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城,紫宸殿。
太医院尚药局刘涪苓冷汗不停,他此刻正捧着药匣,跪在云龙金椅前。
云龙金椅上,自然是太安帝萧重景。
老皇帝捻了捻花白的胡须,眉头攒得很紧,瞥了眼药匣里那枚被化开的“仙丹”问道:
“所以,以刘太医的意思是……孤手中所谓的仙丹,其实是一颗毒药?”
刘涪苓不敢怠慢,依旧捧着药匣一五一十回道:
“启禀陛下,下官多方查验,也从六部和诸位献宝的公侯手中取了部分丹药,最后仔细比对勘验,确定这次仙人赐下的丹药就是毒药……只不过……”
萧重景向前倾了倾身子,眯起眼睛问道:
“只不过什么?”
“陛下万万不可动怒,下官从发现这丹药不是什么剧毒之物!实际上……实际上就是人身上的泥垢,可奇怪的是这泥丸毒性之烈不在砒霜之下!”
“户部左侍郎就是因为偷偷服下这东西丢了性命,还有几位郡王的死因也是一般无二……”
“下官推断,这东西便是那个小毒物温彦钊身上搓下来的泥垢,他本就浑身剧毒这样一来倒也解释的通了……”
说到最后,刘涪苓的声音几乎细不可闻,可萧重景却听得一清二楚!
“啪嚓!”
“温氏逆贼欺我太甚,欺我太甚!!”
浊清后退一步,那盏刚刚还紫烟袅袅的香炉已被萧重景伸手夺过,狠狠砸在他先前所站的位置上。
此刻的老皇帝怒不可遏猛然站起,他右手死命攥着枚看上去已经灰白干裂的“丸药”,左手因激动不住颤抖地咒骂道:
“我大离疆域万里、生民千万,就没有一个能制得住温家和百里这一族的逆贼吗?!”
“掠走孤的国宝且不提,温彦钊安敢用一颗污秽泥丸加害于孤?这是弑君!这是欺天!!”
大殿里的内侍宫女极少见过皇帝这么生气,都跪在地上不敢出声。
太医刘涪苓更是吓得大气也不敢喘一下,任由额角的冷汗顺着鼻翼滴到胡须上。
眼见萧重景气得面色发白,浊清生怕老皇帝身体遭不住只好深吸口气,瞬身一步上前搀住浑身颤抖的萧重景安抚道:
“陛下万万不可动怒,这几个月来龙体刚有好转,若是因为那几个小贼伤了心脉岂不是伤我大离根基。”
萧重景闭上眼睛将那枚泥丸攥的粉碎,随后放开手掌任由灰白的粉尘散落满地,他颓然地坐回龙椅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半晌后,萧重景缓缓睁开双眼,目光中透出一股森寒之意:
“都退下吧,这件事孤不想听见再有人议论,浊清你送他们上路吧……”
“下官遵旨,下官遵旨!”
刘涪苓放下药匣擦了把额角眉前的冷汗,简单收拾了一番刚想起身离开大殿。
见太医刘涪苓转过身去,浊清目光依次扫过殿内近侍太监和宫女,他一张脸沉得吓人。
“砰!”
刘涪苓吓了一跳,大殿的门不知何时被一股劲风关上了。他下意识转过头,还未等看清便被浊清抬手一掌打在胸口!
“大……大监,你……”
刘涪苓五脏俱碎,喷了口鲜血软泥似的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几个胆小的宫女吓得惊叫出声,浊清双掌同时泛起一阵紫黑色的雾气,接着在胸前一合!
“轰!”
整个紫宸殿里,响起一阵近侍太监和宫女闷哼,浊清收起掌力俯身跪倒在萧重景面前:
“老奴这就给陛下换一批伺候的宫女太监,请陛下移步寝宫安歇。”
萧重景面无表情,跟着浊清离开了紫宸殿。
……
雪月城,城主阁。
回到城主阁,天色也渐渐黑了下去。
温彦钊运转内力,将这次天启之行所得宝贝一一从储物空间掏了出来,整整摆了一屋子!
