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主簿看到那两人后,立刻开口问道:“怎么样?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回大人,”仵作赶忙上前施了一礼,“我和云大夫刚才仔细查验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死者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也没有中毒的迹象。”
说的这里,他微微犹豫了一瞬,才继续道:“另外,他的脸色和正常死者没有太大区别,口鼻内无异物,床上也没有挣扎的痕迹,应该也不是闷死的。”
“那他眼睛怎么会瞪的那么大?”鲍主簿又问道。
“这……小人也不知道。一般憋死者脸色都是青紫色,但是,刚才大人也看过了,他的脸色很正常。”
仵作想了想又补充道,“至于他眼睛睁得很大,应该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所以才会死不瞑目吧。”
鲍主簿听完仵作的回答,深吸了口气,转头看向云大夫:“你呢?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你要是能说出什么异常,本官重重有赏。”
云大夫赶忙抱拳施了一礼:“草民,也没什么发现。”
“那你觉得他有没有可能是被章学信气死的?”
“气死?”云大夫皱了皱眉,“此事,小民也不能确定。”
说完,他看鲍主簿的表情不太好看,又补充道:“不过确实也有可能。”
鲍主簿慢慢站起身:“既然如此,结合先前邻居的证词,本官推断,章学信他爹八成就是被他给气死的。此案当属于‘六杀’之中的过失杀,并且是儿子气死父亲,更该加重处罚。
来人,把章学信给我拿下,带回县衙,交给县令大人定夺。”
“是。”两个衙门的官差答应一声,便要拖着章学信离开客厅。
章学信他娘看到他被官差拽走,立刻冲了过去,抱住一个官差的大腿,哭着喊道:“不要,你们放开他,他是冤枉的……”
章学信对此倒是没什么要说的,而是用力地往杨若窈那边伸着手,嘴里不断喊着她的名字。
李天珞见到这种情形,略一犹豫,上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且慢。”
鲍主簿此时已经来到章学信身旁,他皱眉看着李天珞:“你是何人?难道要阻碍官府办案?”
“不是。”李天珞抱拳道,“我也是灵籁宗的弟子,以前和章师兄在一起共事过一段时间。之所以阻拦你们,是因为我觉得大人的处置有些不妥。
毕竟仵作验尸的结果表明章师兄他爹的死因并无可疑之处,而大人只根据邻居说的他们父子二人前天吵过架,就说他爹是被他气死的,实在有些让人难以信服。
正所谓疑罪从无,既然现在的证据还很少,大人应该多花点时间,再仔细调查一番,以防造成冤假错案。”
“疑罪从无?”鲍主簿斜了李天珞一眼,“本官只听说过罪疑从轻,怎么没听说过疑罪从无?你又不是朝廷命官,怎么敢肆意指摘朝廷的律法?
难道真以为你是个修士,就可以胡言乱语朝廷大事了。你信不信本官把你也一起抓起来,治你个诽谤朝廷之罪。”
他越说声音越大,最后那句完全是吼出来的。
李天珞耳朵都被他震得嗡嗡直响,他心里暗道:“想不到他嗓门这么大,难道是狮吼功?”
“大人稍安勿躁。”他笑着摇了摇头,“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以前也在衙门里面待过一段时间,我觉得此案目前尚且存疑,大人就这么把它报上去,县令大人那里肯定也不会通过。”
鲍主簿听完他的话后,冷哼一声:“我判的又没有问题,她怎么可能不通过?以前就有过儿子气死父亲判处斩刑的案例。我没有以谋杀定这章学信的罪,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李天珞略一沉吟,又说道:“鲍大人,那些案子都是证据确凿的案子。此案只有邻居的旁证,甚至尸检都不能证明章师兄他爹是被气死的。
而且,章师兄可是他们家的独子,就算他爹真的是被他气死的,这也是意外,根据律法中非恶罪‘存留养亲’的规定,估计县令也会判他先给他娘养老送终——”
他刚说到这里,章学信忽然怒吼一声,打断他后面的话,“姓李的,你又在这里假惺惺。你说这些话是为了什么?是不是想在若窈面前装好人?”
吼完,章学信又看向杨若窈:“若窈,你别被他骗了,他心里其实恨不得我去死,你一定要看清他的真面目。”
杨若窈从刚才起就一直都没有说什么,此刻听到章学信的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鲍主簿不屑地瞥了李天珞一眼,冷笑道:“看到了吧,就连他也觉得你是在强词夺理,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退到一边,别再多管闲事了。”接着,他又看向那两个官差:“把他带走吧。”
“等等,大人,”章学信哀求道,“可不可以让我跟若窈说几句话?”
“好吧。”鲍主簿点了点头,“我就再法外开恩一次。”
“多谢大人。”章学信赶忙道谢。
杨若窈皱了皱眉,低声对章学信道:“咱们去外面说吧。”
随后,两人便一起离开了客厅。
见此,李天珞暗暗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同时,他心里感觉有些奇怪,他觉得刚才这一幕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是又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的事。
随着章、杨二人的离开,屋子里的其他人也都慢慢朝外面走去。
只有章学信他娘一个人跪坐在地上,不住地呜呜哭泣。
李天珞听到这哭声,回过神来。
他赶忙上前把她扶到椅子旁坐下:“伯母,你别哭了。你放心,此案没什么实证,章师兄他肯定不会有事的。”
“你是他师弟?”章学信他娘慢慢收住哭声,“你能跟我说说学信他在宗门里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被人赶出来吗?”
“额……”李天珞有些犹豫,不过看到章学信他娘哀求的眼神后,还是点头答应了。
他用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简单地跟她说了说事情的前因后果。
他也没说章学信是因为偷东西被人赶出来的,而是说是章学信是被人逼迫,做了件坏事。
另外,他也没把自己和这件事中的关联说出来。
章学信的娘听完李天珞的话后,便又哭了起来:“我苦命的信儿……”