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玉环近日满心春愁,太子长林疏远她,昭阳公主对她心怀敌意,南诏娃女蓝倩儿也总是与她作对。鹤玉环一颗芳心暗许,静夜中倍感孤寂,唯有对镜孤芳自赏。
她自认为貌若天仙,赛过牡丹,压倒芙蓉。她玉体横陈,期许君来欣赏,可薄情的郎君,从不多看她一眼。她满怀情思,一夜的寂寞不知向谁倾诉。
鹤玉环沐浴之后,横卧绣床,看着铜镜中自己,粉妆玉琢,甚是惹人怜惜。她心想,自己要是个男人也会爱,可长林为什么不爱呢?
她暗暗叹息:“我这么美,哪一个男人不对我神魂颠倒,偏偏太子长林不在乎,太子啊,太子,你年少不知情事,不知姐姐的好,不知姐姐的温柔。长林啊,长林,哪天要是能让姐姐好好亲近你呀。”她对镜叹息,说着轻咬嘴唇,娇喘一声。
正当她幻想着长林英武的身姿、帅气的脸庞时,忽听外面有人高声通报,是欧阳家的家仆前来禀报,少庄主拜访。
日间,她告诉长林一定要小心提防欧阳明台,可小七绝不肯相信欧阳明台有什么坏心,还把消息告诉了欧阳明台。
欧阳明台扪心自问并未对不起任何人,当下命家仆备下厚礼,亲自向鹤玉环谢罪。名义上是谢罪,实则他也是要向鹤玉环讨要个说法。
“欧阳明台?他来找我何事?”鹤玉环心中疑惑,忙穿妥衣服,随便梳理了一下云鬓,开门迎接。
“稀客啊,稀客,少庄主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贵干?”
欧阳明台举目望向鹤玉环,只见她艳体丰腴,发丝微乱,几缕湿发贴在如玉般的脸颊上,身上还沾着点点水渍,在灯光下闪烁着微光,显然是刚沐浴完毕,周身散发着一种别样的风情。
如今春寒料峭,夜里骤冷如同初冬,日间又忽热似入夏。在这寒冷之夜,鹤玉环只围着一件轻纱,半遮半掩着丰满的酥胸。在俗世,这样的女子定会遭人唾弃,被冠以不忠不贞、不知廉耻的恶名,可天牧山的这位姑娘,毫不在意世俗的目光。
欧阳明台已过三十还未娶妻,只与妹妹相伴。此时看到鹤玉环这般装扮,不免心神荡漾,不过他此行倒不是来欣赏鹤玉环的玉体,而是要质问鹤玉环为何出言诽谤,说他要残害天下英雄。
欧阳明台先礼后兵,对鹤玉环抱拳行礼,朗声道:“今夜造访姑娘香闺,实在多有冒犯,这是一点薄礼,还请姑娘收下。”说着,让下人端来七颗鸡蛋大的夜明珠,深绿色的光泽照亮了黑夜,发散出隐约透亮的光芒。
鹤玉环知道这礼物贵重,不敢收下,“奴家这阵子多亏少庄主照顾,感激不尽。还没来得及道谢,今天怎么敢收这么贵重的礼物?羞煞奴家了。”
欧阳明台微微致歉,“鹤姑娘何必客气,想来是敝庄之前多有招待不周之处,若有得罪之处,还请鹤姑娘明示。我一定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得罪?嗨,哪有的事?我在贵山庄吃得好、住得好,没有招待不周,没有招待不周,呵呵呵。”鹤玉环连忙摆手,脸上笑容如同春花一般灿烂。
“可是我最近听到了关于我明玉山庄不好的传言。”欧阳明台说着,脸色阴沉了下来。
鹤玉环知道这是在说她,急忙止住微笑,“少庄主为对付邪恶狂徒楚云生,倾尽家财,在江湖上广受人们交口称赞,谁敢背地里传闲话,我看他定是猪油蒙了心,糊涂透顶。”
鹤玉环瞧少庄主此时脸色阴沉的样子,一猜就知道定是昭阳公主传了一些坏话,她这话后半句语气加重了些。