洛河嘴张得老大,下巴几乎快要脱臼,他自打生下来也没见过这么多好东西。
百里东君满脸得意,将屋子里的宝贝分门别类码放成四堆,随后目光环视一周对众人安排道:
“司空长风!你带上十件玉器、四对瓷瓶,走陆路跟风姑娘去江南。”
“表哥,你带这些金银配饰,去岭南、并州,记得回去的时候给外公留几件他得意的,就说是小百里孝敬他老人家,别自己私吞了,不然回来我可跟你没完!”
“仙子姐姐,这枚印玺和这个螭吻金樽还得劳烦你下山去寻个正经买主,我不敢轻易出价,万一卖的亏了岂不是一大损失,拜托了!”
“洛河……你收收口水,别一副没出息的样子!”
百里东君看了眼洛河,略带嫌弃道。
洛河闻言,赶紧吸溜几下收回口水,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咳咳……嗐,我说百里东君,你看不起谁呢?”
百里东君指了指脚下最小的一堆,看向洛河:
“呐!这些小物件应该也能值个二三十万两银子,你拿着这些先把城中大户的欠款还了,剩下的换成现银到附近几座城全换成粮食,今天是三月初二,初五日落前必须办完,如何?”
洛河看了眼他脚下那堆物件,有些不悦:
“怎么你们手中都是稀罕的物件,偏偏到我这都是小零小碎了?百里大城主,你有点厚此薄彼了吧?怎么说我姐姐可是你亲师娘!”
百里东君并不为所动,剑眉一抬:
“既然你姐姐把雪月城交给了我们,那你就得听我这个大城主的,先别套近乎把事做完少不了你的好处,不然等你姐夫回来我肯定要告你的黑状!”
洛河见百里东君没有松口的意思,只好嘀嘀咕咕收起那堆小物件:
“姐夫刚刚还来过夸了我呢,我洛河能怕你告状?怕你我就不是好汉……”
百里东君听到洛河说南宫春水来过雪月城,不禁好奇问道:
“我师父回来了?那他现在去哪了?”
见百里东君询问,洛河便将南宫春水神游出窍,回来查探雪月城情况之事一一告知。
众人一听都惊诧不已,唯独温彦钊翘着脚,靠在一边的椅子磕着蓝星斑蝥轻笑道:
“老李头神游出窍万水千山也只一瞬便到,肯定是洛水城主怕咱们这次天启之行捅出什么篓子,小百里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
听到这话,几人也放下心来。
洛河派人准备了晚饭,少年们奔波劳碌了两日也有些饿了,不由分说大吃起来。
……
云州城外十五里。
月明星稀,山岗上一队彪军突出,领头的是个红衣玄甲的少年将军。
夜色很浓, 只看到他刀削斧凿一般的面容,尤其是一双眸子亮如星辰!
那少年将军背上一柄古朴长剑,剑鞘吞口处隐隐能看出是个道家的“太极”,越过山岗又走了七八里,眼见前面就是云州城,少年猛然勒住缰绳,抬手止住了身后十余骑。
他转身对身后骑兵道:“诸位兄弟,你们在此少候,我去前面那株轩辕柏上看看城外卢廷恩大营的布防!”
那队骑兵衣甲响动,同时回了句:“谨遵少将军将令!”
少年双腿运足内力,在马鞍上尽力一蹬猛地窜起几十丈高,随后翻身在空中踏出几步,迎着前面一株高可入云的柏树攀了上去!
借着月色,终于看清这少年正是跟随百里洛陈一同在云州剿杀卢廷恩的叶鼎之!
叶鼎之双足连点,终于飞上轩辕柏的树梢。
此刻,极目远望,整个云州城和卢廷恩的大营尽皆收入眼底。
月色如水,叶鼎之将云州城各城门、关隘、瓮城和往来道路一一记在心中,又在营帐中找到卢廷恩中军大帐和粮仓的位置后,翻身飞下树梢。
树下的骑兵卫队,抬头看去,叶鼎之身形轻盈,四五十丈的高度不过几个呼吸便安然落地,几乎没发出一点响声。
叶鼎之翻身上马,调转马头道:
“卢廷恩的布防已经记下了,弟兄们跟我回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