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蓝倩儿时常威胁鹤玉环离长林远一点,鹤玉环仍隔三岔五前去长林处传递消息,十分殷勤。这次,她主动请缨前去鬼灵门,却发现阴婆婆外出办事,于是立即驾鹤飞到河阳,请阴婆婆为叶逐风招魂起灵。消息带到后,她即刻赶回明玉山庄。
鹤玉环所乘仙鹤羽翼丰满,翅力绵长,飞行极速。仙鹤双翅划破云海,雾气在翅尖凝成冰晶,她驾鹤的速度竟比玄清、陆晚枫二人御剑还快上近半盏茶的时间。
仙鹤飞至一片竹林茂密、水泽环绕的山庄。山庄阁楼峥嵘,厅堂威仪,青瓦白墙隐于修竹深处,水榭飞檐倒映碧潭。内有房舍百十间,护卫镖师数百人。明玉山庄财力雄厚,少庄主欧阳明台豪爽,将陈长林安置在一间奢华精美的大房子里。
鹤玉环落下仙鹤,让那鹤且自去飞行栖息,她踩着鹅卵石小径,径直往长林房前走去。轻叩门窗无人应,她便大着胆子推开雕花木门而入。
鹤玉环进了门内,深吸一口气,闻到独属于男子的热辣汗气,心头燥热,心跳剧烈。鹤玉环一时春心荡漾,在长林屋里闲逛,时而指尖轻抚青花瓷盏,时而将檀木椅摆正半寸,俨然把自己当作这里的女主人。而后褪下绣鞋爬上软榻,卧倒在长林床榻之上,搂着长林所铺棉被,将脸埋进绣着云纹的锦被,幻想与长林缠绵。
就在鹤玉环沉浸在幻想之中时,突然,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似有什么变故即将发生,她却浑然不知。鹤玉环猛然惊起,云鬓滑落,青丝泻下,她猫着腰,伏在窗棂上静听,确是蓝倩儿的声音:“长林哥哥,送你到这里,我就回去了。”
长林笑着回应:“回去吧,以后别再盯着我了。”
倩儿嗔怪道:“谁让那个狐狸精老缠着你,我这也是为你好。”
长林伸手揉了揉倩儿脸颊,笑道:“你这个鬼丫头,还不放心你长林哥?”
倩儿笑嘻嘻正要离开,长林又道:“你告诉小七,明日一早我还去找她,寻几样趁手的兵器。”
倩儿应道:“我会和小七姐姐说的,只怕能让你用的兵器也不好找。”
倩儿走后,长林暗自叹息。婆婆耗费心血为他铸就的八荒无忌,竟被楚云生的鬼杖斩断。八荒无忌通灵,他用起来得心应手。可如今,何处再寻这般神兵?楚云生煞力强横,不可小觑。好在长林在他逃走时夺下那柄邪恶匕首,匕首今由古逸尘保管。这些天古婆婆一直在钻研匕首秘密,似有眉目。若如阴婆婆所料,不仅叶逐风有救,那些被楚云生夺取魂魄者,只要身躯不腐,便有苏醒之望。想到这些,长林精神一振,大踏步推门而入。
一开门却见鹤玉环立在眼前。长林见她云鬓半散,似一睡初醒,吃了一惊。未等他开口,鹤玉环已款步上前,笑意盈盈,主动提及:“太子哥哥莫要忧虑,我天牧山多的是神兵利器。你那威力非凡的八荒无忌虽已损毁,只要我和太爷爷说一声,不消两日便能送来称手兵器。你究竟想要什么宝贝?定是那柄金枪吧?听说能长能缩,招手即来,挥手即去,打得小妖魂飞魄散,当真天下无敌呢。”说着朝长林妖媚一笑。
长林一脸无奈,说道:“你怎么私自跑我房里来了?”
“奴家是担心你嘛。”玉环抿嘴立于长林身旁。
长林恼怒,厉声道:“这里以后,你不得随意进来。”
“知道啦,哥哥,快告诉奴家那金枪是不是真的随心所欲,大小自如?”