鹤玉环巧言令色,欧阳明台鼻孔哼了一声:“我听闻天牧山人才济济,以云为牧场,御鹤千只,九州遍地都有贵派的人,天下稍有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天牧山的眼睛。不知贵山庄从何处得知,我欧阳明台将对各路英雄不利,在下即便再无知,也不敢与天下人作对。今春,天下英豪于明玉山庄聚义,理应义结同心,共同商讨讨伐楚云生,现在传出这样的消息,我明玉山庄实在没脸招待各路英雄。”
鹤玉环听出他语气中带着埋怨,暗想:“不知昭阳公主都给他说了些什么?难不成将日前自己所说的都告诉了他?哎呀!这个公主实在糊涂。”
她这么想着,微微攥紧了衣角,强自镇定,为了不打草惊蛇,满面含笑:“误会,这都是误会。少庄主轻利重侠义,江湖上的人谁不佩服,这背后定是有人造谣诽谤,少庄主千万不要听信传言,伤了彼此间的和气。”
欧阳明台冷笑:“我看此事定是楚云生的奸细所为。”
“我看也是。”
“所以,我明玉山庄不得不增加守备,姑娘应该不介意吧。”
“这是自然,万一被奸细混进山庄,麻烦就大了。”鹤玉环应和。
欧阳明台接着说:“山庄里人多口杂,所以在进攻长安的计策未定之前,大家还是不要走出山庄为好。鹤姑娘神通广大,消息灵通,不如帮我看看是哪个居心叵测之徒,混进了山庄,挑拨离间,扰乱人心。”
鹤玉环赶忙答应:“对付楚云生,我们正道人士都应尽心竭力,我天牧山自当义不容辞。”
欧阳明台冷冷瞥了鹤玉环一眼,“那就有劳姑娘了。”他说完转身离开。
鹤玉环看着少庄主离去的背影,心中直打鼓,这哪是赔礼道歉,分明是兴师问罪。她看明台这样子,似乎并非有害人之心,难道之前的消息有误?
她静静关上房门,背靠在门上,仍在想着此事。正想着,忽听她卧房里传出声音,“他走了?”
鹤玉环一听,赶忙来到屋内,只见一个满脸胡茬的汉子,歪倒在她床上,正用一根细细的牙签掏牙缝。男子看到她打了个饱嗝,随手将牙签一扔。
“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跑我房里了,你什么时候进来的?”鹤玉环埋怨道。
那人道:“就是你刚才和少庄主谈话的时候进来的,我刚吃了十只大肥鸡,现在头晕脑胀的,就在你床上躺了会儿。”
鹤玉环听说他刚进来,这才放心,她可不想让人看到自己思春的傻样。
男子面带不满说道:“你也忒不小心了,怎么让欧阳明台知道咱们的计划?”
“定是昭阳公主讲消息告诉了他,这公主,太糊涂,我好心帮她,她竟然还怀疑我和楚云生是一伙的。不过,少庄主今晚反常举动,反而打消了我们之前的怀疑,我看少庄主,不像是有意害人的样子,你的是不是消息有误?”
男子道:“我亲耳听到的还能有假?”说着他陷入了迷思,回想起常禄和欧阳明台会面时的场景:那是临安城一所民居,半夜子时,百姓都已经入睡,此地有所异动,他立即前去探听。
隐隐约约听到一人说:“只要你能帮宗主取回那柄匕首,我就有办法救醒你妹妹。”
另一人道:“我可以帮你,不过你要先告诉我如何救醒我妹妹。”
“那柄匕首是蚩尤大人以龙骨削制而成,有招引亡魂之力,你只要乖乖听我的,把现在明玉山庄的人都困在里面,我自然有办法救醒你妹妹。如何?”
“我要你先救醒明玉。”
“你先答应我的条件。”常禄语气冰冷。
“你必须先救醒明玉,不然怎知道你会不会将我妹妹变成怪物。”
“呵呵,看来你还是不相信我?”
