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别声张,看他们要做什么。”李烈按住他,目光依旧锁在那群正黄旗女真身上。他们人数不多,这样下去也就是五五开,胜算不大,不能轻举妄动。
而那群正黄旗骑兵没费力气就冲进了小部落。马蹄踏过栅栏,将刚修补好的木栏踩得粉碎,惊得那几个追兔子的孩子尖叫着往屋里躲。煮粥的老妇人吓得瘫在灶边,手里的柴掉在地上,陶罐里的稀粥洒了一地,白气瞬间消散在风里。
“都给我滚出来!”为首的牛录额真勒停马,用女真语大吼一声,声音像破锣,“把粮食、兽皮、女人都交出来!耽误了主子的事,屠了你们全族!”
部落里的汉子们拿着木矛围了上来,为首的是个中年汉子,脸上刻着风霜,手里紧紧攥着木矛,梗着脖子喊:“我们是哲陈部,跟你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们凭什么抢我们的东西?”
“凭什么?”牛录额真嗤笑一声,疤脸在阴沉的天色下更显凶狠,“就凭我们是大汗的正黄旗!你们这些败落部落,活着就是浪费粮食!”他抬起弯刀,指向中年汉子,“给我打!不肯交的,杀了!”
话音刚落,几个正黄旗骑兵就催马冲了上去。他们手里的弯刀劈向汉子们的木矛,“咔嚓”一声,木矛被劈成两段。中年汉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骑兵一马鞭抽在脸上,顿时嘴角淌血,摔倒在地。
“反抗者,死!”牛录额真冷冷地说。
一个年轻的女真汉子见父亲被打,红着眼冲上去,举着石头砸向骑兵的马腿。那骑兵嗤笑一声,抬脚踹在他胸口,汉子惨叫着倒飞出去,撞在土墙上,滑落在地,没了声息。
“儿子!”老妇人哭喊着扑过去,抱住汉子的身体,却被骑兵一脚踢开,滚在冻土上,半天爬不起来。
这下彻底点燃了部落汉子的血性。剩下的几个汉子嘶吼着冲上去,却哪里是正黄旗骑兵的对手?他们的木矛连铠甲都刺不透,而正黄旗的弯刀却锋利无比。
一个汉子刚靠近,就被一刀砍在脖颈上,鲜血瞬间喷溅出来,染红了地上的枯草。另一个汉子被马撞倒,骑兵的马蹄直接踩在他的胸口,“咔嚓”一声骨裂响,他闷哼一声,眼睛瞪得大大的,没了气息。
不过片刻,七个壮劳力就倒下了五个,剩下的两个吓得瘫在地上,浑身发抖,手里的木矛都掉了。
“废物。”牛录额真啐了一口,翻身下马,走到中年汉子身边,用弯刀挑起他的下巴,“说!你们藏的粮食在哪?还有,最近有没有见过明国人?”
中年汉子咳着血,瞪着他:“我们. . . . . .我们没有粮食了. . . . . .这几日只靠打猎. . . . . .勉强糊口 . . . . . .。”
“没有?真当我不知道吗?马上就要入冬了。你告诉我没有粮食,你们冬天吃什么,都饿死吗?”牛录额真眼神一狠,弯刀猛地往下一压,割破了中年汉子的喉咙。鲜血涌出来,中年汉子张了张嘴,说不出话,很快没了动静。
他随手将弯刀上的血在汉子的兽皮袄上擦了擦,对身后的骑兵喊:“搜!把屋里屋外都搜遍了!一粒粮食、一张好皮子都别放过!女人. . . . . .带回去给弟兄们乐呵乐呵!”
