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龙鸣之剑的剑尖刚触到一千层的青铜门,叶涣的指尖突然泛起一阵刺痛。
不是伤口裂开的疼,是种带着灼热感的悸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门后与他体内的三力共鸣。
他深吸一口气,掌心的汗在剑柄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真……真要推开了?”灰画的声音发飘,念力在储物戒指里团团转。
“叶小子你可得想好了,万一里面藏着尊者的老巢,咱们四个今天怕是要交代在这儿!”
飞盒的盒身贴在他手腕上,冰凉的触感稍稍压下了些心悸“主人,我已蓄势完毕,若有异动,可瞬间发动。”
叶涣的目光落在青铜门的缝隙上,那里透出的光不再是刺目的亮,反倒像被揉碎的星子,温温柔柔地淌出来。
他喉结动了动,突然笑出声,声音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发颤“都闯到这儿了,总不能在门口打转吧?”
竹简倒是打趣的轻轻撞了撞他的胳膊。
“汝的手抖了。”
“哪有?”叶涣嘴硬,却下意识地攥紧了剑,指节泛白,“是风。”
话音未落,他猛地用力,青铜门发出“嘎吱——”的巨响,像是沉睡了万年的巨兽终于睁开眼。
门后的景象却让他瞬间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没有想象中的尊者坐镇,没有堆积如山的宝物,更没有刀光剑影的陷阱。
一千层竟是片空落落的大殿,穹顶镶嵌着无数发光的晶石,将整个空间照得如同白昼。
而在大殿中央,悬浮着三团氤氲的气源,彼此相隔丈许,却形成一种奇妙的平衡。
左边那团是纯粹的金色,流淌着温润的光泽,正是义仙标志性的灵力,叶涣甚至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浩然正气;
右边那团泛着诡异的红色,像团跳动的火焰,带着熟悉的压迫感,与诡仙的念力如出一辙;
而最中间那团,是混乱的灰色,丝丝缕缕地扭曲着,散发出令人不安的波动,分明是病仙的乱力。
“就……就这?”灰画的声音里满是错愕,“折腾了九百九十九层,就给三团气?”
叶涣没有说话,他的目光被那三团气源牢牢吸住。
不知为何,看着它们悬浮在那里,他突然想起了寒夜宗主的卜甲,想起了“正逢天地之初,由劫为‘尊’”,想起了“逢一三仙,释然一切”。
这三团气源,不正是“三仙”的本源吗?
他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脚刚落地,那三团气源突然同时动了!
金色、红色、灰色的气流如同活物般窜出,在空中交织成一道三色漩涡,散发出强大的吸力。
“小心!”飞盒的声音陡然拔高,盒身瞬间暴涨,想挡在叶涣身前。
可已经晚了。那漩涡的吸力远超想象,叶涣只觉得腰间一紧,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被扯了过去。
他试图挥剑斩断气流,登龙鸣之剑却像陷入泥沼,连剑穗都在剧烈颤抖。
“竹简!”他急喊。
“幻绳缠绕!”金色的竹绳瞬间飞出,死死缠住他的腰,想把他往回拽。
可三色气流的力量实在太强,竹绳竟被拉得笔直,发出“咯吱”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
“叶小子!撑住啊!”灰画的灵力化作无数灰线,试图缠绕气源,却被漩涡轻易撕碎,“吾的‘绝灭方寸一矣阵’!给我定!”
灰色光阵在气源周围炸开,却只让漩涡停顿了刹那,随即爆发出更强的吸力。
叶涣的身体离漩涡越来越近,他能感觉到三股截然不同的力量正在撕扯他的经脉——金色灵力想让他变得“纯粹”,红色念力在勾起他的“欲望”,灰色乱力则试图将他拖入“混沌”。
“这不是攻击……”叶涣咬着牙,疼得眼前发黑,却突然意识到什么,“它们在拉我进去!”
“进去?进去什么?”灰画急得快要吼出来,“吾看那那鬼东西一看就不是好兆头!进去就出不来了!”
飞盒拼尽全力撞击漩涡边缘,盒身的裂痕又多了几道“主人,集中三力反抗!我能再撑片刻!”
叶涣却摇了摇头。他能感觉到,这三团气源虽然霸道,却没有杀意,反而像在……等待?
就像干涸的土地在等一场雨,空荡的容器在等被填满。
他想起自己体内的三力,虽然以义仙功法为主,却也在与诡仙、病仙的交锋中,沾染了些许他们的力量。
难道说……
“别硬拼!”他对灵宝们喊道,声音因剧痛而嘶哑,“这是‘三仙’的本源!它们在找‘容器’!”
话音刚落,三色漩涡突然猛地收缩,将他整个人彻底吞噬。
最后一刻,叶涣看到竹绳寸寸断裂,灰画的光阵彻底溃散,飞盒的盒身撞在漩涡边缘,发出一声哀鸣。
“叶小子——!”
“主人——!”
“汝——!”
