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拿这么点东西回来?还不够你两个侄子吃的。”钱冬英没好气的对着文香姑道。
文香姑还是一脸鹌鹑样的看着她,“娘,你又不是不知道,王洪他奶盯我盯得紧,根本就不让我拿东西出来,这些东西都是我偷偷藏着攒出来的。”
嫁给王洪后,她的日子好过了很多,王洪带她吃好东西,给她买新衣服,可就是给钱给的抠门,每次只给她马上就要用的钱,不会多给一分。
王奶奶更是盯她跟盯什么似的,每次出门都要仔细检查她身上有没有带走自家的东西,跟做贼一样的,王父则总是一脸嫌弃的看着她,完全无视了她。
这次她出门都是趁着王奶奶去看望自己侄子才趁机带着东西跑回来的,等会还得快点跑回去,要不然会被发现,到时候王洪就真的一点钱都不会让她拿到了。
“娘,你看她穿的衣服,真不错。”刘萍眼里的羡慕都说不完。
自从陈兆元下岗之后,家里的日子就捉襟见肘了,这也是因为在城里买房花完了他们所有的钱。
本来日子还算是过得下去,因为欠的钱也不多。
但谁知道陈兆元的厂子会因为效益不好直接倒闭了?只留下了生产科那几个人,陈兆元根本就留不下来。
房子欠的钱没还完,他们只能把‘新房’给租了出去,以此来还欠的债。
两人直接带着孩子灰溜溜的回了文家村,成天和另外两兄弟家大小吵不断的。
凭什么文香姑运气就这么好?居然还能嫁给之前爱她爱得死去活来的王胖子,爹娘居然也不嫌膈应得慌。
纺织厂效益好,是希县最有名的两个厂之一,王胖子更是王厂长唯一的儿子。
就算他之前有一段短暂的婚姻,还有个拖油瓶,但在很多人眼里这都能算是攀都攀不上的家庭了。
说着说着,她就想上手扒了她的衣服,文香姑不适的躲避。
钱冬英猛地拍开了刘萍的手,“你想干什么?要是被发现了,那王婆子上门来闹你能接受得了?别给我们家惹事!”
文香姑现在可是他们家唯一的经济来源了,只要把王婆子和王厂长熬死了,到时候后王家的东西不都是他们家的?
真是眼皮子浅。
“娘,我就是看看,没那个意思。”刘萍讪讪的笑了笑。
她怎么就忘了这茬了,完全只想着把她这衣服买了能换点钱给孩子买点吃的。
“没事。”文香姑只能尴尬的笑了笑。
现在她过得很好,当然是要帮着娘家人的,但娘说得对,要是被王家人知道了,这事就不简单了。
钱冬英没搭理刘萍,径直拉着文香姑离开了,似乎是要带着她回自己的房间。
文香姑在文家的待遇那可是在所有人之上了,就算是文吉也是帮着她的,刘萍自然是不敢表达出半点不满来。
“有什么好得意的,谁知道以后王胖子会不会一脚踹了她?得意!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一边骂,一边还踢着脚下的东西,等一抬头,差点被身后人的眼神给吓得半死。
文兆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她的后面了,他的眼神有些难以形容,充满了复杂的恶意。
“你、你站在我后面想干什么?”文兆盛现在真是越来越疯了,成天用这种眼神看着他们,看得直叫人心里发毛。
这谁敢惹?
