皇拓跋弘基绝无可能再将太子之位传给他!

其他武林宗门同样如此想,当年一个独孤天下,就压得天下宗门抬不起头,若再来一个更厉害的江尘,他们这些今日落井下石之人,岂有好果子吃?

不如趁此良机,永绝后患!

澹台明镜看着这些平日里道貌岸然,此刻却面目狰狞、自诩武林宗宿的众人,秀眉微蹙,清澈眼眸中流露出一抹毫不掩饰的厌恶。

她不再多言,身形再次飘然而去,如同惊鸿掠影落下城楼,片刻后,落在江尘身侧。

她没有伸手去搀扶,也没有出言安慰,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她手中并无兵刃,但那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以及观澜水阁阁主的身份,本身就是一种宣告:

若想落井下石,先过我澹台明镜这一关!

城楼之上,争论依旧喋喋不休,杀机非但没有因为澹台明镜的举动而消退,反而因为她的“站队”而更加暗流汹涌。

一些人忌惮观澜水阁的势力,但更多的人被贪婪和恐惧蒙蔽了心智,认为这是一个连观澜水阁一起打压的机会!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时——

一个身着青色文士袍,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走出,径直来到离炎皇帝拓跋弘基的龙椅前十步之外,停下脚步,恭敬地行了一礼,

“黑煞国枢密院副使,范无病,拜见离炎皇帝陛下!”

此言一出,再度引起震惊!

“范无病!?”

“他怎么会出现在玉京城!?”

“好大的胆子!如今我离炎与黑煞国边境暗流汹涌,他竟敢潜入京城,不想活了吗!?”

“据说他掌控黑煞国令人闻风丧胆的血卫,若能在此将其斩杀,无异于断黑煞国一臂!”

“拿下此贼!与那江尘一同发落!”

一名性子急躁的七品宗师,立功心切,大喝一声:

“奸细受死!”

抬手便是一掌,真气澎湃,化作一道凌厉掌风,朝着范无病当头罩下!

面对凝聚出神形法相的宗师一击,范无病连眼神都没有瞥一下,只是轻抬右手,看似随意地向前一挥。

那气势汹汹的七品宗师,就如同被一座神山撞击,倒飞回去,人在半空,便已鲜血狂喷,法相崩溃,重重砸落在地,险些被一击毙命,

全场骇然!

一招,如此‘轻飘’的一招,重创一位七品宗师!

所有人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写满骇然!

“八…八品!他竟然是八品大宗师!”

有人失声惊呼,声音都在颤抖。

谁能想到,这位以智谋诡计闻名诸国,执掌黑煞国最恐怖间谍机构“血卫”的枢密副使范无病,其本身,竟然是一位隐藏极深的八品大宗师!

“保护陛下!护驾!快护驾!”

禁军统领厉声大喝,无数甲士刀剑出鞘,弓弩上弦,瞬间将范无病围在中心,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范无病却仿佛对周遭森寒的兵刃视若无睹,他轻轻整理了一下衣袖,对着脸色微沉的拓跋弘基再次躬身,语气依旧平静:

“陛下已臻武道极境,神威盖世,何须你等护驾?范某此来,并无恶意,只是想与陛下聊几句。”

拓跋弘基目光如电,盯着范无病看了片刻,缓缓抬起手,挥退了如临大敌的侍卫和群臣,淡然道:

“朕只知范先生智谋无双,执掌黑煞血卫,翻云覆雨,没想到,范先生自身修为,亦是如此孤高勇绝,深藏不露。”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范先生若是愿意,我离炎,亦有先生一席之地。”

这话已是赤裸裸的招揽。

范无病闻言,却是微微一笑:

“陛下好意,范某心领吗,只是范某此来,并非为了谋求高位。”

他话锋一转,目光愈发明亮,直视拓跋弘基:

“陛下修为通天,即便没到九品,怕也只差一线,相比起这凡俗权柄,陛下心中所求,恐怕与方才离去的独孤天下前辈一般,是想看一看那天外世界,寻一寻那长生久视之道吧?”

此言一出,城楼上下,所有听闻者,无论是那些请战的宗师,还是皇子大臣,全都惊呆了,纷纷将震撼、难以置信的目光投向端坐的离炎皇帝。

长生久视!

这可是比皇位更诱人,也更缥缈的追求!

拓跋弘基沉默了片刻,他深深地看着范无病,若论实力,拓跋弘基有绝对的自信,三招之内,便可取这位八品大宗师的性命。

但在此刻,他却从范无病那平静无波的眼神深处,感受到了一种危险,并非武力上的威胁,而是一种智谋上、一种将他内心看透的危险,

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他之所以同意与沧澜国和亲,所图谋的,根本不是什么相助沧澜,恰是沧澜国手中那份据说指向海外仙岛的古老星图!

之所以指定要苍山雪前来,原因也在于此——根据密报,

这一代沧澜皇族中,只有这位公主,继承了沧澜开国那位远祖圣人的特殊血脉!而这血脉,正是开启星图的关键!

良久,拓跋弘基才缓缓开口,

“范先生,有何高见?”

范无病心中一定,继续说道:

“海外仙岛,长生之秘,自古有之,传说不绝,

可是从古至今,多少惊才绝艳之辈,多少帝王将相,曾耗费无穷人力物力探索海外,最终要么无功而返,要么彻底陨落在无尽汪洋的风暴与迷雾之中。

归其原因,无非是准备不足,力量分散,各自为战。”

他微微一顿,环视四周,

“而离炎王朝,国力强盛,冠绝南离星洲,资源丰沛,能工巧匠无数!

若陛下有意,何不举天下之力,汇集四海之珍,打造一艘前所未有的旷世宝船?以此船为基,招募天下奇人异士,为陛下探索海外,寻找仙缘!”

他目光转向官道上艰难前行的江尘,

“再者说,方才独孤天下前辈临去之言,想必陛下与诸位都听得清清楚楚,他愿与江尘一同,赶赴海外,探索那片传说之地!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江尘,是得到独孤天下认可,有能力、有资格探寻海外仙岛的关键人物!”

范无病瞥了一眼周围的武者和三皇子拓跋观岩:

“若是今日,陛下听信谗言,杀了江尘…岂不是等于亲手斩断了与独孤天下合作的机会?

甚至,可能与那位已然超脱、深不可测的天下第一刀,结下不死不休的仇怨!为了逞一时之快,得罪一个可能已经触摸到武道极境的强者,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