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姜璃揉了揉发痒的鼻子,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最近总是时不时嗅到一股又腥又甜的怪味儿。
她皱着眉头,有些烦躁地放下手里的针线。
她手艺一般,绣得也慢,一整个月才能拿绣活换半吊钱,去铺子里都买几回糕点就没了。
付出和回报严重不对等,姜璃都想不明白自己怎么能坚持这么久。
“阿娘,你怎么不绣了呀,是眼睛痛了吗?”
一个圆头圆脑圆眼睛的男孩儿软软地靠在姜璃的臂弯里,她低头看向被养得小猪崽似的乖儿子,心气儿总算是顺了些。
“去,阿娘嘴巴干,小福去给娘倒盏茶来喝喝。”
说罢姜璃将针线收拾了,把针线箩又放回到柜子顶。
她这半天连一朵花都没绣成,肯定是今日不宜刺绣,反正不是她的问题。
姜璃歪在榻上,看着个头比桌子高不了多少的小福踮着脚去够茶壶,一点要过去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小福人小手脚也短,够了半天也没够到茶壶,瘪着小嘴看向在一旁偷笑的姜璃。
“阿娘帮帮小福。”
姜璃看够了笑话,伸了个懒腰总算是从榻上下来了,她摇着头感叹道。
“生你不如生块叉烧,都养了······”
姜璃倒茶的动作一顿,低下头和小福大眼对小眼地对看了一会儿。
“你多大了来着?”
连自己的孩子多大了都不记得,完全不像是做人娘亲的。
不过小福显然对姜璃的上一句话更感兴趣,他眨了眨眼,“阿娘,什么是叉烧?”
姜璃喝了半杯茶,揪了揪儿子胖乎乎的小脸。
“就知道吃,你娘我可没银子买肉给你做叉烧啊!”
小福揉了揉自己被姜璃捏红的脸蛋,愣愣地想,原来叉烧是吃的啊。
阿娘总是这样,明明是自己馋了,反倒赖到他身上。
不过小福很喜欢娘亲,给娘亲背锅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外头的大门一响,小福就跟个小炮弹似地一头蹿了出去。
他抱住男人的腿,额头抵着来人的膝盖,“爹,阿娘想吃叉烧了······”
“崔小福!你娘我什么时候说想吃叉烧了!信不信不我把你打成叉烧!”
房内的人怒吼,下工回来满手满脸都是黑灰的男人没去碰儿子,拖着十分有分量的小福顿也未顿地径直走到水井旁。
等他用水将脸洗净,才露出一张面如冠玉的脸,和周遭破旧不堪的环境格格不入。
崔惟将手擦干,把还挂在他腿上的儿子扯下来抱到怀里。
这个高度崔小福已经习惯了,他搂着崔惟的肩膀,被崔惟抱进了房门。
这个角度总算是不用再仰着头看娘了。
姜璃一见到那小子就气得牙根痒痒,虽说她确实有点想吃肉,但这小子也不看看他们什么家庭条件,能动不动就吃肉菜嘛······
崔惟看着房内明艳照人的娘子,眸色暗了暗。
“我带小福上街买点菜,娘子可要带点什么东西?”
姜璃有些不自在地半垂下眼,只和崔小福待在一处倒还好,每当下工的夫君回到家时,她就跟身上爬了蚂蚁一样,浑身都不自在。
“不、不用了。”
崔惟不躲不闪地盯着自家娘子绯红的脸,“那就给娘子带些桂花糕回来?”
昨日给姜璃带的是梅花糕,虽然家境贫寒,但崔惟从未亏待过娘子和儿子的嘴。
若娘子孩子连饭都吃不好,要他这个手脚俱全的男人做什么。
姜璃有时庆幸自己遇上这么个十分自觉的夫君,有时又······
隐约有些招架不住。
她连头都不必抬,已经能脑补出面前人深邃的双眼,他在等自己回话。
“嗯、嗯······”
姜璃混乱点了点头,只想赶紧打发走这对父子。
崔惟看出了她的不自在,抱着儿子出了房门。
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了,姜璃才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心内疑惑。
按理来说儿子都生了,还长到······自己好像还是没想起来儿子到底几岁了,总之是挺大的了。
都成婚这么久了,自己怎么还是一看到崔惟就不自在,莫不是······
他克自己?
想到这姜璃也坐不住了,简单收拾了下就敲响了邻家的门。
“是姜娘子啊。”开门的妇人笑容满面,又扭头去叫自己的女儿。
“阿苓啊,姜娘子来找你说话了!”
何金苓蹦蹦跳跳地从房间里出来,一脸神秘地把姜璃拽到她房里。
天还没黑,何金苓的房里就点了好几根蜡烛。
“小璃,我最近在师傅那儿又学了几招,表演给你看看啊?”
姜璃点点头,只见何金苓左摇右摆,气势十足地闷了一口水,然后······
咕嘟一声咽了下去。
“哎呀!完蛋了!我把驱鬼水给咽下去了,会不会死掉啊!”
何金苓哭嚎着去摸自己的脖子,姜璃哭笑不得地把她安抚好。
“你说的那个驱鬼水是要用在何处的?”
何金苓指了指桌上的纸,还鬼喊鬼叫的,被外头的何大娘听见了呵斥了几声,这才瘪着嘴不吭气了。
姜璃看了看桌上的纸,拿过旁边的茶壶洒了几滴水上去,果然浮现出一个恶鬼的轮廓。
这不是糊弄人的把戏嘛!
姜璃心知何金苓口中那个师傅多半是个招摇撞骗的骗子,那一招半式估计还没有何金苓自己摸索出来的厉害呢。
她将道理说给何金苓听,好一会儿了何金苓也没察觉到身体的异样,知道那水多半就只是普通的水而已。
何金苓泄气地趴在桌子上,“居然又被骗了,我还真信了那些说我天赋异禀,绝非常人的鬼话······”
“这些话可能也不都是骗你的。”姜璃若有所思地点点桌子。
何金苓确实有些神通,不然自己也不会来找她了。
只是那些神通更像是她与生俱来的,想到这儿姜璃把瘫在桌上的何金苓拽起来,微笑着看向何金苓。
“阿苓啊,你先前说我印堂发黑,周遭有东西妨碍到我了,那人会不会······”
“会不会是我夫君啊?”
何金苓呼吸一滞,不可思议地看向姜璃,见其面色郑重,不像是随口一问。
她瞪圆了眼睛,捂着嘴小声道:“可是崔相公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姜璃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道:“说不上来,但我一见到他就呼吸不畅。”
呼吸不畅?
怎么个不畅法?
不等何金苓细问,外头的何大娘已经笑成了一团。
“哎呀,崔相公是来寻你家娘子的吧,我这就叫阿苓带她出来。”
“麻烦了。”
男声温和中透着疏离。
崔小福熟门熟路地敲响了何金苓的房门,“金苓姐姐,我来叫我阿娘回家吃饭啦!”
姜璃霍然起身,几乎是一听到崔惟的声音她就脊背发僵,脸上的笑容也勉强起来。
“阿苓,我明日再来找你细说。”
何金苓望着姜璃脚步沉重的背影,还有她旁边那个······
崔惟若有所感,侧过头和何金苓对上了视线。
这个是娘子的好友,他朝何金苓微微颔首。
直到这一家三口走后,何大娘才拍了拍自己还愣在原地的闺女儿。
“在这发什么痴呢!”
何金苓不自觉地抖了抖身子,这位崔相公还真有些古怪,她一见到对方就有种想要躬身的冲动。
活像上辈子在其手底下干过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