骑兵们哄笑着应了声,冲进各个土坯房。很快,屋里就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还有女人和孩子的哭喊声。有个骑兵抱着一布袋麦种出来,兴奋地喊:“牛录额真!找到粮食了!”还有人拖着两个年轻女人往外走,女人挣扎着,头发散乱,脸上满是泪痕,却被骑兵死死拽着,动弹不得。
一个老妇人扑上去想抢回孙女,被骑兵一刀砍在胳膊上,胳膊瞬间掉在地上,鲜血喷涌。她惨叫一声,晕了过去。旁边的孩子吓得“哇”地大哭,却被一个骑兵一脚踹开,孩子撞在石头上,哭声戛然而止。
李烈趴在灌木后,看着下面的场景,他从军多年,见过不少厮杀,却还是被眼前的惨状惊得心头发颤——这些正黄旗女真,简直毫无人性,对老弱妇孺都能下此狠手最主要的这些人也是女真人啊。
他们可是同族,不过随即他也释然,杀吧,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杀吧!
他旁边的王二咬着牙,发狠道:“百户,咱不能看着啊!冲上去干他们,不然等他们杀完了人,抢完粮食就走了,我们可不一定能找到!”
“别冲动!”李烈按住他,声音沙哑,“他们人多,我们只有十几个斥候,硬拼讨不到好。而且,他们是正黄旗,抓活的比杀了他们有用——能问出努尔哈赤的下落!”
他深吸一口气,对身边的一个斥候说:“小张,你立刻回去,告诉总兵,就说在脑温江支流发现正黄旗一部,约六十人,为首是个疤脸牛录额真,正在劫掠小部落,让将军速派援军!记住,快!”
“是。”
小张应了声,猫着腰,悄无声息地往后退,很快消失在林子里。
李烈再次看向部落。此刻的小部落已经成了人间炼狱,土坯房被烧了两座,浓烟滚滚,映得铅灰色的天空都泛着红。地上躺着十几具尸体,有老人,有孩子,有汉子,鲜血淌在冻土上,很快凝结成暗红色,像一条条丑陋的蛇。剩下的人被捆在一起,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眼里满是绝望。
正黄旗骑兵们还在搜刮,有人翻出几张还算完整的狐皮,得意地往身上披;有人抱着抢来的粮食,往马背上捆;还有人围着那两个被抓住的年轻女人,嬉笑着动手动脚,女人的哭声凄厉,却没人理会。
疤脸牛录额真站在部落中央,看着这一切,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仿佛在看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忽然走到一个蹲在地上的小男孩面前,那男孩只有四五岁,吓得缩在母亲怀里,睁着大眼睛看着他。
牛录额真笑了笑,那笑容比哭还难看。他伸出手,捏住男孩的下巴,男孩的母亲尖叫着想去拦,却被旁边的骑兵按住。
“这小崽子,长得还不错。”牛录额真歪着头,像是在打量一件玩物,“带回去,养大了给我喂狗。”
男孩吓得大哭,往母亲怀里钻。那牛录额真不耐烦了,手猛地一用力——只听“咔嚓”一声,男孩的脖子被他拧断了。
母亲的哭声瞬间拔高,像疯了一样扑向牛录额真,却被他一脚踹倒,再也没起来。
李烈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只剩冷意。他对身边的斥候们低声说:“都盯紧了,别让他们跑了。援军很快就到,等将军来了,咱再一锅端了这群畜生!”
“是。”
风还在刮,卷起地上的血腥味和焦糊味,呛得人难受。远处的马蹄声已经听不见了,小张应该走远了。近处,正黄旗骑兵们还在劫掠,笑声、哭声、打骂声混在一起,在这深秋的荒原上,显得格外刺耳。
李烈握紧了短刀,指关节泛白。他知道,现在必须等,等援军来。但他心里已经暗下决心——等拿下这群正黄旗,绝不能让他们活着,尤其是那个疤脸牛录额真。
对待自己人都这么狠,要是对待别人恐怕会更狠,这样的人绝对不能让他活着离开这里。
他再次趴在枯草里,目光像鹰隼一样,死死盯着山坳里的那群恶魔。风卷着枯草落在他身上,仿佛要将他与这片土地融为一体。他知道,这场等待不会太久,而等待之后,必将是一场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