三道声音同时响起,带着撕心裂肺的担忧,却被漩涡彻底隔绝。
叶涣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无边无际的星海,周围是流动的金色、红色与灰色。
他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无数破碎的画面在眼前闪过——有义仙修士舍身守护凡人的决绝,有诡仙在黑暗中挣扎的痛苦,有病仙被怨气吞噬前的绝望。
这些画面不属于他,却带着强烈的情绪,冲击着他的神魂。
“这是……三仙的记忆?”他喃喃自语,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被改造。
金色灵力在修复他的经脉,红色念力在强化他的意志,灰色乱力则在拓宽他的丹,经脉。
三者看似冲突,却在一种莫名的规则下,渐渐融合在一起。
“原来如此……”叶涣突然明白了,“所谓‘三仙’,从来不是对立的。
它们是天地中的三种状态,是‘天’‘人’‘地’,少了谁都不行。
那些尊者,根本不是在掌控力量,是在扭曲它们!”
他试着运转灵力,金色、红色、灰色的气流在他掌心交织成一道三色光带,既有着义仙的浩然,又带着诡仙的锐利,还藏着病仙的变幻。
这感觉很奇妙,像是找回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而在漩涡之外,灰画、飞盒和竹简正焦急地围着空荡荡的漩涡中心。
竹简化作一道金光,在原地不停地打转,清冷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慌乱“找不到!本灵感应不到他的气息!这气源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灰画的念力弱得几乎看不见,它死死盯着漩涡消失的地方,有一些哽咽声音。
“都怪吾!吾的阵法要是再强点,就能拦住那鬼东西了!叶小子要是出事了……吾……”
飞盒默默地等待着,声音却异常坚定“主人不会有事的。他说过,这是‘三仙’的本源,它们在找‘容器’。主人能走到一千层,就是最好的容器。”
“可……可他被卷进去这么久了……”灰画哽咽着,“连点动静都没有……”
飞盒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调整着角度,让自己正对着漩涡消失的方向,盒盖微微张开,时刻准备着在叶涣出来的瞬间,为他挡住可能存在的危险。
竹简也停下了打转,金光收敛,化作一截普通的竹简,静静躺在飞盒旁边,却在无人注意的地方,悄悄散发出一丝保护性的灵光。
时间一点点过去,大殿里安静得只能听到灵宝们的呼吸声。
金色、红色、灰色的气源已经消失,只留下淡淡的余韵,在空气中缓缓流动。
就在灰画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大殿中央突然亮起一道三色光芒。
光芒中,一个身影缓缓浮现,正是叶涣。他闭着眼睛,悬浮在半空,周身环绕着金色、红色、灰色的气流,气息比之前强盛了数倍,却又带着种前所未有的平和。
“叶小子!”灰画瞬间画身跃了起来,念力激动得闪闪发光。
飞盒的盒身轻轻颤抖,却强行按捺住上前的冲动——它能感觉到,叶涣正在进行某种重要的蜕变,不能被打扰。
竹简也微微震动,金光流转,像是松了口气。
叶涣缓缓睁开眼睛,眸子里仿佛有星辰在转动。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轻轻握拳,三色气流在他掌心凝聚成一颗小小的光球,随即又散开,融入体内。
“原来……这才是‘释然一切’。”他轻声道,声音里带着种恍然大悟的通透。
他终于明白,卜甲上的“逢一三仙”,不是让他去寻找三类人,而是让他接纳这三种力量,理解它们的本源。
尊者们害怕的,从来不是某个强大的对手,而是有人能看透这层真相,打破他们扭曲的规则。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叶涣落在地上,看向焦急等待的灵宝们,脸上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笑容,笑容里还有着未散的虚弱,却充满了力量。
灰画“嗖”地一下冲过来,用灵力抱住他的胳膊“担心?吾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你这臭小子,以后不许再玩这么刺激的!”
飞盒也靠了过来,盒身轻轻蹭了蹭他的手背“主人没事就好。”
竹简化作一道金光,落在他的旁边,声音恢复了些许清冷,却带着藏不住的关切“汝现在感觉如何?体内的力量有没有冲突?”
叶涣活动了一下手脚,感受着体内流转的三色力量,摇了摇头“很平和。它们像是……回家了。”
他抬头望向大殿深处,那里空荡荡的,却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他——那是历代闯塔者的期待,是三仙本源的认可,是被尊者压迫的所有生灵的希望。
“走吧。”叶涣握紧登龙鸣之剑,剑身在灯光下闪着三色流光,“我们该出去了。外面还有很多人,等着知道真相呢。”
灰画用力点头“对!出去第一件事,就把那些尊者的丑事全抖出来!让他们也尝尝被人戳脊梁骨的滋味!”
飞盒道“昊然之城的修士若是知道自己信奉的是群骗子,不知会是什么表情。”
竹简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或许,这修仙界,真的能变一变了。”
叶涣笑了笑,转身朝着一千层的出口走去。
他知道,出去之后,等待他的绝不会是坦途,凤霞之尊和其他尊者绝不会善罢甘休,那些被迷信蒙蔽的修士也未必会轻易相信他。
但那又如何?
他已经握住了最强大的力量——不再是杂乱的金色灵力,也不是薄弱的红色念力,更不是无法控制的灰色乱力,而是理解与接纳的勇气真正的‘大道’。
身后,三个灵宝紧紧跟着他,三力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温暖的光带。
大殿里的光渐渐暗了下去,仿佛在送别这位解开了千年谜题的闯塔者。
而在通天阁外,昊然之城的修士们还在对着塔顶跪拜,他们不知道。
一场足以颠覆整个仙仁大陆的风暴,已经随着那扇一千层的门的打开,悄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