欧阳明台迟迟不答,接着那一人撂下话:“我会给你时间想清楚。还有,若你还想救醒你妹妹,最好不要把今晚的事泄露出去。”
……
鹤玉环看眼前这男子出神凝思,她说道:“照你所说,之前那个人定楚云生的心腹常禄,少庄主正准备为明玉办丧事,今夜又来找我兴师问罪,看来并没有答应常禄的条件。”
男子叹了口气,“少庄主毕竟有意隐瞒,他可能还幻想着让常禄救醒欧阳明玉。”
“也许他只是不想让大家产生不必要的误会。”鹤玉环替欧阳明台解释。
男子叹道:“我听闻欧阳明台为人慷慨侠义,有燕赵之风。我也不信他会和常禄合作,只不过这孩子执念太深,他而立之年还未娶妻,只为照顾他多病的妹妹,我真担心他会为了明玉小姐,做出傻事。”
鹤玉环有些忧心,“无论如何,绝不能让他被楚云生蒙蔽,适时提醒他。”
男子点了点头,“等有消息我立刻通知你,不过下次你再不能将消息告诉那个糊涂公主。”
鹤玉环点头答应,接着神色着急道:“爹,此事事关重大,要不要告诉给太爷爷?”
男子犹豫了一下,“暂时不要,我被撵出山门,不方便和族人见面,等我有了确切的消息,再告诉你,由你转达。”
鹤玉环答应着,接着又嘱咐:“照顾好你刚收养的那两只猫。”
“知道了。”男子回了一句,凌空飞走,如风似地消失在夜色中。
原来小七和倩儿附身的那两只猫,并非如倩儿猜想的被鹤玉环的男人给杀了,或是像男子发狠所说的给阉了,而是被他收养了起来。
这男子并非是鹤玉环的情人,实则是她亲爹,他隐姓埋名,坊间都不知他名姓,只送他外号杨二郎。
杨二郎平时爱养猫,如今他建的猫舍收养了上千只流浪猫。他熟悉这些猫的习性,这些猫不管的话,一年能生下数十只猫崽子,他听到屋顶上叫个不停的两只母猫时,想起了这些年,自己照顾这些野猫的苦楚,不禁埋怨了几句。
按天牧山规矩,男子成年之后要去江湖闯荡,必须带回一个名门闺秀,才能在山门出人头地。杨二郎,却爱上了族长的孙女,与族人相恋。
随着女方肚子越来越大,事情瞒不住。鹤真人身为族长,即便是自己亲孙女,也不能包庇,将杨二郎打了一百棍,逐出天牧山。鹤玉环之母终身禁足。
杨二郎被逐出天牧山后,为了与爱妻相会,苦练轻功,练成族中留下的第一流轻功《放鹤功》。
此神功数百年间,天牧山人才济济,无一人能修成,而杨二郎精诚所至,苦练三年寒暑,竟然无意间让他领悟《放鹤功》之精髓,乃是心意相通。他练成此功,不借外力,身子如一团浮云一般,飘浮而来,飘忽而去。他练成绝世轻功,便时常偷偷跑去与妻子私会。
鹤玉环之母虽然被幽禁在山中,好在杨二郎倒也不曾弃她,鹤真人为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杨二郎轻功盖世,三年便练成族人留下来几近失传的神功,鹤真人为天牧山失去这样的人才可惜,可是族中的规矩不能随便更改。
后来,杨二郎萍踪侠影,浪迹江湖,无意间让他发觉祁天教在江南祸害百姓,他便孤身一人前去调查,这一查就是十余年,杨二郎与妻女天各一方,不得相见。
此前,小七在房梁上借助狸猫的身体,听到鹤玉环埋怨杨二郎总是离开她、不管她,实则是在抱怨父亲未尽责任,并非小七所臆想的男女之情。
当杨二郎知晓祁天教与九重天关系密切,本想着让昆仑山的仙家联手对付九重天,谁知碧华派、丹霞派一直和九重天往来密切,以至于让他误以为,昆仑山与害人的祁天教有关。
杨二郎联合江南的一些侠士捣毁了几处窝点,然而祁天教所宣扬逃脱困苦,永享极乐,对普通人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以他一人之力也难以与祁天教对抗,而这次天下英雄齐聚一起来对付楚云生那个邪恶狂徒,这让杨二郎格外振奋,想着终于能够彻底铲平祁天邪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