文兆元一早就让孩子们不要靠近他了,文兆章也好不到哪里去,成天到晚疯疯癫颠的,还带着他那个杀人犯儿子一直待在家里。
这种儿子她可不敢要,哪天死在他手里都是有可能的,听说在学校也是个成天惹祸的,打架闹事都少不了他。
文兆盛冷冷道,“你再对文香姑动手动脚,或者说些不该说的话,给我小心点。”
话里话外的威胁已经十分明显了,再配上他那令人胆寒的阴冷眼神,刘萍觉得自己像是被一条毒蛇缠上了一样。
她想要反驳,但一想到文兆盛孤家寡人的,什么都没有,要是真对她做什么,她可就惨了。
绝不能惹到这样的人。
于是就这么看着文兆盛气势凌人的从自己面前离开了,愣是连个屁都不敢放。
刘萍心里憋着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文兆元今天刚找了个杂工干,虽然累,但工资还行,一个月有个十五块,也不算坐吃山空。
这也是因为他有学历有点技术在身上的原因,要不然也找不到这种活。
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太稳定,拿不准什么时候就不要人干活了。
“又怎么了?”估计是又跟娘或者文兆章吵起来了。
刘萍冷哼了一声,“还不是你那个好妹妹又回来了,穿的那么好,连摸都不让人摸了。”
“香姑回来了?”文兆元问道。
“香姑?我怎么不知道你跟她关系这么好了?”明明之前一家人都是同仇敌忾的在欺负她,没想到现在人一有钱了,就都巴结起来了。
这文香姑的命怎么这么好?
听说之前那个跟文香姑离了的陈许延现在开大公司发了财,还在S市买了大房子,手底下不少人。
之前文香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穷是穷了点,但苦是没吃多少的,离婚后确实在文家吃了不少苦。
本来都以为她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没想到都离婚过了,还能再跟王洪结婚,又过上了好日子,虽然说王洪防着她,不让她拿太多钱,但这好日子是实打实的过着。
吃的喝的用的在希县那都是极好的,更不要她在家都能等着保姆伺候了,前头那个拖油瓶又是个不值钱的赔钱货。
要是到时候再一口气生个儿子,王洪就说不定真对她松手了,给钱她了。
“她好歹也是我妹妹,说不定咱们以后还能找上她帮忙。”文兆元不懂她的恨意是从哪里来的。
文香姑又不是吃用文家的东西,甚至还想方设法的接济文家。
“我才不会巴结她,我就是看不惯你们家这奉承样。”刘萍有些委屈。
难道她就没帮文家吗?
文家都这样了,她还不是一直都跟着文兆元没有离开,也不看看她对他和两个孩子有多好。
“我不是这个意思。”文兆元知道她这又是想岔了。
“你还不知道吧?王洪给盛子在厂里找了个临时工干。”这可是件大好事,现在下岗失业的人这么多,就算是临时工,那也是抢手得不得了的。
可以说文兆盛真算是转运了。
刘萍一脸震惊的看着他,“真的?!难怪刚才文兆盛警告我,不让我再欺负文香姑。”
“你也是她亲哥,她有这种好事怎么就想不到你?”
文香姑也这是的,有这种能力,为什么就不能帮一把他们?现在两个孩子都到乡下读书了,心里落差大得很,他们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想着,房子再租出去个半年多的,之前欠的钱就能还完了,到时候一家人肯定是继续在城里找事干。
就连她也不能闲着了,得让娘家到时候帮自己想想办法,找个能赚钱的营生。
哪知道文香姑这一声不吭的就帮文兆盛找到工作了,他连个完整的家都没有,要工作干什么?
“这是香姑之前早就答应过她的,再加上王洪确实对家里之前的事有些不好意思,他还死了老婆,这工作怎么可能轮得到咱们?”文兆元实在是怕刘萍又过去闹,这才解释得清清楚楚。
自从周小娟被钱红霞杀了之后,一家人对文兆盛都有些愧疚,就算是爹娘也不敢说他什么,文兆章就更不用说了,见到他都是绕着走的。
平常看着他的那副样子就知道了,整个人的精神状况都有些不对劲了。
“老二的工作不也是因为文香姑没的,那她下次再有这种好事岂不是又想想着老二家的了?咱们永远都沾不到光?”刘萍有些不甘心。
恨不得跑到文吉和钱冬英房里去大闹一场,但又怕真的惹出了什么祸。
文兆元脸色变得不太好了,“你要是不怕死可以去试试,我不会管你。”
好话说尽了,愣是听不进去。
她这是好日子过久了,这些年嫁给他后,文兆元也从来没让她出去工作过一天,家里的农活她也没干过,每天最多就是洗洗衣服干点家务。
现在一家人谁有她清闲的?
