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魂法术从天亮一直持续到天擦黑。众人静静地站着,大气都不敢出,早已疲惫不堪。古婆婆坐在骷髅假体上打起了盹;圣姑和蓝教主等得不耐烦,悄悄坐在太师椅上养神,心里暗叹:这场法术,也不知何时是个头。她们二人每日有数不清的事务要处理,如今却在这里白白浪费了一天。
长林和小七始终耐心坚持着。倩儿原本按捺不住,但看到小七和长林还在坚持,便也咬咬牙继续忍耐。
赵星河干看了这么久,早已头重脚轻、眼皮干涩,靠在梁柱上打起了盹。星彩一直给他使眼色,可谁能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地从白天熬到晚上呢?任她怎么示意,赵星河都毫无反应。
就在众人焦躁地等待阴婆婆时,房里突然传来一声呼噜声。这突兀的声响震得满屋子人心惊肉跳,古婆婆也被惊醒。打呼噜的正是赵星河。此时正值阴婆婆融魂的紧要关头,容不得半点差池!星彩急得扭住星河的耳朵,示意他别出声。谁料星河捂着耳朵,大声嚷道:“哎哟,疼,疼啊!”
小七见状,气得双眼通红。赵星河见星彩、小七都对自己发火,立马安静老实了下来。
正当众人担心星河会坏了大事时,阴婆婆猛地伸了个懒腰,长吁一口气:“哎哟~老婆子的腰快断了,谁给我揉揉?”
小七第一个冲上前问道:“婆婆,我爹怎么样了?”
陆晚枫也紧跟着追问:“他还能不能醒来?”
阴婆婆扭了扭僵硬的脖子,抱怨道:“没人帮我捶腰,我自己揉吧。哎,年纪大了,没人可怜咯。”小七赶忙去给阴婆婆揉肩膀,陆晚枫也殷勤地给她捶腿。
阴婆婆这才满意地说道:“现在他神识归位,三焦气海均已稳固,应该无碍了。”
小七和陆晚枫这才松了口气。然而,古婆婆满脸不屑:“你装神弄鬼折腾了大半天,还是没用。早知道就该听我的,用蚩尤骨匕救醒他。现在骨匕被人夺走,换回来个破盒子,真是荒唐!”
阴婆婆气愤地反驳:“听你的?那早把叶逐风的魂勾走了!那柄匕首能夺取别人魂魄,你不知道?魂力是宇宙之源,不可强取,只能顺其自然,你懂什么!”
古婆婆竖起眉毛,冷哼一声:“我懂什么?我看你九窍通了八窍,一窍不通。逐风的魂儿被收进那柄匕首里,本该从源头找去,你却让小七冒险去找那个不人不鬼的胜天南。我看你鬼灵门都是些装神弄鬼的妖术,用来害人、把人变成谁也不认的僵尸还行,说到救人,就没那个本事!”
阴婆婆气得双手握拳,瞪大了眼睛。由于个子矮小,她只能仰视古婆婆。为了能平视对方,她先是一跃跳到桌上,接着踩着桌子,跨上长林的脖子,指着古婆婆说道:“叶逐风失去的只是生命之魂,只要找回与他契合的生命之魂,就能令他苏醒。”
“不同的魂灵,怎可相融?”古婆婆质问道。
“怎么不可以?人之魂魄经历千年轮回,记忆虽失,感情却始终相通。月影的记忆或许能唤醒他的记忆,进而唤醒他的生命之力。”
“胡扯!”古婆婆不屑地反驳。
“我也懒得跟你解释,总之只要能找回叶逐风的命魂,就能救醒他。现在临安城出现了许多昏迷不醒的人,皆因失去生命之魂。”
临安城最近出现了许多昏迷之人,情况和长安时如出一辙。长林连忙问道:“婆婆,这么说城里失去魂力的人也有救了?”
阴婆婆骑在长林肩头,拍了下他的脑门:“你别打岔,让我好好跟这个不讲理的老婆子理论理论。”
两位老人家互不相让,激烈地争论起来。古婆婆指责道:“你那是邪门歪道!把旁人的魂魄附在他身上,叶逐风醒来什么都不记得,这副躯体也被别人霸占,等同于杀人夺命!”
“我救人,你竟然说我杀人,真是气煞我也!”阴婆婆气得双眼瞪得更大了。
古婆婆继续质问:“凤清不就是这样?连我都不认得,复活又有什么用!我看你就是随便找了个糊涂鬼附在他身上!”
