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夫人放心,绝不会饿着咱家的小主子。”
“嗯,那就好。”
接着她顿了顿,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点小烦恼,“说起来,这两个孩子都满月了,还没个正经名字,总叫‘小公子’‘小小姐’,也不是个事儿。方才看着他们俩凑在一块儿,我就想着,得赶紧让天爵给取个名字才好。”
静儿手里的拨浪鼓没停,闻言接话道:“大人这几日忙着百姓迁移的事,怕是没顾上。不过听福伯说,大人今儿一早就出城了,说是事情大体定了,往后就让底下人按章程办,想来这几日能好好歇着了。”
“真的?”张嫣眼睛一亮,脸上瞬间漾开笑意,连带着声音都轻快了些,“他可算能歇歇了。前几日他总熬夜,回来时眼底都是青的,我劝他歇会儿,他总说‘百姓的事要紧,等安置好了再说’,听得我心里既疼又急。”
她伸手摸了摸男娃的脸蛋,“这下好了,他能松快松快,也能好好看看这两个小家伙了——他都好些日子没正经跟他们待过了。”
平儿笑着说:“大人心里肯定记挂着小主子呢。前儿个他从外面回来,都过了子时了,还特意来偏房看了一眼,怕吵醒您和小主子,就站在门口看了会儿才走。我那会儿起夜瞧见了,他还跟我小声打听,说小公子白天闹不闹,小小姐吃得多不多。”
张嫣听了,心里暖烘烘的。她和徐天爵成婚这几年,他虽常年忙于公务,却从未忽略过她。这次她生产,他本在外督办差事,硬是连夜赶了回来,守在产房外等了大半夜,直到听见两个孩子的哭声,才松了口气,腿都站麻了。
“他就是这样,心里装着事,嘴上却不说。”张嫣轻声道,指尖轻轻拂过女儿的睫毛,“等他进来,我得好好问问他,到底给孩子想了名字没。总不能一直这么‘哥哥’‘妹妹’地叫着,要是往后长大了,知道自己满月了还没名字,该怪我们当爹娘的不上心了。”
正说着,男娃忽然“哇”地哭了一声,声音响亮,吓了旁边的女娃一跳,女娃也跟着瘪了瘪嘴,眼圈红了。
“哎哟,小公子这是怎么了?”平儿赶紧凑过去,伸手摸了摸男娃的尿布,“是尿了?还是饿了?”
张嫣也坐直了些,轻轻拍着男娃的襁褓,柔声哄道:“乖,不哭不哭,娘在呢。是不是饿了?平儿,快叫两个奶娘过来,先给他喂点。”
“是。”平儿应了声,出了正屋,她往西侧的耳房去,那是乳母值班的地方。
徐府是大户人家富贵了几百年,钱这种东西从来不缺,而且这两个孩子又是徐天爵的嫡子、嫡女,重视程度自然不言而喻,安排了好几个乳娘,十二个时辰候着,就怕饿着小主子们。
但是徐府也很人道,乳娘也需要休息,所以平常总有一两个乳娘在西侧耳房里随时等着,其他则在更远的厢房里。
毕竟只有路上休息好了,才有充足的奶水喂养小主子,而且她们,近距离接触小组子,如果心存怨恨,恐怕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所以徐府在待遇上给的很好。
最主要的是有前车之鉴,嘉庆朝宫女刺杀皇帝,还不是嘉庆帝太过虐待苛责宫女才导致的,这些下人连皇帝都敢杀,更何况是普通主子。
这边王氏刚歇下,听见院门口有脚步声,掀帘出来看,见是平儿,笑着问:“平儿姑娘,这时候来是. . . . . .。”
“王妈妈,您快过去瞧瞧!”平儿喘了口气,拉着王氏的袖子就往回走,“小公子醒了,正哼唧呢,小脸都憋红了,定是饿了。还有小小姐,您赶紧去喂喂。”
王氏一听,连忙整了整衣襟,跟着平儿往正屋去,脚步也急了些,嘴里应着:“好,我马上过去。”进了屋,她先放轻脚步走到榻边,见男娃正歪着头往张嫣那边拱,小哭声刚要冒头,赶紧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襁褓,柔声道:“来了来了,小公子乖,不哭啊。”
男娃闻到香味,哭声小了些,小嘴巴凑过去,含住,小口小口地吞咽着,小眉头也渐渐舒展开了。
静儿则赶紧拿起拨浪鼓,在女娃面前晃得更欢了,嘴里还哼着刚学的童谣:“月儿圆,星儿亮. . . . . .”女娃听着歌声,又看着拨浪鼓,眼泪没掉下来,反而又开始吐泡泡,小模样委屈又可爱。
张嫣看着这一幕,无奈又好笑:“你说你这哥哥,怎么就不能学学妹妹,安生会儿?每次都是你先闹,还把妹妹吓着。”她一边说,一边轻轻拍着女娃的背,“囡囡不怕,哥哥就是饿了,不是故意吓你的。等会儿爹爹回来了,让爹爹说他。”
女娃像是听懂了似的,小脑袋往张嫣怀里蹭了蹭,小胳膊轻轻动了动,像是在撒娇。
王妈妈喂完男娃,小男娃打了个小小的饱嗝,又闭上了眼睛,嘴角还带着点奶渍的痕迹,看样子是又要睡了。平儿拿棉巾替他擦干净嘴,笑着说:“小公子这是吃饱了,瞧这模样,睡得真香。”
张嫣点点头,让平儿把男娃的襁褓裹得紧了些,又看向女娃,见她也困了,眼皮子耷拉着,就对静儿说:“别摇拨浪鼓了,让妹妹也睡会儿吧。”
“是。”
静儿赶紧停了手,把拨浪鼓放在旁边的小几上,小声说:“夫人,您也躺会儿吧,这一上午您都没歇着,小主子们睡了,您也眯会儿。”
张嫣确实有些乏了,她靠在榻上,看着两个孩子恬静的睡颜,心里满是安稳。阳光透过竹帘洒进来,在孩子们脸上投下淡淡的光影,空气里有奶香味,有海棠花的甜味,还有屋里熏香的淡味,混在一起,是让人安心的味道。
她想起徐天爵,想起他回来时或许会带着风尘,却一定会先来看孩子,想起他挠着头说“取名这事我琢磨了好几日,总觉得不够好”的模样,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等他回来,可得让他好好想想。”她轻声对自己说,“这名字得配得上我们这两个宝贝,得有福气,还得好听. . . . . .”想着想着,眼皮也渐渐沉了,她打了个哈欠,往软垫上靠得更舒服些,伴着孩子们浅浅的呼吸声,慢慢闭上了眼睛。
平儿和静儿见她睡着了,轻手轻脚地收拾了小几上的碗碟,又往香炉里添了点安神的香,然后悄悄退到了外间,只留了一道门缝,好随时听着里屋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