长林的八荒无忌虽具通灵之力,却不能随意变形,只得道:“不能变,哪有外面传的那么邪乎。”
鹤玉环春心荡漾,突然贴近长林胸前,娇滴滴道:“奴家不信,可一直想见识见识呢。”说着伸手往长林胸口一抓,轻咬嘴唇,眼中脉脉含情。
长林闻得她身上香气袭人,一时慌了,攥住她的手臂:“你再如此,休怪我无情。”说着便要往外赶人。
玉环半推半就不肯离去,忽听外面有人喊道:“长林哥哥?长林哥哥?”
长林一听是倩儿,一手捂住鹤玉环的嘴,一边应道:“倩儿,还有什么事?”
倩儿大笑道:“凤清老头和晚枫师父回来啦!婆婆让我来喊你呢。”
长林听闻恩师平安归来,心中宽慰。然而,此时鹤玉环就在这里,若被倩儿撞见,消息传到小七耳中,又难以解释。他高声应道:“你先去,我稍后便到。”
倩儿疑惑道:“长林哥,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换身干净衣服再去。”
倩儿应了一声“哦”,接着蹑手蹑脚走开了,等转过月门,忽又悄咪咪躲在墙边。
长林知她未走远,还在外面等着。他急于摆脱鹤玉环,将她轻轻推开。不想鹤玉环一扭身,雪袍滑落,露出雪白香肩。长林见此情形,又气又急,支支吾吾:“你...你...”
鹤玉环淡淡道:“我?我怎么了?太子哥哥是不是觉得奴家不知礼节?哼!我真是看错你了,你和外面那些臭男人、卫道士表面上假正经,心里不知想着怎么和我缠绵呢,碍于世俗眼光遮遮掩掩,私下里则龌龊不堪!”
长林顿时羞红了脸,“没有,我没有。”
“哼!还说没有,我看你眼神不对,你定不是第一次调戏人家姑娘了。”
“你休要胡言,我还有正事要做,不能陪你。”
鹤玉环向来敢作敢为,素来看不惯俗世女子扭捏作态,直截了当地说道:“色是气血,情是魂魄。若无血魂,人如顽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男人心思,表面一本正经,实则恨不得天下女子都归入你等怀抱。你是不是一心想着娶我,只不过碍于你家那位母老虎?”
长林虽偶尔也有些邪思妄念,向来克制己念,不敢有丝毫怠慢。而今鹤玉环直指他心中欲海,令长林羞愧难当。
鹤玉环看长林低头不语,有所愧意,不禁笑道:“你怕个什么?奴家是喜欢你,却不想与你做个无身份的夫妻。你放心,在你不娶我之前,我是不会和你做那种事。只不过奴家想告诉太子奴家的心意。今日所为全因喜爱太子殿下,若让太子误会奴家是淫奔放荡之人,奴家还不如死了算了。”鹤玉环说着掩面抽泣起来,却无眼泪掉下。
长林忙道:“我并不疑你之为人。当日你在厅堂之上帮我,长林永记此恩。你所为虽外人不解,我却明白。女儿之美钟灵毓秀,色乃魂与,若无情事,焉有十月怀胎?”
鹤玉环听了转啼为笑:“太子哥哥果真懂我,奴家死也无憾了。情事虽能取片时之欢,却难长久。我只恨世俗男子自己朝秦暮楚,却厌恨女子多情。我女子辈,数千年来备受压抑,实乃恨事!”
鹤玉环素来离经叛道,说着说着,更是冷笑:“礼教杀人,更甚于刀剑!”
长林忙小心说道:“鹤姐姐剖白心迹,告知以情事,长林日后定会谨慎自持。再不敢轻薄女子,人生聚散皆有定数,我此生辜负小七良多,今后再不敢负她,望姐姐成全。”
鹤玉环凄然一笑:“你若能做个不纳三宫六院的皇帝,我鹤玉环也敬你,不过……”她本想说不信长林不花心,可瞧他一脸诚恳,便忍了下来。她接着心中自叹命苦,论样貌才干,她哪一点不如小七?她遇到长林后,自此春心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可这份姻缘却不光顾自己,她恨自己命薄。
鹤玉环越想越恨,心有不甘,便硬推着长林的肩膀,将他挤到角落中,双手撑在他颈侧。长林屈膝靠在墙壁上,惊慌说道:“鹤姐姐作甚?”
