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乡城内已经乱作一团。
往日安居乐业的乡民们眼神里没有了挣扎求生的忧虑和对未来的期待，取而代之的是麻木。
纯粹的麻木。
他们只是依靠动物本能躲避着倒塌的房屋和街道上随处乱滚的杂物。
好在。
即便成了‘兽’，他们仍然有基本的家庭观念，还知道护着行动不便的老人、孩子。
三三两两的乡民聚在一起，在混乱的街道上游荡着。
灵巧地如同猴子一般。
然而。
四神同时缺位所带来的混乱远超想象。
比如。
一名青年乡民本来能够轻松躲开迎面滚来的石磨盘，但就在他要跳开的一瞬间，他身上的时间规则骤然变慢了，他的一切行为就像是慢动作一样。
迟钝不堪。
“轰！”
石磨盘砸在身上，将他的一条腿砸得弯折。
“啊----”
过了好几秒。
青年的面容开始变得扭曲，他的嘴巴缓缓张开，发出一声悠长的痛呼。
另一个乡民则要‘幸运’得多。
因为他的时间被加速了。
一切危险在他面前都如同慢动作一般，他飞快地在房间里穿梭，把自己的孩子救了出来。
“叽里咕噜..”
他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指着房子。
嘴里叽里咕噜说着什么。
很明显。
这只是一种毫无意义的声音，并非西域人通用的语言。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
无光世界的人们早就习惯了‘地神缺位’所带来的各种地质灾害，为此他们做了很多预防工作。
即便是在大秦乡这样的‘城市’里。
他们的房屋仍旧普遍是那种低矮、轻便的茅草屋，即便垮塌一般也砸不死人。
不仅如此。
城市街道也宽得过分，在街道上还放置了一些矮墩墩的‘仓库’，里面储存着一些皮毛、粮食和水。
即便已经失去了理智。
乡民们仍然能够依靠本能找到它们，从中取出有用的物资，熬过乱纪元初期最混乱、最艰难的时光。
当然了。
因为‘谷灵’缺位，这些物资很可能已经变成了其他东西，但总归会有一些残留。
而且。
即便已经转变成了其他物质，说不定也能有用。
‘宁滥勿缺’。
是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
土康的传教队连同刚刚皈依神教的乡民总共不过一千多人，面对眨眼间变成‘兽’的数万人，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土狼，你带几个人组织乡民把困在废墟里的人先救出来，把受伤的集中到中央广场！”
“土方，在广场安营扎寨救治伤者！”
土康当即命令道。
…
赵樾通过香火念力和无人机关注着各地的情况。
那些已经皈依神教的地区还好，对他们来说乱纪元与之前的小恒纪元并没有太大差异。
只要保持了自身的神志和时间、空间规则稳定，外界的混乱对于无光世界的土着来说并非难以克服的困难。
然而。
那些尚未皈依的地区属实触目惊心。
“太可怕了，这就是没有规则的世界吗？”
看着视频画面。
赵央央、小米脸上写满了震惊。
她们已经见识过无数次规则缺位的场景，见识了太多的天崩地裂、朝生暮死和元素混乱。
却是第一次这么真切地感受到，规则的力量能够影响整个世界！
“在规则面前，世界就如同泥捏得一样，任其搓扁揉圆。”
“即便人们再怎么努力，一切也不过是徒劳无功。”
蓝胖子2号幽幽说道。
“是啊！”
“残缺的规则力量就能有如此恐怖的力量，那掌握了完整规则力量的邪神又会是多么恐怖？”
“祂们一旦降临原初大陆，恐怕集合所有修行者也无法撼动分毫！”
赵樾不禁感慨道。
此刻。
他心中涌起一股浓浓的危机感。
与邪神的伟力相比，灵族、魔族围绕长城防线进行的亿万年战争又算个屁？！
与真正的灭世危机相比，灵魔二族的纷争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
无聊、无趣且无力。
“天外紫霄宫、九幽玄冥殿的那些大人物难道真的不明白这一点吗？”
赵樾轻声呢喃道。
“你们待在这里不要出去！”
他交代一声便踏上飞舟，向着西方疾驰而去。
“哒哒哒哒哒..”
“轰--！”
不多时，他就看到了大秦乡那略显简陋的‘城墙’。
十几名战士站在北侧城墙上，各种枪炮对着从北部山区冲来的野兽不断喷吐火蛇。
一头头有着虎、熊特征的猛兽倒在地上。
“妈的，这帮畜生鼻子够灵敏的！”
土华一边扣动扳机，一边咒骂道。
士兵们刚刚安顿好城内的乡民，野兽就从南、北两个方向同时出现，并且一反常态地向着大秦乡发起了攻击。
要不是发现及时。
一旦让它们冲入城内，后果不堪设想。
南侧的野兽挨了几发炮弹后就仓皇逃走了，北侧的野兽却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仍然在向城墙发起冲击。
只不过。
在灵能机枪面前，它们的努力注定只是徒劳。
“大人有所不知，每次乱纪元到来后，野兽都会趁乱对大秦乡发动攻击，每一次都会死伤惨重。”
一名帮着搬运物资的乡民解释道。
“乱纪元对于野兽来说就是最好的时光，它们可以趁机侵占人类的领地，获取更多资源，从而壮大自己的群落。”
对讲机中传来利特的声音。
作为商队的一员，他走南跑北到过很多地方。很可能上一次路过时还很繁华的村子，下次路过时就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无光世界的人类。
就像是野草。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一茬又一茬无止境地熬着。
赵樾变幻身形，伪装成乡民混入人群中。
他抓住一名已经失去神志的村民，用尽各种办法试图唤醒他。
“果然不行吗？”
结果毫无疑问失败了。
他又尝试将乡民的精神体扯出来，直接对其灌注精神力。
然而。
更加让他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村民根本没有精神体，他的识海内空空如也，与那些没有智慧的野兽一模一样！
“怎么会这样？！”
赵樾本以为他们的精神体是混乱的，就如同被思乡症感染后的人类一样。
“嘻嘻嘻~”
乡民流着口水，嘴里发出无意义的低吟。
他伸手揪着自己胸前的毛发，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就在赵樾皱眉沉思的时候，乡民突然五指并拢成爪朝着他的胸口划去。
赵樾下意识地一动。
在外人眼里，赵樾根本没有动。但实际上，他确实动了，乡民的手指恰好紧贴着他的胸口划过。
距离不到一毫米。
“嘻嘻嘻~”
乡民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去揪自己的毛发。
“毫无逻辑，无法预测。”
“在混乱中却有着一丝必然！”
赵樾看着乡民，眼神越来越亮。
“我终于知道第五种规则之力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