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明不知道城内怎么动手，他也不想知道。
水师的炮兵从船上下来，标定了几次炮击目标。
一声令下，铁甲军的巨炮能让整个杭州湾颤抖。
陆天明一开始追求射程，结果王徵告诉他，水师巨炮极限射程就是十二里，炮弹可以增大，射程却没法增加，否则炮门直接崩裂。
增加厚度没用，火药烈度太强，炮管加长，追求射程的时候，三炮就让炮门变形了，需要匠作所精炼钢材。
程启南直接下了定论：五年后再讨论炼钢水平。
无奈，只能稍微加大炮口。
这是跳不过去的物理特性。
铁甲舰这些炮管，工坊一个匠人队，一年只能制作三支，很昂贵。
若不是如今的税赋，工匠都养不起。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握着这么强大的武力，不去开疆拓土，能被子孙后代骂到永远。
有没有收益不重要。
有没有余力开发也不重要。
先插旗再说。
陆天明迎着朝阳，在甲板喝茶，看了一眼绍兴。
自己把这些祸害撵到浙东产生一丝愧疚。
转瞬又抛脑后，扭头晒太阳打盹。
“父亲，孩儿能问件事吗？”
迷糊中听到陆太北的声音，扭头挤挤眼，他恭恭敬敬站在身边，
“什么事？坐下说吧。”
“新朝叫什么名字？”
陆天明一愣，“谁让你问？”
“母亲说大家都很关心，但没人敢来问。”
“我儿说说，应该叫什么？”
“父亲开天辟地，定要起一个前所未有的名字。”
陆天明嘴角抽一抽，“你知道什么叫开天辟地吗？”
“三皇五帝，始皇帝，用从未有过的方法治国，就叫开天辟地。”
“那你说新朝叫什么？”
“乾坤含天地、阴阳之意，跳出五行中，意寓跳出轮回，不过，孩儿觉得宇宙更合适，包含所有空间、时间、物质和能量的广阔无垠存在，一个字代表不了，那就用一个词，宇宙王朝。”
“噗~”
陆天明哭笑不得，“儿子好见识，差点以为你母亲有想法，这是你起的名字吧？”
“是啊，老师也说难，肯定不能用五行属意的字了。”
“李自成号顺，年号永昌，你以为呢？”
“小小流贼，史册笑料，竟然相信谋士二百多年前的虚言，愚蠢。”
陆天明挠挠头，“可愚民就信这个呀。”
陆太北安静片刻，“那父亲可以起年号，天顺。”
陆天明摇摇头，“我已定为华族，朝臣早知新朝叫什么，年号也不用起，用轩辕纪年就可以，以后的皇帝也不会起，你老师和母亲在考校你学问呢，这个问题没有商量的意义。”
陆太北哦了一声，小孩子兴致被泼了一盆冷水，垂头准备回舱。
陆天明却指一指绍兴，“我儿明天负责降服流贼，等绍兴安静，方可离开。”
陆太北对这个命令领悟的很快，躬身道，“父亲放心，孩儿一定不会让绍兴百姓产生隔阂。”
陆天明点点头，小孩躬身离开。
后面来了个信使，“禀上位，城里传出消息，李自成隐瞒了御座了进度，本来后天才能好，早上突然传话，今日就差龙头，中午会集合所有文武，祭天浇筑龙头，高杰、邢氏、李信、顾君恩会掩护士兵靠近。”
陆天明思索片刻，纳闷说道，“李自成发觉异常了吧？”
“回上位，牛金星也这么想，已经跑步到绍兴西边去了。”
陆天明顿时摆手，“让李开先盯着，不用来给我汇报。”
他想多了，李开先和牛金星也想多了。
两人已经到绍兴后面的山上，望着城里的场景，面面相觑。
几万人在准备祭拜天地，根本无暇他顾，根本不怕大军进攻。
这是彻底躺平了。
想太多侮辱自己的脑子。
李开先扭头看一眼太阳，还有半个时辰到正午，再用陆天明的望远镜仔细扫了一遍，回头下令道，
“传令大军待命，不准吃午饭，听号令准备入城。去萧山通知曹将军，他得建立进攻了望哨，骑兵在这里没用，令弓箭手下马准备冲锋。”
传令兵离开，牛金星纳闷瞧一眼李开先，“李军门，圣人在江口呢。”
李开先头也不回道，“你想多了，上位懒得指挥。李自成不是皇帝，就是个贼。”
牛金星提醒完也不管了，两人等了半个时辰，城中准备祭拜了。
刘宗敏打头，带着二百多位将军。
谢秉敦、顾君恩、李信打头，也带着二百多位文臣。
不知李自成如何册封的这些人，鼓楼旁边一个两层祭坛，上面堆满洗干净的牲畜和糕点等供品。
午时一到，城中响起九声炮响。
李开先和牛金星正看的入神，耳边突然响起陆太北的声音，“老师，学生看看。”
李开先回头，不仅陆太北来了，曹文诏也蹲在旁边，看着绍兴一脸嫌弃。
把望远镜递给小孩，李开先换了个位置，“曹将军也感兴趣？”
曹文诏摇摇头，“曹某闲的发慌，西边三里外有信号旗，李军门下令即可。”
李开先点点头，指一指城中一个黄色的身影，“此人曾在曹将军麾下奔逃，现在看到有什么感想。”
曹文诏无所谓道，“曹某想象不出史册谁还比这位皇帝空洞。”
李开先笑着点点头，“宋代林逋《深居杂兴》言：鄙夫则不然，胸腹空洞，谫然无所存置。曹将军雅兴不错，平时研究诗词了，李自成说起来轰轰烈烈，回味他的一声，属实虚无、浅薄，放任何年代，李自成都不可能成功。”
“曹某还得训练大军呢，吃饱了撑得研究诗词，这是上位的话，苏州出发的时候，上位就说浙东的事空洞无聊。”
李自成哦了一声，抱胸看着城内。
曹文诏过一会才回味过来，喃喃说道，“这一回忆，李自成是真的空洞啊，没有留下任何值得世间铭记的东西，好赖都没有。
若没有高迎祥、张献忠、马守应等人，李自成绝不可能成事，就算他接替了高迎祥的位置，也没任何改变，史册中最空洞的一支贼，最浅薄的一支义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