阴婆婆扯着长林的头发反驳:“胡说!非要记得你,才算是复活?等他入了轮回还不是一样什么都不记得?等叶逐风醒来就知道谁对谁错了,我现在也不想跟你争这些。”她冷哼一声,不再理会古婆婆,接着从长林脖子上跳下来,像猴子一样爬到叶逐风枕头旁,摸着他的太阳穴喃喃自语:“奇怪了,怎么醒不来,难道哪里不对了?”她本就精力耗尽,被古婆婆这么一激,便想再施展御梦法术,潜入叶逐风识海一探究竟。
可刚要施法,叶逐风突然咳了一声。阴婆婆大喜,得意地瞥了古婆婆一眼。古婆婆有些惊诧,驾着骷髅来到床边。只见叶逐风慢慢睁开眼,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下你总该相信了吧。”阴婆婆得意地说道。
古婆婆仍心存疑虑,问叶逐风:“你是不是从别的地方跑来的孤魂野鬼?”
叶逐风一脸茫然,还以为古婆婆在责怪自己,连忙说道:“先生,请恕弟子不孝。”说着又重重咳嗽了几声。
古婆婆继续试探:“你若是我凌霄阁弟子,该知道我门中之事。我问你,凌霄阁创派多少年,当今掌门是第几代弟子?”
叶逐风记忆犹新,当即回禀:“凌霄阁创派至今已有四百六十二年,祖师爷是张天师座下第十二位大弟子,如今掌门是玄清真人,为第十七代掌门。”
古婆婆见叶逐风对答如流,只好不甘不愿地朝阴婆婆点了点头。阴婆婆心满意足地伸了伸懒腰,得意地笑道:“哈哈,老婆子累了一天,该歇歇了!哎呀,我要去睡觉咯~”说着,右手掩着嘴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阴婆婆这一打哈欠,众人也纷纷跟着打起哈欠,一时间满屋子都是此起彼伏的哈欠声。
叶逐风转醒,众人悬着的心总算放下。阴婆婆正准备好好睡一觉——昨晚收拾胜天南,如今又为叶逐风融魂,还看到了他惊心动魄的梦境,早已疲惫不堪。可她刚要休息,欧阳明台就急匆匆地从屋外闯了进来,焦急地喊道:“请婆婆救我妹妹一救!”
原来,阴婆婆施法时,欧阳明台一直在门外等候。如今明玉的生命力越来越微弱,恐怕撑不了多久了。他见叶逐风已经醒来,便急忙跑了进来。
阴婆婆这才想起明玉的事——刚才只顾着和古婆婆争吵,竟把这件大事忘得一干二净。她连忙将明玉被怨魂缠绕、玄阴之玉出现裂痕且染满黑气的情况告诉叶逐风,希望他能用《御龙真诀》清除这些怨魂煞力。在阴婆婆看来,叶逐风既然能克服龙魂的强大煞力,自然也能清除明玉体内的怨魂。
叶逐风,当即应允,随后跟随欧阳明台来到明玉居住的红房子。屋内布置温馨典雅,可此时的明玉眼窝深陷,稚嫩的脸庞瘦得皮包骨,让人看了心疼不已。阴婆婆轻抚明玉的额头,神色忧虑:“明玉的生命力已经耗尽,再不救治,只怕活不过今晚了。叶逐风,你快用《御龙功》洗出她体内的煞力!”
叶逐风当即运起神功。刹那间,丹田如燃起一团烈火。他伸出手臂,将丹田中的纯质灵力注入明玉体内。随着法术施展,玄阴之玉中不断冒出缕缕黑气,叶逐风将黑气吸入丹田,尽数焚为灰烬。
正如阴婆婆所料,缠绕明玉的怨魂被彻底清除,玄阴之玉也从污浊变得明澈,明玉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一天之内,叶逐风和明玉都转危为安,众人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小七心中的大石也终于落地——若父亲能救醒明玉,也算是一种救赎。
然而,叶逐风吸出怨魂煞力后,察觉到玄阴之玉不对劲:“这枚玉佩是大凶之物,如何能带在明玉身上?”他正要摘下玉佩毁掉,欧阳明台急忙阻拦:“不能摘!没了这枚玉佩,我妹妹就没命了!”
叶逐风停下动作,忧心问道:“这是为何?”
欧阳明台神色黯然,解释道:“当年,我妹妹从九重天被玄清和凤清两位真人救回,因身体沾染浊气,命在旦夕。我无奈之下,找来这玄阴玉给她佩戴。有了这枚玉佩,她还能多活些时日;没了它,妹妹连一天都撑不过。”
叶逐风摇头道:“可这枚玉佩透着邪气。”
阴婆婆其实在初次潜入明玉梦中时,就察觉到玄阴之玉的异样。这确实是件邪物,怨煞之力极强。只是她实在疲惫不堪,不愿再争论,便说道:“玉佩凶险,不能长久佩戴。不过老婆子我累了一天,先歇了。明天我再想办法,若是能找到与明玉契合的魂灵,或许她就不用戴这凶煞的玉佩了。”
随着玄阴之玉上的黑气消散,明玉脸上的阴霾也随之褪去。欧阳明台见妹妹暂时无恙,终于放下心来。忙碌了一天一夜,众人各自休息。为表感激,欧阳明台备上丰盛的酒菜,款待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