说是嫁给自己受了委屈,但现在就算是真让她去找一个自己这样的,其实也不好找了。
更何况她现在还人老珠黄的。
谁能看得上她?
她还能跟文香姑比?文香姑现在才二十出头,正是年轻貌美的时候,本来就长得出众。
刘萍瞬间就变了脸,“你是什么意思?怎么?现在又嫌弃上我了?!你当初娶我的时候怎么不这么想?”
“你都是装出来的?!”
文兆元不耐烦的看向了她,“哪个男人不是这样的?我不装能娶到你?刘萍,你说说心里话,这些年我也没让你受什么大委屈吧?”
都这么大的年纪了,还爱来爱去,有意思吗?
现在他拼命的努力,不还是为了自己两个儿子?
“你要是真后悔了,不想跟我过了,咱们就离了算了,我也不耽误你找个更好的,只是房子我肯定不可能给你,房子是两个孩子的。”文兆元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反正现在两个孩子也大了,能生活自理了,他的工作丢了,但还能赚钱,带着两个孩子不会过得太差。
刘萍要是不离也可以,他怎么样都不会吃亏就是了。
“你、你给等着。”放完狠话后她快速的收拾完了自己的东西,哭哭啼啼的离开了文家。
钱冬英正准备送文香姑出门,正好就看到了这一幕。
“这是咋回事?”文香姑一脸摸不着头脑的看着她。
钱冬英估计是猜到了刘萍知道了什么,“你管她干什么?你记住我跟你说的话就行了,我让盛子骑你大哥的自行车送你回去,你可千万别忘了我跟你说的话。”
“一定要忍,好好装,装成贤妻良母,迟早有你翻身的机会。”她这话说的其实也是真算是为了她好。
只有她好了,自己这一大家子才有指望。
还有老二,他一个人带着娃多可怜,只有老头子才会一直惦记着什么都不差的老大家。
文香姑泪眼婆娑的点头,“娘,你放心,我一定会记住的!”
娘都是为了她好。
“姐,别说了,我先送你回去。”文兆盛有些不耐烦地看了眼一直拉着文香姑说三道四的钱冬英。
她后面还会说什么文兆盛都能猜到,无非就是让他一定不要忘了文兆章也还在吃苦,让她想办法给文兆章安排工作。
这事文兆盛肯定第一个不答应,自己这工作都是几年前就说好的,要是让文香姑在王家又闹着给为文兆章安排。
说不定王厂长一气之下会把他的工作都给收回去了。
自己这几年一事无成,还不是要怪钱冬英让钱红霞进了他们家的门?害的他跟文兆章家破人亡,结果她到现在都还惦记着钱红霞生的文家豪,还想着帮衬文兆章。
现在他也不傻了,这事他会跟爹好好商量,让爹看着她!
“好。”文香姑连忙出去了。
钱冬英感受到了文兆盛的视线,终究是没有把话接着说下去了......
雪停了。
—陈家村
“这天气真是看着看着就好了,都有些舍不得走了。”陈润明有些感慨。
毕竟是要去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离开自己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
徐小陌也叹了口气,“那能有什么方法?有了钱就是要走远些,要不然过不了安生日子,这钱也迟早被人借走,被人惦记。”
“咱们得为了两个孩子考虑,你弟弟不能时时刻刻看着咱们两个人,还是离着他近些的好。”
他有主意,自己一家人能过安稳的生活。
“都听你的,咱们明天就走了,动静小点,晚上来人拖东西,明天早上咱们跟几个长辈打个招呼就直接走了......”
下次回来,就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