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平从善如流直接在皇帝对面的榻上坐下。
“你似乎对朕认识林忠这事一点不惊奇?”皇帝似疑惑林子平为何如此从容,突然提起林忠。
“舅舅本就是从宫里面出去的,陛下认识他,不足为奇。”林子平道。
“舅舅?!”皇帝冷笑一声,“你倒是叫得亲热,殊不知他担不担得起你这一声舅舅!”
林子平歪了歪头,面露不解:“自小林忠便是卑职的舅舅,他将我抚养长大,若无舅舅便无卑职今日,陛下这般,莫不是认为我的身世有蹊跷?”
“当……”皇帝及时止住脱口而出的话,笑道:“有些小聪明,可惜用错地方了。”
“陛下谬赞,卑职不敢。”林子平垂眸道。
“是不敢,不是没有。你的这些小把戏在朕面前耍耍便是,其他人面前不过笑耳罢了。”
皇帝一边说,一边抬手拿起小桌上的壶往面前的杯中倒了些许,随着液体的流动,一股酒香扑面而来。
“谨遵陛下教诲。”林子平一边随口应道,一边抿了抿唇,这酒闻起来味道还不错。
皇帝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问:“今日皇后叫你去做什么?”
林子平瞳孔微睁,斟酌了语句,看向皇帝的方向道:“今日皇后娘娘安排晚蓉姑姑将卑职带去玉昆宫,见到了慧贵妃等几位娘娘,皇后娘娘让卑职随几位娘娘归家省亲。”
“如此啊,皇后和朕想到一块去了,朕本意也想让你去各家看看,认认人,尤其是那些秋狩没去的人。”皇帝将腿搭在榻边,斜躺在榻上,轻拍着腿吩咐道,“去的时候将你秋狩上杀的老虎肉带上,彰显彰显皇恩浩荡。”
老虎肉?!
这都过去了快一个月了,天气虽然不热,这个时代又没有冰箱,这么长时间还能保鲜吗?
而且那老虎还沾上了菌子粉,不知道染没染上毒,会不会吃死人?
林子平想到秋狩时和老虎面对面的场景,便冒出无数的想法。
脑中如何千回百转,面上不显半分,林子平点头连声应是。
“你猎杀了老虎救了朕,一直没有赏赐你,现在说说你可有什么想要的,金钱美人还是高官俸禄,金银珠宝也可。”皇帝豪迈道。
林子平偷瞄了皇帝一眼,只见他在烛光下双眼紧闭,脸上泛红,看着似乎是醉了。
男人三分醉,演到人流泪。
金钱美人,高官俸禄要给早就给了,什么赏赐公开场合人多的时候不能给不能问,现在只有当事人和相对人,连个见证人的时候问要不要赏赐?
这画的饼有点大,就是有些咽不下。
林子平起身抱拳道:“这本是卑职分内之事,怎能还要陛下的赏赐。”
“好一个分内之事。”皇帝微微睁开眼道,“现在还有多少人知道自己的分内之事,说说你想要什么?朕定会满足于你!”
是不要点什么这茬就过不去了!
不知为何林子平眼前突然浮现出李琼英布满伤痕的肩膀。
“求陛下赏赐卑职皇宫最好的治疗外伤药。”林子平抿了抿嘴道。
“治疗外伤的药?”皇帝声音中带有明显的诧异,“你可确定要朕赏赐你药?”
“是,求陛下赐于卑职最好的伤药。”林子平再次抱拳行礼,“卑职能跟随效力陛下身边效力,所得已远远超出曾经来京城的预期,怎可再祈求更多!”
林子平抬头看了看皇帝接着道:“卑职所求不过是以自己之力得一庇护之所。”
皇帝轻拍腿的手一顿:“林子平,你可知进羲和院的人不会自称为卑职。”
林子平心中一紧,虽然躺着的生活让人很向往,但在能选择的时候还是站着比较让人踏实。
“卑职身微言轻,口笨舌拙,长相也不讨喜,自知做不了时时让陛下展颜。”林子平顿了顿继续道:“若陛下需要,卑职可成为陛下的刀,手中的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完林子平跪地叩首行了个大礼。
皇帝没有说话,林子平跪地不起,屋中的时间仿若凝滞。
不知过了多久,皇帝轻叹一声:“也罢,起来吧。”
“谢陛下成全!”林子平磕了一个头站了起来。
“明日你便遵照皇后旨意随慧贵妃去方家省亲,随后陪其他几位娘娘去王家、李家、季家、周家。”皇帝道。
“卑职领命。”林子平抱拳应道。
“这羲和院闲置了多年,回来后你便是它的主人。”皇帝端起酒杯又饮了一口缓缓道,“宫外你的那院子朕也安排人买下,有空去看看。”
林子平心中咯噔,埋着的箱子没人发现吧,里面的金子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谢陛下赏赐,卑职定不辜负陛下期望!”林子平单膝跪地。
附加条件的口头赠予,没有什么法律效力,不过好歹画的这个饼有点馅。
虽然以后这房子到手不能登记没有所有权,但拥有类似故宫和首都一环内的房屋使用权也是值得期待,以后和人吹牛都有素材。
咱也是在皇宫有过房子的人!
皇帝挥挥手道:“退下吧,让东山进来伺候。”
“是。”林子平躬身退后。
开门而出,东山已经等候在屋外。
“大人。”林子平唤道。
东山没做应答,瞥了林子平一眼,便推门而入。
不一会儿屋内便响起窸窸窣窣说话的声音,林子平本能侧耳倾听,却什么都听不到。
天空不知何时开始飘飘洒洒地下起了雪,有的落在屋顶堆积成一簇,有的翩翩落在肩头,转瞬就化成一滩水,浸湿林子平的衣衫,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林子平收回视线,哈了几口气在手上,搓了搓手和胳膊,又跺了跺脚,待身体没那么僵硬后,一头扎进雪里,匆匆穿过风雪,回到住的屋子。
拿起桌上的火折子将蜡烛点亮,待光亮充满房间,才感觉身体的寒冷才渐渐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