“太子哥哥,你说奴家美不美啊。”说着将鼻尖凑在长林眼前,两个人脸庞紧对着,长林看着鹤玉环柔情的目光,一时慌了神。
鹤玉环柔声道:“太子哥哥的一心一意,我能懂,可是有朝一日你荣登大宝,毕竟需要三宫皇后,六院嫔妃服侍。奴家已经答应了非太子哥哥不嫁,这时候就祈求你就多看看我一眼,也不枉奴家的一片心意。”
“鹤姐姐自重。”长林看鹤玉环脸贴过来,忙扭过头去。
鹤玉环更大了胆子,用一根食指,抵着长林的下巴,将他的脸慢慢移过来,笑道:“好一个害羞的太子哥哥,如此可爱,让奴家亲香亲香吧。”
看着鹤玉环的嘴唇慢慢凑近,长林急忙低声说道:“不可,不可。”
“有什么不可,玩玩而已。”鹤玉环轻笑道,她却是真想和长林打趣,逗他一逗,偏向长林嘴边吻去。
长林满脸窘迫,左右闪躲,急切说道:“不可,不可!”
鹤玉环见长林羞答答的,比她个女子还不如,逗得自己呵呵直笑。
正僵持不下之际,倩儿在外面喊道:“长林哥,你怎么还没出来?”
长林赶忙回应:“就出来,就出来!快了,快了。”接着悄悄对鹤玉环说道:“我还有急事,你在这里躲着先别出来。”说着将鹤玉环推了一个踉跄,玉环腰间玉佩被扯断,翠色玉坠子滚落。
“哎呀,你都弄疼奴家了。” 鹤玉环揉了揉被长林握着的手臂。
长林此时神功初成,力气极大,刚才一着急便用力握住她的手将其推开。此刻听她喊疼,心中也有些过意不去。此时师父回归,长林也顾不上她了,推门出去。出了门,正瞧见倩儿正在门外趴在窗子边向里面张望。
长林赶忙笑道:“洗了把脸,耽误了些时候,咱们这就走吧。”
倩儿面露疑色,停住脚步,仔细一嗅,长林身上有鹤玉环日日熏的曼陀罗香气,那香气如毒药,能让男子周身酥麻,神智昏昏。
倩儿正要问长林哪来的香气,只见檀木门开,鹤玉环光着脚,头发松散地挽着,只穿着半围绿色抹胸,红纱小裤走了出来。
鹤玉环见到倩儿笑道:“太子殿下不让奴家出去,把人关在里面,憋得人好闷啊。”说着扬手扇风,故意扯了扯绿色抹胸,将抹胸扯得更低,露出晶莹玉润的雪脯。光照在鹤玉环裸露的肩头,肌肤如同新雪初融般细腻,泛着珍珠般莹润的光泽。
倩儿看了看鹤玉环,又看了看长林,眼中怒火熊熊燃烧。她咬着牙,一字一顿道:“好啊,你们……”
长林急忙说,“倩儿你听我解释,刚才我和你一回来,一开门就碰到她,也不知她什么时候偷偷跑到屋里了。”
倩儿根本不听长林解释,指着鹤玉环怒道:“好你个贱女人,敢在背后勾搭长林哥!”
鹤玉环毫不在意,淡淡说道:“奴家和太子哥哥说些体己话,教他以后怎么疼女孩子,好让他以后对昭阳公主好一点。”
倩儿怒道:“哼!我这就去告诉小七姐姐!”说着大踏步走了,边走边抽噎起来。
长林急忙拉住倩儿:“哎,哎,倩儿你别走,你听我说啊……这事不是你想得那样。”
倩儿委屈巴巴道:“我不听!我不听!你要说,就去给小七姐姐说去!”说着怔怔直掉眼泪,就好像长林辜负了她一样。
倩儿气鼓鼓的,握紧粉拳,头也不回,大踏步走了。长林怕倩儿在小七面前说些不该说的,急忙追去,百般祈求着倩儿,千万别把刚才的事说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